“你說西麵有奇怪的革新苦修士和衛兵起了衝突,還死了幾個人?”

當拉吉莫納什世界,帝國東部平原領的主人,尼卡貝爾·博納森侯爵早上蘇醒時,得到了一個令他頗為不愉快的消息。

尼卡貝爾今年二十二歲,即便是在幾近於禮崩樂壞的帝國,能在這個年紀就能當上家主,繼承侯爵之位,也是極其罕見的。

他肌膚雪白,薄薄的嘴唇帶著些許血色,一頭柔順的金色長發垂落肩頭,精靈中,這樣的容貌和氣質也絕非常有,尤其是那青春朝氣,充滿生命力的氣質,更是難以從充滿沉沉暮氣的精靈國度中尋到。

全世界最有權勢的那一幫人,優生優育近千年帶來的結果,便是各大貴族世家。他們有著最佳的施法者和肉體天賦,無論是從事法師,戰士,乃至於術士聖職者都可以,而他們接受的教育自然也是最優良的,隻要他們想要成材,那麽就必然可以屹立於世界之巔。

博納森家族便是其中之一,他們的血液中流淌著魔力,肌肉內髒血管乃至於骨骼的構造都在先天後天的培養和煉金術改造下,變得最容易凝聚生命能提煉出鬥氣,他們一出生就是覺醒的超凡者,而普通人勤學苦練也需要碰運氣才能摸到那麽一絲曙光。

每一位博納森家族的成員的智力和魅力都遠超常人,和這些自誕生後就閃耀著光輝的菁英相比,那些生活在街道中的普通人根本就不像是同一個物種。

實際上,幾乎已經不是了。

尼卡貝爾從不懈怠鍛煉。他早上六點起床,開始在城堡的重力修行室中進行兩小時的全麵修行,十位侍女為他沐浴更衣,整理儀容,然後再去慢慢享用一整個廚師團隊精心準備一整個早上的早餐。

早餐時,管事會稟報一些領地事宜,但不會太過重要,不能打擾侯爵大人品嚐早餐的心情。

“革新苦修士嗎……對,荒原那邊新出現的邪妄異端。”

聽見死人的消息,尼卡貝爾並沒有多少意外。普通人而已,哪怕是捕魚狩獵,每年過冬,都會死上不少,就如同春日的野草一般生生不息。

他比較不愉快的是自己這邊輸了:“雖然留下不少屍體,但我的衛隊居然沒有將那支異端團隊抓住?”

如此說著,他依然不急不緩品嚐著身側精靈侍女送到自己口邊的無花果酒羹,然後笑道:“該罰。”

“的確該罰。”另一側的管事輕輕鞠躬,可以在侯爵大人早餐時稟報消息的角色自然不簡單,斯納爾管事便是這樣的角色,這位半精靈服侍了四代博納森家族的侯爵,忠心經受過無數次考驗,更是在年輕侯爵掌管家族權利時奉獻了不少助力,所以現在他仍然是侯爵領總管:“請過目。”

如此說著,這位已經有了些許白發的半精靈,便將手中的輕薄晶石屏幕遞給青年侯爵。

“那群革新異端不尊崇萬世上神,也不遵守神聖律法,否認天命貴血,認為普通人也可以憑借努力,取得和天命貴血一樣的成就。”

輕聲低語,尼卡貝爾沒有麵露不屑,甚至心中也沒有生出類似的想法——螞蟻覺得自己可以勝過人類,這種想法並不好笑,也並不值得輕蔑,隻是單純的無聊和無意義:“值得鼓勵,假如我那幾個弟弟也有這種勇氣,恐怕坐這個位置的就不是我了。”

掃過其中的所有訊息,尼卡貝爾品嚐著酒羹的味道。無花果是蘊含著生命魔力的植物,以高純度的聖酒烹調燉煮,再讓持有煉金術師學位的廚師把握火候,便可將其中蘊含的生機與魔力激發出來,並保持鮮嫩甜脆的口感,可以說既是美食,亦是魔藥,服用一碗,便可補充尋常施法者大半的精力,且沒有任何後遺症。

而就在他吃完後,一側的侍女熟悉地又奉上一勺溫度適宜的羹湯,尼卡貝爾喝了一口,然後微微搖頭:“這種邪妄異端,總是絡繹不絕地出現,這顯然是邊境守衛的責任,巡查荒原,卻沒有將裏麵的亂民抓捕幹淨,礦場的奴隸都不夠用了。”

“老爺說的是。”

管事心領神會地點頭:“但莫萊衛隊長辛勞了這麽多年,最近這段時間差錯出的有點多很正常。”

“更何況他本來就出身於荒原,會對那地方的人心慈手軟些並不奇怪。”

揉了揉一側侍女的胸脯,令其退下,青年侯爵思慮了一會,微微一笑:“莫萊衛隊長為博納森家族服務已經有三十年,也是時候休息,畢竟是父親留下的老人,倒也不好多加責罰……這樣吧,把他親人老小接進我南方的那座莊園,賜給他養老。”

“老爺仁慈。”斯納爾管事笑不露齒:“莫萊衛隊長會感謝您的,真是萬世上神庇護,能住進您曾經住過的莊園,也算是沾了點貴血的貴氣。”

“換成其他家族,這種出身低賤的家夥,早就被拉去做成施法材料了,也就大老爺仁厚,才給了他機會。”

“父親也是會犯錯的。”

尼卡貝爾搖頭,換了個話題:“礦場收益如何?”

“靈晶礦的出產很穩定,靈晶孕育的速度也沒有下降。”管事道:“隻是大老爺求穩,不願意加大礦坑內部的元素密度,所以最近這些年出產也就幾十萬晶,相比起同等級的其他礦場出產百萬,是少了不少。”

“的確是少不少。”

另一位侍女送上茶水,侯爵抿了一口,眉頭挑起:“博納森家族不缺這麽點靈晶,父親的考量也是對的,畢竟人也是我們的財產……但最近帝國可不怎麽太平,隔壁的……”

“皇室內亂,戰爭馬上就要開始。”斯納爾管事立刻接話:“不同的時代,自然有不同的做法,西南礦山絕天獨厚,加大元素濃度,一年出產一百五十萬晶也不成問題,不過就是每個月多幾十個人死於晶化病而已,隻要賠償點靈晶,家屬都會感激老爺您的慷慨仁慈。”

“嗯。”

一言未發,卻都事事順心,尼卡貝爾侯爵也算是明白為什麽就連自己的父親那樣別扭的家夥都會喜歡這位斯納爾管事了,他笑了笑:“就按你說的做……什麽!?”

突然,天地震**,劇烈的地震搖晃城堡,牆壁梁柱顫抖的就像是冷風中的嬌弱貴女,所有仿佛法陣都接連失效,就連堅固的承重石柱都迸裂裂縫,搖搖欲墜。

和持有超凡力量的侯爵和管事不一樣,一旁服飾的侍女難以抵抗這仿佛要將大地傾覆的劇烈晃動,她們紛紛摔倒在地,甚至有些被跌落的天花板碎片砸的頭破血流……但卻沒有任何人發出哪怕是半點聲音。

她們比誰都清楚,倘若在侯爵大人麵前‘失儀’,失去的可不僅僅是能貼近服侍這位貴血的機會,更有可能是整個家族遭受責罰,從青雲跌落地麵的慘況。

但尼卡貝爾卻沒有心思在乎這點小事,他眉頭緊皺,渾身浮現出淡淡的藍色紋路,魔力勃發。

侯爵一瞬間撞碎天花板,來到半空。

他抬頭凝望天穹頂端,然後,這位青年侯爵的表情就逐漸變幻,從一開始的憤怒疑惑,一直到後麵的困惑不解。

最後,就是恐懼。

“上神!?”

因為,就在這個世界的天穹頂端,就在這個世界的上蒼之上,出現了一個巨大,輝煌,閃耀著無盡光明的人形背影。

這個人影,整個拉吉莫納什世界的居民,無論是人類精靈,矮人侏儒,獸人海裔,全部都清晰無比的知曉——那正是無論是平民還是天命貴血,普通人亦或是超凡者,所有人都一般無二地崇敬,一般無二地信仰的‘萬世上神’!

【原初燭晝!!!!】

甚至,能聽見萬世上神那帶著驚慌與憤怒,還夾雜著些許莫名其妙的聲音:【你居然,居然敢……】

嘭。

然後就是一聲宛如某個碩大無朋的拳頭用超乎想象的速度轟上一個充滿彈性柔軟血肉物體的聲音,而隨後響起的撕裂聲,充滿無盡熾熱光輝血液揮灑的情景,更是遮蔽了整個拉吉莫納什世界的天穹,就連日月星辰的光輝都被蓋住,萬物眾生都隻能看見一連串宛如血液一般的星辰浮現在穹天之頂。

而代表著萬世上神的那個陰影,正在迅速地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越來越靠近這個世界的外側穹頂——

然後便是撞擊。

轟轟轟轟轟轟轟!!!!!

悠遠而綿長的聲音,是某種堅韌堅硬的事物被純粹的暴力轟碎後傳遞至大氣中的餘韻,這聲音是如此恢弘壯闊,以至於就像是一曲過於浩**的鼓曲。

天地的屏障破碎了,世界的邊界碎裂的碎片化作了雨水,化作隕星,垂落天地的每一個角落,那些燃燒的星辰隕落大地,帶起一道又一道璀璨的金線條,劃著弧度飛躍雲層與山峰,最終落在大洋與陸地之上,崩碎為最純粹的靈氣迷霧。

但這一切景象,一切的一切加起來,都比不過一尊通體金白,釋放著澄澈靈淨之輝,比世界還要龐大的神祇,被一隻猙獰可怖的凶惡虛空巨龍一尾巴抽在臉上,最終砸在世界之上的一幕來的震撼。

“和你們這樣蟲豸在一起,怎麽能搞好大道呢?”

能聽見一個充滿著痛惜與堅定的聲音,從那虛空巨龍口中傳出,語氣就像是海中磐石那般萬世不移:“不能再猶豫了,必須要出重拳!”

話畢,他又是一龍拳轟出,打的對方七葷八醋,神血飛濺虛空,化作彌漫的星雲霧氣。

【我究竟哪裏做錯了?!】

此時此刻,又挨一拳的合道強者·萬世上神,秉持‘純淨’之道神祇勃然大怒——這位合道神祇的臉龐麵目全非,被蘇晝多元宇宙虛空戰形態抽的七零八落,身上也滿是牙齒印痕,顯而易見地被某人毫不留情地啃咬過,隻是沒有咬下來而已。

雖然原本就是打算過來找原初燭晝麻煩,但是看見周邊找原初燭晝麻煩的合道強者那麽多,這位萬世上神原本覺得自己不著急過去惹事,說不定還輪不到自己排隊,原初燭晝就已經被人解決了。

但誰知道,那家夥突然轉過頭,就開始分化諸多大道化身,對幾個合道強者出手,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打也就罷了,這原初燭晝赫然是沒有半點合道強者的威儀麵子……他居然開口咬人!

要不要麵皮了!

“不咬人我變成龍頭幹什麽?”

而蘇晝奇道,神龍形態的青年困惑對方的想法:“我要是人形,肯定就拿武器亦或是扔石頭放波,而是龍形,除卻吐息,爪擊,就隻可能是尾巴抽打和咬了啊!”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還是很難令合道接受,尤其是身上的齒痕蘊含著大道之傷,恐怕沒幾十年好不了。

而蘇晝之後的話,更是咬祂極深,比真正的牙齒更加入骨:“更何況你做錯了什麽?你看看你麾下這些世界,哇,頂端人上人就看不起其他人了誒,我說你為啥非要鼓搗你那純血貴族,不直接來個生殖隔離協同進化?弄出一個沒有智力的勞工種族和一個菁英貴族種族很難嗎?非要讓人壓迫人,人把人當垃圾看,你賤不賤啊?”

“都是合道強者了,還擱這瞎糊弄種姓血脈……你自己捫心自問,這種體係是不是腦袋有坑,是不是根本發揮不出一個智慧種族的全部生產力?”

“賤!”

【住口!】

在這方麵顯然是沒辦法和蘇晝較量,萬世上神並非沒有參加過論道,祂立刻熟練地轉進:【你這樣殺普通人,真的好嗎!原初燭晝,你將我打入這個世界,死傷何止億萬,窮盡這個世界萬年壓迫,都死不了這麽多人!】

如此說著,祂試圖起身站起,但是才剛剛將手撐在世界之上,萬世上神卻忽然一愣。

這個手感……是世界屏障?

可是什麽時候!?剛才不是才砸碎的嗎?

“笑死,我什麽時候殺人了?”

而蘇晝的聲音從悠遠宇宙中傳來:“我一個細菌都沒殺,那個世界一個人都沒死,可能會有幾個受傷的,但我全部都治好了,還給了補償!”

“我連這種事情都做不到,我還當什麽合道,打什麽合道之戰!”

“住口,蟲豸,莫狡辯,看我重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