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

所謂智慧,便是運用‘智’去‘行慧’。

智之一字,無需多談,懂得都懂,不懂的就不是智。

而慧卻說道甚多,畢竟這天下芸芸眾生,有智者不知凡幾,甚至可以說能識文斷字,知日辨月者皆為有智之人,但倘若想要人稱讚一聲‘智慧’,卻是要有替天易地之能,就像是遠古時代的工匠,可以將無用的石頭化作石斧石刃;亦或是那創出蒸汽機關的大工,作出前人不曾做,後人也自歎不如之事,方才能稱之為智慧。

‘我’,是智慧樹。

智慧樹,本非凡間之木,乃是靈界之神思匯聚靈界,這才能成長壯大的虛幻之木,最初的智慧樹是整個宇宙所有心智思維在亞空間中浮現碰撞,摩擦而出的火花凝結而成,億億萬萬思維火花,無論有用無用,是能用九種方法炒辣椒炒肉,亦或是懂的如何單手給鞋帶綁上最花哨的蝴蝶結,都是智慧的體現。

而從這些智慧火花中成長而出的神木,便是智慧樹了。

吃下智慧樹之果,便有源源不絕地‘智慧’湧出,當然,一般人吃下智慧樹的果實,雖然得到了智慧,卻會喪失智力,被那無窮無盡的思維火花衝散自己的意誌,化作瘋瘋癲癲的瘋子。

而有底蘊有實力的人吃下智慧果,卻可以提煉出那億萬思緒中的珍貴靈感,即便是億億萬萬思維火花的碰撞都是無用的閃光,但仍然會有一道雷霆劃破黑夜,有實力的人可以分辨出閃光和雷霆的區別,提煉其光輝為己用。

一般來說,‘我’都不介意讓別人吃‘我’的果子,那麽多靈感火花掛在枝幹上是很累的,但最好還是一些心思純淨,也有潛力的人吃,畢竟智慧樹還是智慧樹,智慧果還是智慧果,怎麽能讓那麽多瘋子出去敗壞名聲?所以一般的智慧樹,都會設下種種考驗,確定吃果子的人不會瘋掉,才會去讓他們吃,免得壞了智慧樹的威名。

但是,倘若寄人籬下,那便沒那麽多講究了,施肥的想吃就吃,想給其他人吃就給其他人吃,‘我’亦樂得清閑。

話又說回來,施肥的卻實在是一個奇特的人。

如若說,絕大部分人吃了我的果子,便會心中湧起智慧,那麽施肥的吃了我的果子,卻大大提升了‘智力’。

這智力,自然也有很多說道。

智之一字,前麵已經說過,再說還不懂,就是皇帝的新衣,實在是不忍直視……

而‘力’之一字,看似簡單,實際上繁複無比。

這世間有許多種力,權力,財力,武力,腕力……但歸根結底,說的都是同一種力。

那就是,用‘力’去讓其他人服從自己意誌,讓自己想要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

唔……有點難形容……明明應該有更加簡單的詞匯可以形容……人類口中,最為原始蠻荒的力量代表是什麽來著……

刀,槍,劍……不對……等等。

對了!

就是拳頭!

樹木沒有拳頭,想到這點果然還是有點難,這或許就是知見障吧。

總而言之,智力本質上,就是讓拳頭更加有力的一種才能。

而拳頭本身,亦是力的絕佳代表。

‘拳頭’是任性的,有‘拳頭’的人可以定義規矩,有‘拳頭’的人可以以自己的智,去規範天下的智,如若說這天底下有什麽東西是永恒不變的,那想必就是‘拳頭’。

而施肥官或許在智慧上有所欠缺,但在智力和‘拳頭’上當真是出乎常人,他吃了果子,便可將無數思維中的閃光雷霆化作力量來表達,他用出一分力,轟出拳頭,其他修行比他更久,經驗比他更高深的人用十分力都無法匹敵,隻能被他‘說服’。

這就是智力遠勝於常人的結果。

一般來說,就算是有大智慧‘智慧過人’的人都辦不到這點。

這是唯獨‘智力過人’的家夥,才可以做到的事情!

而他所謂的燭晝化身更是恐怖,簡直可以說是‘智力’一道的絕技——那玩意就是一個框,什麽都能往裏麵裝,其他人運用智力想出的所有絕技化身,所有神通道法,他隻需要用這個框篩一遍,便可以安心自稱那就是燭晝了。

如此強取豪奪,如此任性過分,當真是智力一道的霸主口牙!

如若不是‘我’聰慧過人,或許也會被這施肥的從智慧樹,養成智力樹吧。

不過,倒也沒什麽不好。

如有我真的有強而有力的智力,那說不定,就可以幫助忙碌的施肥官,讓他可以稍稍停下腳步,有休息安心的時間。

熾陽,浮雲,一輪火鳳大日照耀天地。

個人空間,中央大陸。

蜂人少女薩拉雙手捧著小臉,有些懵懵懂懂地坐在樹幹上,遠方遼遠群山中隱約有元素之靈呼嘯天地的嗡鳴,在葉海喧嘩中若有若無。

“樹樹,樹樹。”

她的耳中還縈繞著智慧樹的言語,這登時令她有些困惑,道:“假如蘇晝聽見你為了吹噓,在他的小世界裏麵說他壞話的話,他會不會罵你呀!”

“而且為什麽要假裝成旁白的語調,好怪哦!”

登時,葉海喧嘩聲再起,隱約還能聽見幾聲靈魂傳訊的嗡鳴,登時令薩拉失笑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說的是實話,蘇晝尊主也不會因為這種事生氣,但我就是喜歡逗逗你呀!”

一時間,葉海翻湧的聲音就更大了,帶著嗔怪。

薩拉微笑著坐在樹幹晃動腳丫,這也是她習以為常的樂趣。

前段時間,蘇晝一直都在創世之界奔走的時候,他時不時會來自己的個人空間一趟,一是為了保證‘天演世界’相關的推演進度,時不時過來修一下Bug,二的話,也是找人聊聊天。

雖然說創世之界有邵霜月有九溟,也有雅拉等偉大存在,不過有些時候,蘇晝也是想要自己一個人呆一呆,摸摸貓擼擼狐。

個人空間沒有貓和狐狸,但有樹,卻也差不多。

而最近,蘇晝也常常來到此地,獨處散心。

“最近這段時間,遇到的各大高等文明可真多。”

無論是薩拉,還是智慧樹,亦或是滅度之刃刀靈,還是說已經正在嚐試重生軀體的騰蛇之魂,都曾經被蘇晝抓過去擼毛順鱗。

那是,他們都能聽見蘇晝幾近於抱怨,亦或是單純傾訴一般的自言自語:“前段時間正好遇到了周邊十四個宇宙的強者聯盟,祂們沒有合道強者,所以很是謹慎小心,也表示願意加入燭晝天……我倒不至於強逼祂們加入就是了,不過恰好聽到了地球老家神係那邊的消息。”

“這幾個文明聯盟裏麵,居然有幾個聯盟曾經遇到過離開地球的諸多神係,還有兩個甚至和正國那邊的建木神舟起過矛盾,打過一場……當然,祂們敗的挺慘的,因為在離開母世界,前往多元宇宙時,那些先祖中就已經出現了幾個幾近於合道的強者了,好家夥,簡直降維打擊。”

說到這裏時,智慧樹還能記得蘇晝的輕笑,那是一種極其歡快輕鬆,就像是春日陽光一般的笑容……隻有在這個時候,世界樹才能想起,自己的主人並非是一尊威嚴遍及虛空十方的至高強者,而是一位心態還相當年輕,甚至可以說還是十七歲青年的年輕人。

當然,長的也很帥!

那時蘇晝繼續道:“這些文明被我家先祖打了一頓,本來就吃虧極大,據說被索要了許多天才地寶當賠償金,也恰好就是我先祖那群人著急要走,也沒要太多,不然的話,指不定就像是獸神界那樣直接教化了。”

“而這次遇到了我,知道我就是當初那個神舟神係的後裔時,表情可是相當精彩……簡直就是差點要跪下來對我認錯求饒,求我饒祂們那個宇宙眾生一命,祂們什麽代價都可以付,為奴為仆也無所謂。”

蘇晝說這話時,原本是在輕笑著的,連帶智慧樹和一旁的薩拉也都輕抖樹葉,捂嘴輕笑。

但很快,青年便沒有笑。

“這是錯的。”

他平靜道,令整個個人空間都仿佛肅靜了不少:“我沒有讓祂們跪。”

“兩界爭端,本就是正常,既然已經輸了,賠償了,那就過去了。”

蘇晝淡淡道,俯瞰個人空間的眾生,語氣漠然:“為什麽他們會惶恐?不就是因為我是合道強者嗎?明明都是幾千幾萬年前就結束了的爭端,祂們仍然覺得我會為此報複,不就因為合道強者就可以這麽幹嗎?”

“不講道理,隻隨心意,一言不合,甚至可以決斷一個沒有合道強者的宇宙眾生的生死存亡……”

如此說著,即便是最為遲鈍的蜂人少女,也都能聽懂蘇晝言語間的不愉,以及一絲淡淡的悲憫:“祂們從未和我交流過,祂們也從未了解過我的大道,但僅僅因為我是合道強者,因為我是強者,所以理所當然地覺得,我可以壓迫祂們,我可以毫無理由的壓迫,而祂們除卻在我麵前跪下求饒外,居然別無他法!”

“祂們隻能懇求——甚至我不讓祂們跪,祂們都惶恐,都畏懼,都在哭泣……十幾個大天尊,一百多個一道一族之祖啊!祂們在自己的宇宙何等驕傲,實乃天地之主!”

“可在我麵前?簡直就是一條狗,誠惶誠恐地向我求饒,隻為了一個可以‘下跪’的機會。”

那時,世界樹看見,蘇晝握緊了腰間的刀柄,他又笑了起來,隻是笑得聲音充滿苦澀。

還有憤怒。

青年為此感到不平。

聲音逐漸落下,蘇晝的語氣有些疲憊起來:“我必須……終結這種偏見。”

“智慧樹,薩拉,小刀,還有騰蛇……我必須去這麽做,你們都能理解吧……合道強者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對其他宇宙為所欲為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眾生不必恐懼,不必卑微,最起碼,不應該因為一個‘跪’的資格,而感覺惶恐了。”

“這不是很對嘛……”不談智慧樹,薩拉是感覺蘇晝尊主的想法簡直是對,不能更對,倒不如說,就是應該這麽做呀!

“您一路走來。”如此想到,薩拉發自內心地讚同道:“所行的皆為正確啊!”

但是她卻又看見蘇晝搖頭,甚至伸出手拍了拍她腦殼:“傻蟲子,你太年輕了,懂什麽呢。”

“合道強者就不是人嗎?我哪怕是建設燭晝天警察局,強迫壓製他們,難道不也是壓製?別的不說,有很多合道強者並沒有打算為所欲為,但我一樣要壓製祂們修行至今的天賦權利——我要約束祂們自己,不能隨意使用自己的力量。”

“我不小了……”而薩拉有些生氣地拍開蘇晝揉著自己腦袋的手:“我十一歲了!蟲人這時候都可以當奶奶了!”

“可你不是蟲人,你是蟲之燭晝。”蘇晝卻也不惱,反而心情好了不少:“我快三十歲,對燭晝來說都是嬰幼兒,你十一歲,尋常燭晝才剛剛出殼呢!”

揶揄一番後,蘇晝站立起身。

他準備離開了。

離開個人空間前,青年搖了搖頭:“以正義之名,行強權之事。這個多元宇宙的真理可真是矛盾,難怪偉大存在奇跡又名紛爭之主,究竟何事是不矛盾又無紛爭?”

或許,隻有真正的正確了。

但那玩意又不存在。

——瞧。

回憶起了那時蘇晝的言語,智慧樹鼓動靈魂之聲,傳遞給薩拉:施肥官的的確確是有著強大智力的人啊——假如是有智慧的人,或許會考慮創建一個全新的文明體係,一個全新的監管機構來解決這個問題。

——但是有智力的人就很簡單了,他隻需要建設一個警察局,然後讓那些被欺壓的,不想跪也打不過那些惡人的人,一個報警的機會。

想到此事,縱然是智慧樹也不禁感慨萬分。

她仰起頭,觸須舞動,能感應到世界之外,個人空間之外的情景。

極其黯淡的宇宙虛空中,本是一片混沌黑暗的時空亂流,隻有諸多世界星辰的光輝閃動,宛如搖曳的燭火。

從個人空間向外窺探,隻能看見一片宛如宇宙圖景般星星點點的模糊光景,但是此刻,智慧樹卻看見,有一道光華從極盡黯淡的深淵中亮起,瞬息間就照徹十方——

那一瞬,縱然是神木,也感覺到了‘炫目晃眼’,但她還是順著這光華而去,越過了那漫漫綿延的無盡亂流,看見了多元宇宙中那奔流不息的世界長河,年輕的神木看見,在那縱橫了整個多元宇宙,宛如長河一般縱橫交錯的封印裂縫中,有著諸多世界中的光景正在閃爍,其中有農民,有工人,有軍人,有樵夫,眾生皆在其中,行於蒼茫塵世。

神木所見之物,皆為永恒,她看見,自己的施肥官,自己的主人,自己追隨的強者,那名為蘇晝的青年抬起手,那三枚銀色的碎片正在其手中旋轉環繞,釋放出無窮無盡的光輝,那正在映照整個多元宇宙的光華正是從中而出,掃**過無盡巍峨大界,浮躍於諸多塵世人間,久久不散。

多元宇宙此刻寂靜,唯有三枚碎片震**共鳴的聲音響徹萬界。

——主人。

此時此刻,智慧樹就是如此想著的。

她想:主人的心,就囊括了這麽遼遠廣闊的宇宙天地嗎?

還是說,比這更大,比這更遼闊,乃至於就連智慧都無法想象窮盡?

一旁的薩拉也能看見這一切,小燭晝少女的想法就很簡單了:“這是在補天嗎?”

是,也不是。

多元宇宙虛空中,蘇晝手持天神刻度,銀河之星與終寰鎮印,他還未開始彌補偉大封印,但當這三個碎片真的齊聚一堂,仿佛根本無需任何人做任何事,事就將這麽成了。

倘若就這麽下去的話,根本無需做任何事,無需畫蛇添足,恐怕偉大封印都會彌補完全吧。

凝視著手中碎片,青年沉默不語。

一時間,他仿佛看見了許多世界的幻影在自己眼前閃爍,神木世界輪回世界神龍世界諸多世界宛如走馬燈般在自己眼前閃過,朦朧模糊閃動不請,但唯獨有一股清晰的信念化作一道洪流長河,貫穿始終。

“但革新就是要畫蛇添足——就是要路見不平,要看見不好的,就拔刀相助。”

“可能會犯錯,但也是為了更好。”

低聲道出這貫穿了自己所有行動的信念,一切模糊的都重新清晰,蘇晝站立在翻騰的多元宇宙虛空中,與過去的自己,幼稚的自己,錯誤的自己,曾經犯了錯卻又悔改的自己一一對視,青年哈哈大笑,然後將手中的三個碎片隨手一擲。

登時,已經開始共鳴交織,鳴奏無盡大道之理的三個封印碎片便沒入虛空之中,銀色的光輝閃爍間,一輪碩大無朋,難以描述的創世漩渦,就浮現於蘇晝的身前。

蘇晝盤膝坐在其前方,而諸多合道,諸多宇宙的強者隱約站在其身後,為其護道,亦是見證。

——燭晝天的創造,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