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神體千奇百怪,但因為其本質是修行者對自己最強大完滿的想象,所以反而是人形最多。

換而言之,倘若有出自人族,但械神體卻並非人形,而是一些獸形蟲形,乃至於無可名狀之形的人,那麽此人要不是精神方麵有點問題,要不就是實力超乎尋常人想象,在一些特殊的神通方麵極其強大,以至於異化了自己的本質。

當然,因為創世之界中大多都是偉大存在眷屬,所以很有可能並非是兩者擇一,而是兩者皆有。

祂們都有病。

就好比現在,伸出一根節肢觸須,橫跨時空攻擊邵霜月等人的這位械神。

世界紡織者·斯基爾的過去無人知曉,對於緣滅道之外的人來說,祂第一次現身便已是神祇,負責修補神戰後破損的創世之界時空屏障,具體工作內容便是將自己編織的時空薄紗彌補在那些漏洞上,阻止虛空中的魔物入侵。

某種意義上而言,祂和祂的同僚們或許可以稱之為宇宙的血小板。

但是無人敢小覷這位似乎隻是裱糊匠的紡織者,因為但凡是對時空方麵的神通技法稍微了解一點,就知曉能夠用自己紡織的網絡彌補宇宙裂隙代表著什麽。

那代表祂的時空技藝再進一步,便可以觸碰到合道邊緣,已然夠上輔助創造小宇宙雛形的底線。

【一位械神……和幾位登神者?】

對於那些敢於將手伸到自己監督建造獄所中的宇宙餘孽,斯基爾此刻雖然遠在數百億光年之外的創始道·始光天周邊,但攻擊仍然撕裂時空,幾近於實質的靈力波動卷動時空,如長河席卷而來。

祂搖頭:【勇氣可嘉,毫無敬畏】

靈力漣漪,本應沒有多少威力,但因其能震**時空,這看似微弱的波動,就像絞肉機的刃片,略微卷動,時空便縱橫開裂,被壓出一條長長的凹印,粉碎了沿途所有有形物質。

就連時空獄所本身,那充滿光明的能量甬道也被斬裂,伴隨著清脆的哢嚓聲,浮現出一道道刀劈斧鑿的痕跡,幾近崩潰。

僅僅是觸須一掃,靈力震**,在斯基爾手中,卻也比絕大部分神通要來的可怖。

“A計劃!”

既然敢衝擊神祇監獄,威名遠揚的時空獄所,邵霜月等人怎麽可能會沒有準備?

黑發少女一聲指令,星螢當即向前邁出一步。

她雙目中白金色的光輝大綻,而整個飛虹號也在劇烈的機械轟鳴聲中變形,以龍女為中心,再一次化作了臨時的械神之軀,一條銀光璀璨,蜿蜒盤旋的鋼鐵巨龍。

這巨龍尾部高高抬起,模仿自蘇晝的鏈鋸模塊正在急速運轉,而隨著尾部的齒刃旋轉,一道道銘刻在鏈刃上的符文也輪轉起來,蘊含混沌傾蓋,否定萬物的氣機。

那並不是純粹的鏈鋸,而是撕扯正確的齒牙。

麵對來襲的攻擊,承道之龍一尾劈下,而斯基爾掀起的時空浪潮在這一尾前一分為二,仿佛被摩西分開的紅海,也像是熱刀下的奶油。

【是黯淵道的‘否道之道’?明明印的是紛爭之渦的紋章,難道說矛盾源點和妖精鄉要支持那群逃跑的懦弱者嗎?】

斯基爾雖然是時空工程師,但見過太多戰場,知曉太多神通技法,祂一眼便看出星螢這一招的來曆。

雖然有些奇怪一位造物之墟的械神為何會黯淵道的神通,是否意味著這兩家暗中已然結盟,但這的確是混沌最常見的否道之道。

總而言之,就是通過尋覓出大部分神通的弱點,令神通無效化,而作為這神通的使用者,星螢的眼界,判斷和果決也在水準之上,超乎一般械神,很難想象這條承道之龍才誕生沒有十年時光。

值得祂認真對待。

斯基爾沒有像是之前那般漫不經心,而是認真施展了一道神通。

跨越時空,延伸而來的節肢之上,收斂了所有的光輝,它在一瞬變得幾近於不存在,不複之前攪動時空的威勢,似乎隻是一條普普通通灰黑色的螞蟻觸須,甚至可以說早已死去。

不,它已經死去,卻動了起來,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任何餘波,速度也根本無法預測,因為時空在這已然不存在的觸須麵前也仿佛失去了意義,會時不時被忽略一小段距離。

緣滅道至高神通之一,【俱亡息】的未完成版。將自己陷入純粹的終結,就連世界本身都無法捕捉到使用者的存在,故而其攻擊忽視一切距離,防禦,時空,因果,而他人的攻擊也無法殺死一個已經死去終結的人,是真正同歸於盡的寂滅之法。

但是,緣滅道死後方生,其他人卻未必,大幾率會被帶走一條命,然後被自我終結後因為各種後手強化後的緣滅道強者按著打。

換而言之,就是亡語流。

“這是什麽鬼,一尊造物機神對我們也太認真了吧?!”

不僅僅是直麵這一擊的星螢,就連在星螢體內,提供靈力和神通支援的邵霜月等人也都心魂俱寒。

黑發少女注視著那個僅僅是頂端就有大幾千米粗細,整體根本不知道多長的灰黑色節肢觸須,她完全能想象,這一機倘若砸在星球上,就算沒有任何神通附加,恐怕也能直接抽碎一塊大陸,將一顆大陸星球直接砸的的熔岩飛濺,結構破碎。

更何況現在還有那種看上去就非常不妙的黑色氣息縈繞?

所以,她急速催促:“快快快!用那個!”

“我當然知道!”

而星螢豈能不知?但她根本無法感知到斯基爾的攻擊,這就是最恐怖的地方。

因為不知道,就無法防禦,即便自己已經暫時取回械神之力,但倘若真的對方這蘊含大神通的一擊集中,自己的軀體連帶軀體內的所有同伴都會死亡,恐怕隻有神魂可以勉強幸存。

混沌的‘破道之道’無用,至少她在混沌之道上的造詣遠沒到可以破掉已然終結之物的地步,星螢立刻變幻體內靈力運轉,構築全新神意,霎時間,一縷朦朧的灰霧籠罩了承道之龍周身,而她也操控械神體,盤旋成蛋形。

下一瞬,灰黑色的觸須抽打在了這顆足足有幾公裏長的巨蛋上——星螢化作的巨蛋在幾個呼吸間就被加速到了百分之三十五光速,倘若撞擊在地球上,地球當場就要裂開。

巨蛋飛馳,撞擊在一側時空裂隙的甬道,登時,無盡靈紋碎裂飛散,化作燃盡後的灰燼,靈紋背後的少量物質結構也在超高速衝撞帶來的熱量下熔融蒸發,變成了充斥於時空獄所的金紅色星雲霧氣。

【咦?】

但這一次,斯基爾又驚訝了,擋住祂攻擊的是‘輪轉道’的神通,不滅魂的雛形,雖然和之前的神通一樣,本質隻是模仿,但模仿的那位存在絕對是已經將不滅魂修行成功的強者,所以把握到了一絲神韻。

不滅魂的防禦,和其他人的攻擊是什麽形式沒有任何關係,那是主觀唯心的產物,隻要不在使用者認可範圍之內,即便是不存在的攻擊也會被擋住,就像是剛才那樣,被一層薄薄不滅魂包裹的龍蛋居然擋住了祂勢在必得的一擊。

——居然能同時使用黯淵道和輪轉道的大神通?難怪禦衡道和創始道那邊都要追捕這條承道之龍,果然有其神異之處!

斯基爾並不驚訝自己的攻擊會被一位械神擋住,畢竟自己身在數百億光年之外,橫亙了小半個創世之界可觀測宇宙,哪怕自己再怎麽精通時空技法,也必然會有損耗。

但是,星螢擋住祂攻擊的方法實在是太過奇異,畢竟,每一種至高神通,都蘊含著一種極其獨特的‘自洽邏輯’,換而言之,蘊含著一種‘人造的真理’,尋常神祇修行一種,直至最後也未必能修成,就像是祂,因為專注於時空之法,故而‘俱亡息’迄今為止都沒抵達極致。

一般來說,隻有造物巔峰,乃至於合道境界的強者,才能百分之百掌握一種和幾種至高神通的本質,而能不能修行至至高境地,卻也未必。

但很快,還未等斯基爾按下訝然的心,祂的腦海中便閃現出種種畫麵。

就在刹那之後,原本盤踞成蛋形的承道之龍將會將自己分裂成兩端,一端會攜裹萬象葬地的氣息,以自爆之勢逼迫,令自己不得不後退,而另一端將會以禦衡道的神力,強行協調時空,將自己打開的時空裂隙關閉,而他們就會趁此逃之夭夭。

這並非虛假,而是事實,雖然隻是一點皮袍,但同為緣滅道至高神通之一的【示終瞳】卻為祂卓顯了這一事件的一種結局,至少,祂在不想辦法應對的話,這就是事實。

但如何應對?

【打得好啊!】

【不錯,不錯,就是該這麽打,不然枉為我等陪練許久,喂招萬千!】

【但還是小心啊!敵人乃是大天尊之境,即便因為橫跨無盡時空而略有些反應不及,可倘若一心一意要以力勝巧,也不是‘水群機器’現在的軀體可以擋住的!】

靈魂空間內部,諸天燭晝互助群。

正在以星螢第一視角觀看戰鬥的諸多燭晝在看見星螢擋住了斯基爾的‘俱亡息’後,登時發出聲聲喝彩。

自得到了原初燭晝注視,得以進入此群後,星螢便一直都在群中與諸位同族交流,或是修行經驗,或是戰鬥技法。

甚至,她還會經常找幾位同族陪練戰鬥,在原初燭晝設下的擂台下切磋磨礪。

畢竟,僅僅是傳授神通並沒有什麽意義,沒有使用過的力量,全部都是紙上談兵——既然如此,那麽為什麽不互相練練?恰好諸天燭晝種族幾乎各不相同,和這些同胞戰鬥,等同於和諸天萬界的眾多強者戰鬥。

實際上,如果不是星螢的戰鬥經驗豐富,她也不可能擋住一位造物尊主連續幾次的攻擊,即便是她能使用許多中強大的神通,來應對不同的情況也是如此。

此刻,窺破承道之龍的謀劃,斯基爾也嚴肅起來,真正將星螢等人視作對手,而並非僅僅是趁著緣滅道共謀大計時偷偷溜進家裏的老鼠。

但即便以一擊神光迫退了意圖以黃昏之法自爆的星螢,祂也難以預測對方接下來的行動。

因為,原本與祂戰鬥的,也並不僅僅是一個人。

“不行了,同時使用好幾種大神通,我魂力混亂,無法……”

即便是承道之龍,連續使用多種互相衝突的至高神通,也顯然是自尋死路的做法,此刻的星螢雖然肉體完好,但思維已經像是一個連續熬夜七天七夜的凡人那般混亂,瀕臨猝死邊緣。

話還沒說完,她便已經昏迷,沒有二話,早就溝通訓練過的邵霜月與九溟兩人便立刻抬手,牽引靈力,接駁上了承道龍軀的控製權。

而就在此時,斯基爾的下一波段攻擊已經抵達。

那是壓縮時空,令億萬裏化作咫尺的‘時空增壓’。

本質上,這一神通和儲物法術並無不同,都是將諾大空間化作小小戒指亦或是儲物袋,但在斯基爾手中,這平平無奇的術法卻足以封印諸多械神,整個第三時空獄所中的許多被關押著,都是被祂親自封印。

而祂,也的確是這第三監所的典獄長,看守所有犯人的長官!

但,本應做不出任何反抗星螢卻騰身而起。

刹那間,承道龍軀爆發出遠勝過平時的力量,避開斯基爾的囚禁攻擊,而無數卡牌光輝自龍軀背後閃爍,化作種種術法和怪獸,各式各樣的強化增幅其上,甚至有一枚卡牌化作一隻替罪羊,代替承道之龍遭受時空鎮壓封印。

那是飛虹號艦長,也即是如今承道龍軀駕駛員邵霜月,正在以自己的力量壓榨自己機體的每一絲潛力,甚至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力量,並在大副九溟全力以赴的增幅支援,甚至動用了珍惜無比的保命卡牌‘替罪羊’後,才掙脫。

“快走!”即便是簡單的閃避,但操控一位械神的神軀,還是令沒有進入登神之境的邵霜月感覺大腦在燃燒,她口鼻溢血,甚至痛苦的想要尖叫,那根本就像是將一整個地球圖書館的書塞進一條鹹魚的大腦一樣恐怖,哪怕是之前試驗過幾次,但那時也沒有一位大天尊淩空施法,意圖將祂們鎮壓。

“芙妮雅,接引法術準備好了嗎?脫離時空獄所,直接獻祭,把我們置換離開!”

而九溟此刻已經趴在了地上,龍人少年一瞬間發動了幾十張魔法卡獻祭卡,還獻祭了好幾張怪獸卡,這些原本都需要卡組緩慢展開才能得到效果的強大術法神通,本應該是‘禦衡道’一係的‘等價交換’,需要獻祭許多代價才能達成。

但事情緊迫,九溟隻能獻祭自己來達成效果,不過他已是地仙,所以現在狀態勉強比邵霜月好點:“轉頭,我們跑!德奇姆斯他老婆和其他先驅探索者都已經救到,我們已經大賺特賺,完成任務了!”

至於德奇姆斯,之前施展存在抹消後就把自己燃燒殆盡了,不回先驅空間,恐怕接下來在創世之界的行動都是廢人一個。

“沒問題,你們快點脫離時空異常區,我這裏早就準備好了!”

而時空另一頭,位於禦衡道邊緣星域,一顆氣態巨星內部的芙妮雅,正在一個隱蔽無比,堆滿了各式各樣神材祭品的大陣中忙碌地準備。

潛入一個大神係內部救人,這種事情沒有萬全準備怎麽可能?邵霜月等人早就做好成功失敗後直接跑路的退路,那就是讓芙妮雅在時空另一頭準備好足夠多的祭品和在場眾人的因果關係之物,時機一到便獻祭,通過平衡之力,將他們直接置換過來。

【蠹賊!】

但斯基爾的反應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快,即便是自己的攻擊一再失效,祂也沒有太過驚愕,畢竟神祇之間的攻防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故而這位械神傾盡全力,使用祂最強大的神通。

時空倒流。

並非是依靠黑洞和高引力的扭曲時空達成近乎逆轉時間的效果,斯基爾所用的,乃是隻有在祂自己編織的世界,也既是時空獄所中才能使用的力量——以蠻力強行挪移每一個基本粒子,令其複歸一段時間前記錄的原位。

眾所周知,時間不過是刻度,是能量變化的計量,物質移動的度量,並無一個真正名為‘時間’的具體存在,隻要能支付足夠多的能量,便可以在局部失控逆轉熵的矢量,達成最笨辦法的時空倒流。

事到如今,斯基爾已經知曉,這群竊賊背後絕對有一股莫大的力量,祂們掌握的神通,自己的素質,都絕非是普通的先驅空間來客可以解釋的。

一時間,時空獄所中,一切都開始倒流逆轉。

破損的甬道,隨著光霧和煙塵重新凝聚為符文和法陣而恢複,潰滅的時空裂隙,也在錄像帶倒帶一般的情景下自潰滅中重凝。

甚至,就連那些被邵霜月等人救助,存放在承道之龍核心儲存室中的那些還在昏迷中的先驅空間探索者,也仿佛要不由自主地飛出,回歸那些封印之中。

——有人逃獄了怎麽辦?

時空逆流唄。

神祇的世界,就是這麽簡單粗暴。

對此,麵對一位真正認真起來的尊主,邵霜月等人,再無任何反抗的餘地。

【換我來!】

而就在此時,快要徹底昏迷過去的邵霜月,卻聽見了一聲躍躍欲試的聲音。

然後,伴隨著星螢強行打起精神,道出的‘許可’聲,另一個源自於時空彼端的龐大靈魂,就這樣降臨在了承道龍軀之上!

黑發的少女,似乎看見了一隻閃耀五種光輝的閃亮飛鳥高鳴,融入了神龍的軀體。

霎時間,一道五行輪轉,仿佛蘊含一界的明亮神光,就這樣包裹住了承道龍軀,避免了時光倒流作用在眾人身上。

【五德神光,完人之心?!】

已經吃驚過太多次,已經不想再品鑒這種出乎預料感覺的斯基爾感覺疲憊無比,但就算如此,祂還是忍不住為之震撼:【為何涅槃道的力量……】

放棄思考,這位械神繼續攻擊,可是與之交手的,卻是異時空中另外一位氣息飽滿,精力充沛的燭晝之魂。

一時間,可以看見,時空紡織者展露了自己的全貌,祂本體乃是近乎螞蟻一樣,但卻有著飛翼的巨蟲,平日匍匐於宇宙之上,編織屬於自己的時空之網。

斯基爾的械神相龐大無比,在此之前,似乎是正在進行其他工作,故而並沒有攜帶自己專門用來鬥戰的械神武裝,但就算如此,時空巨蟲的節肢觸須,以及那比實體肢體更加靈活有力的時空之手也危險無比,不遜色於任何神兵。

但是,在神鳥燭晝的操控下,承道龍軀靈活無比,自由地穿梭於一張張被編製出的蟲群巨網內,即便是偶爾被斯基爾命中,卻也以五德神光和承道之龍堅固的龍軀擋住,隨時都要衝破巨網。

當然,神鳥燭晝也沒那麽強,祂也就最近這段時間,才在原初燭晝的神通大放送和慷慨講道下突破天仙之境,斯基爾窺破了祂五德神光的破綻,侵入祂的五行小世界後,便要將其連帶整個神通都一齊凝固。

【換人!】

然而,下一瞬,隨著星螢又一聲‘許可’,一道鴻蒙混沌,魔性十足的魂影瞬間就進入了龍軀,而已經變得黯淡的飛鳥魂影哈哈大笑:【這就是天尊之力嗎?果然強橫,這次鬥戰經驗,必可活用於下次!】

【這?!】

而剛剛打算封鎖五德神光的斯基爾,在懵逼之中,就立刻感覺到自己魂魄一陣迷蒙,很快,身經百戰的祂便驚醒察覺,這赫然是有人正在使用最為隱晦狠毒的魂魄神通,侵蝕自己的靈魂。

【魔鬼,天魔——】巨蟲的六目亮起了灰黑色的光,祂赫然是要以俱亡息令自己魂魄歸亡,令侵蝕進自己靈魂的天魔燭晝‘攜手俱滅’——而祂恰好死後複生,雖然之後會有很大的後遺症,卻可以暫時獲取更加強大的力量。

【你認真了?對不起兄弟,我開玩笑的!】

見狀,天魔燭晝怎麽可能還繼續陪對方玩這種刀尖跳舞,祂直接一個告辭,然後便直接溜走。

天魔之影閃電般分離,而就在祂脫離的刹那,一輪煌煌如烈日,生機勃發充盈世間的氣息,便又雙浮現於承道龍軀上。

【為何尋死以求生?】神木燭晝渾厚無比的聲音響起,震**時空,隱約可見,承道龍軀身後的諸多棘刺,全數都化作木根,紮入周邊時空,開始汲取靈氣,對抗天魔燭晝最後逃走時,沒來得及甩開的那一絲終末死氣。

【生死皆為存在,歸亡也非終結——話說回來,承道小妹的這個軀體還真好用,無論是我還是神鳥,天魔,居然都可以發揮百分之百的力量】

【不愧有承道之名,萬般大道皆可承載!】

實際上,就連星螢自己都有點懵。

“為什麽……其他燭晝的根本大道神通,我也都能適應?”

“即便都是燭晝,可是生命本質卻不相同……為什麽我能沒有任何副作用地使用所有神係的大神通而不被反噬?”

白發的龍女,陷入了莫大的困惑:“還有,為什麽聊天群這些家夥,一個個都想過來幫我代打啊?”

那當然,能和天尊交手,還是用別人百分之百能發揮自己力量的軀體,誰不願意呢?

此時此刻,星螢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她的背後,是整個燭晝聊天群!

而和她同樣想法的,正是她的敵人。

【這都什麽和什麽啊,這些宇宙意誌餘孽怎麽遍布十天神係,什麽家夥都有?!】

事到如今,被天魔侵蝕,又自己使用了自滅係的大神通,斯基爾感覺自己腦袋快要爆開。

祂現在怎麽可能還看不懂,這是承道之龍背後的那些存在正在源源不斷地施展諸多後遺症極大的強橫神通,和自己打車輪戰?

倘若自己就在時空彼端,或許還能花費力氣將這些家夥鎮壓,但祂也不可能一念之間穿梭小半個可觀測宇宙啊——真的花費時間穿梭時空,這些蠹賊早就逃走,自己必須這樣隔空耗費莫大力量才能將他們留下不可。

除非……

就在神木燭晝施展神力,急速恢複包括在場所有人,包括邵霜月九溟和德奇姆斯等人在內的體力精力時,斯基爾作出了一個相當嚴肅的抉擇。

轟!一聲轟鳴,這位造物械神的械神相,便變得不再靈動。

祂凝固在了原地,前麵四隻節肢上下撐開,以自己的神體為法陣,將時空通道固定。

然後,一輪純粹的銀灰色神魂,就這樣自巨蟲械神體中飄飛而出,凝聚為人形。

那是一位看上去頗為威嚴壯碩的成年男子,身著古樸的輕甲,留有一頭仿佛樹木根須般虯結在一起的粗大發鞭,雙目分鍾滾動著漆黑的神光,看不見眼瞳。

那赫然是斯基爾的本體,放棄了械神相的神祇真身。

械神相,是眾生對自己向往形態的創造,是創世之界修行者最強大的武器,法寶,神通和真身,放棄祂,等同於放棄了自己一半以上的武力。

不過,比起之前那樣縮手縮腳地被人打車輪戰,用一半力量放手一搏,勝率卻是更高。

但實際上,和預想的完全不一樣,一顯露真魂,斯基爾就被打蒙了。

“快快快!祂放棄械神體了,用天魔蝕心咒!”

【還有我的寄心樹種!】

【我的五德招感淨心頌也可一用!】

“不要忘記神瘟咒法,全都用上!”

嗡嗡——

能夠看見,一道道各式各樣,七色五彩的神通,化作線條,自承道之龍渾身上下一個個靈力凝聚點處釋放而出,朝著斯基爾的真魂飛馳而去。

這些神通或是光明正大,有煌煌之威,或是陰森狠毒,宛如寄生種子一般紮根入魂。

它們沿途所過之處,白色的時空甬道就被墨染,極具侵蝕力的可怖靈力不斷地侵蝕周邊純白的一切,化作自己的力量,但卻又如此強橫堂皇,就像是大日普照,陽光染滿雲霞。

僅僅是一瞬間,它們的力量就膨脹到勝過一般仙神神通的地步。

甚至,就連使用者本身,都難以操控。

總而言之,每一位燭晝,除卻光明正大的神通之外,也都總是會準備一些陰暗……亦或是說,‘不得已’的手段,用來行非常之事。

而現在,就是非常之時。

麵對這些早就蓄勢準備已久,隻是找不到時間使用的壓底之技,斯基爾個人的感知,就是仿佛看見七色長虹齊至,直至自己的神魂所在。

祂並非不能抵擋,以造物機神之力,即便是被車輪戰這麽久,又自己放棄了械神體,橫掃邵霜月等人和諸多燭晝的暗手也無需付出太多代價,祂固然可能受傷,但絕不可能毫無還手之力,被按著暴打。

但是,就在剛才,祂忽然戰栗了一瞬。

因為一聲驚雷。

【謊言】

這一聲驚雷般的低喝,自高天之上的無盡深邃之處而來,像是沉澱積蓄了無數年的痛苦和悲傷,最終釀造而出的純粹烈怒:【爾等依舊毫無悔改,毫無歉意——】

它沒有殺傷力,但卻勢若萬鈞,待其劈下之時,就像是漆黑混沌的宇宙被一道閃電劃破,照亮了蒼白的萬物。

斯基爾熟悉這聲音的主人。

所以才戰栗。

【宇宙意誌——】祂一瞬間慌亂了起來:【怎麽會,祂怎麽可能現在就蘇醒,禦衡道不是說一切正常嗎?!】

然後祂就被命中了。

斯基爾的神魂倒了下去,祂呆愣在原地,就像是掉線了一般,硬生生吃了諸多燭晝合擊。

哪怕是蘇晝也要修行煉體神通後才敢待在原地硬吃比自己等級低的人的攻擊,更何況沒有專門練習過的斯基爾?

“贏了?”

見狀,甚至就連星螢都愣了一下,她伸出手,擦了擦從自己耳朵中因為之前戰鬥流出的機油,這位還在使用人造軀體的龍女有些茫然:“為啥就贏了?我原本是打算趁著那家夥應對我們攻擊的時候跑路的。”

“別思考了,繼續跑啊!”而邵霜月就很實在了,她直接伸手扯星螢的臉,提示對方道:“你還想補刀不成?快走,小心還有!”

邵霜月提醒的對。

就在星螢果決解除械神體,然後操控飛虹號,帶著自己的任務目標們抵達這第三時空獄所的大門處時,便都聽見了一聲歎息。

【斯基爾,太難看了,不擅長戰鬥,就不要勉強自己】

雖然聽上去,像是責備,但這聲音卻很溫和,宛如諄諄引導的老師:【雖然的確,一位造物機神不可能沒辦法解決一群也就尋常械神水準的劫獄者,但祂們也並非普通的械神】

轉瞬後,星螢,邵霜月,九溟,德奇姆斯,乃至於時空彼端的芙妮雅,甚至是燭晝聊天群中的諸位燭晝,思維都短暫地陷入了凝滯。

因為,他們感應到,有一道雖然溫和,但卻沒有蘊含多少感情的目光,投注在了自己的身上。

漆黑的雲霧憑空自生,烈烈大風在宇宙真空中掀起,一瞬間就令漫天黑雲傾蓋了整個時空獄所,乃至於其之下的戴森球都被遮蓋。

所有在場,還有自我意誌的存在,都能感知到,有一股沛然浩瀚,宛如宇宙星海化身的龐大存在,正以審視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

在那瞬間,一切的光,一切的生,一切的色彩都隨之而去,萬事萬物都仿佛黯淡,死去,陷入了終末——所有人都仿佛看見了自己死去的結局,肉體腐朽湮滅,意誌消融無形,就連靈魂也漸漸衰亡,化作紛飛的塵埃。

或是久遠時光之前,或是漫長歲月之後……甚至,可能就是現在!

“合道……合道強者……”

在場眾人中,唯一一位見過合道強者,那位造物之墟擎天泰坦的星螢,勉強留有一絲意識,她此刻心就像是沉入深海的砂石一般,陷入無盡黑暗之中。

除卻絕望,再無其他情感,這樣的強者出現,就超脫了一切計劃之外,足以令必敗的事實傾覆,令……

“喂喂喂,過分了啊!”

但是,就在星螢等人還來不及絕望時,又雙叒叕有一個肅穆莊嚴,夾帶著不滿的聲音自遙遠彼端響起:“一開始造物機神以大欺小也就罷了,畢竟我們這邊也在車輪戰——但現在輸都輸了,你一個合道強者怎麽下場的這麽隨便?”

“講不講道理了!”他震聲道。

這聲音一響起,便像是有一輪明亮的火焰在身前燃燒,灼熱溫暖的力量湧入體內,令原本呆滯怔然的眾人從茫然中蘇醒。

複歸正常,白發的龍女感應到了,自己胸前的龍鱗項鏈,此刻正在大放光芒。

白色的鱗片,並非是單純的物質,而是壓縮到了極點的靈魂與能量,佩戴這燭晝項鏈,就相當於將原初燭晝的一部分隨身攜帶。

就像是現在,包括星螢在內,邵霜月,九溟,德奇姆斯等人胸前的鱗片齊齊自我分解,然後於宇宙真空中,凝結成了一個虛幻的人形。

他雙目如火,燃燒著熊熊焰光與熱情。

蘇晝低沉地說道,帶著笑意:“不過,‘告終導師赫蘭狄’,你確定你要出手嗎?我能感應到,時空彼端,你也正在做什麽相當重要的大事吧?”

【原初燭晝……嗬,早就該想到,你們這種親近諸般大道的生物,怎麽想都與宇宙意誌有關】

原本的斯基爾神魂,已經消失不見,站立於那裏的,是一片由朦朧黑色霧氣凝聚而成的高大人形。

這人形屹立於原地,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又像是指引的燈塔,雖然周身縈繞的死寂終亡氣息澎湃不休,但在其最深處,卻仿佛孕育著一絲純粹到極致的生機。

——唯有存在先存,才有虛無之末。

——唯有創造先生,才有毀滅之終。

終結,是一切有形有質之物,一切未曾抵達‘無限’的眾生必然的結局,那些因為時光,因為紛爭,因為眾多緣由,不得不踏入名為‘死’之長河者,需要指引。

指引他們,再度踏上‘注定終結’,卻屬於生者的世界。

告終導師赫蘭狄,緣滅道合道強者,合道武裝【都天引世書】持有者,借體顯化於此地。

【原初燭晝,你欲在我界合道?我等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麵對與自己遙遙相對,雖然本質仍然不如自己,可卻已經十分接近的青年,這位語氣溫和,神情肅穆的告終導師,終於正視了對方,提出了邀請:【但你也知曉,我界即將遭逢終焉大劫,諸多合道強者之間似乎也必有一戰——宇宙意誌瘋狂冷酷,何須與祂賣身?不如加入我們,為眾生締造前路】

“首先,不是你界,宇宙是大家的,我愛在哪裏合道就在哪裏,好意心領,無需幫助。”

而蘇晝義正言辭地回絕,他舒展著手臂,眯起眼凝視著前方的漆黑人形:“你們要打就打,不要扯上眾生——人宇宙意誌的確有點腦癱,但也不是不能交流。”

“我勸你們也都好好開誠布公,說出各自的目的,這樣十天神係之間都能互相鄙夷歧視挑錯,大家共同進步,豈不美哉?”

很顯然,告終導師在蘇晝這裏,感受到了當初和覆時之蛇交流的感覺。

【既然如此,那便必須懲戒】

不過,很顯然,赫蘭狄的涵養很好,祂嘴角微動,但卻忍耐住,並沒有動怒亦或是拳頭硬了,聲音仍然平和:【你們入侵我緣滅道小宇宙,劫走獄所囚徒,實乃絕滅大罪……】

可蘇晝直接進行一個斷的打:“明明是你們非法囚禁先驅空間探索者在先,別說的好無辜那樣。”

【他們幫助宇宙意誌……】

“哪怕是宇宙意誌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錯,你們難道就沒有百分之一嗎?!”

【……】

何止是百分之一,誰對誰錯還說不定呢。

話都到這裏地步,也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蘇晝的魂光閃爍,沒入了飛虹號內部,也就是原本的承道龍軀。

而另一側,告終導師也微微搖頭,通體黑色霧氣膨脹後急縮,融入斯基爾的真魂與械神體中。

一時間,雙方的氣息都在猛漲,飛漲,暴漲!

轟,轟轟!

伴隨著戴森球周邊,稀薄的溢散恒星氣體中傳遞著巨大的機械波轟鳴,籠罩在整個戴森球上的漆黑汲能結構,開始迸裂裂縫,恒星的光輝宛如利劍,自那些輻射狀擴散的裂縫中激射而出。

整個恒星,就像是被兩個大力士拔河而痛苦不堪的麻繩,在支離破碎前發出了不堪重負地悲鳴。

僅僅是雙方戰鬥的前奏,戴森球這等對於諸多星際文明而言,都算是星河奇跡的超級奇觀,便已經開始逐漸崩壞。

而就在兩位強者顯然是要過上幾手的同時。

旁觀這一切的九溟卻沒有像是承道龍軀內部,正在叫好的邵霜月那樣歡呼。

龍人少年心中,充滿了吐槽欲望。

“都什麽和什麽啊……就都代打唄?”

這就是超高魔世界的弊端。

或許一開始還好,可能還是雙方一對一公平的單挑。

但是,打著打著,隻要雙方背後都有關係的話。

那麽,源源不絕地代打狂潮,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