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倒是可以……隻是,瑟洛斯女士,這又是為什麽?”

接過對方手中的筆記本,蘇晝抬頭看了眼眼前頗為激動的女性——雖然瑟洛斯看上去年紀似乎和自己同齡,但實際上已經有二十一歲,比自己還大一歲多。

不談年齡。

這是他第一次被人要求簽名,蘇晝自己覺得頗為新奇。

理論上,他已經是全球數百萬粉絲級的人物,簽名一事應該早已非常熟練,但由於他一直都在修行,執行國家任務,以及全國隨機性的助人為樂,現實中粉絲遭遇他的機會,比路上遭遇大明星的機會還要少,更別說恰好遇到求簽名了。

所以他是真的沒想到,這位在啟明口中,似乎隱約有取代自己意思,也被人拱火成想要挑戰自己的新銳新生代評委,居然還是自己粉絲。

——當你以為我會不友好,並做足了心理準備時,我友好了,這亦是一種不友好。

而果不其然,對於蘇晝的詢問,瑟洛斯一臉理所當然的回複道:“那還用說,是您教會了我做人的道理,與人溝通的技巧,還有眾多金玉良言……你瞧,我還是你後援團的管理員呢!”

當然,她不會告訴蘇晝,自己還有另外一個專門用來陰陽怪氣的帳號,用來學以致用。

——先等等,做人的道理我尋思或許還有那麽一點可能,但是與人溝通的技巧?你是說,從我身上學?

一臉問號的蘇晝看了一眼一旁的拉斐,看這位協和局高層一臉震驚的模樣,很顯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孫女居然是蘇晝粉絲……至於什麽道理和金玉良言,他很顯然也是不清楚怎麽回事了。

指不定隻是奉承呢?如此想到,蘇晝咳嗽了一聲,抬起筆,正色道:“你想要我簽在哪裏?”

“這本筆記的最後一頁!”

既然對方是懷著善意來的,那麽蘇晝一向就會善意回去,他打開瑟洛斯的筆記本,翻到最後一頁。

然後,他就看見了書頁夾縫中的一些筆記內容。

這當然不是蘇晝故意去偷窺女士的私人筆記內容,隻是他的動態視力和感知實在是太強了,以至於不經意間眼角餘光掃過一行字,都能清晰理解其中的每一個字的意義。

正因為如此,翻到筆記最後一頁的蘇晝如遭雷擊。

這一本筆記上,已經寫滿了各類稀奇古怪的語錄和奇特的繪畫,而最後一頁上記載的內容,更是讓蘇晝莫名熟悉……

【荒謬!你說你是法蘭西地區最強的超凡者,你怎麽確定?你和法蘭西區所有超凡者都打過了嗎?】

【大家都這麽認為?我也是大家,我就這樣被你代表了嗎?】

【為什麽說投票?投票最高就是最強嗎?】

【我沒資格評論?那你也沒資格用法蘭西區最強超凡者這個名號宣傳自己呀——前些日子你不還質疑我年齡小,沒資格參加聯合國超凡者大會嗎?毫無疑問,我正在打擊報複,但我也是合理的質疑!】

【——記蘇晝於2016年6月1日,於推特戰歐羅巴聯盟協和局幹部尚普蘭語錄節選】

一看見這個語錄,蘇晝頓時就回憶起了十幾天前,他被文聖通知,得到自己獲得參與第一屆聯合國超凡者大會的資格這件事。

恰好,那位叫做尚普蘭的協和局幹部不怎麽走運,沒有被選上,所以便在網上酸溜溜了幾句,暗中諷刺蘇晝的年齡,而那實力都是正國強行用秘法灌出來的等等,還在一些黑蘇晝的帖子上點讚,被人發現。

蘇晝聞之大喜,立刻拿起手機直截了當的網絡追殺了對方大半天,在對方的每一個推特上都發表了極其針對的言論——當然,也沒耽擱修行,因為如今的蘇晝已經能辦到用靈力代替手指隔空控製手機這種事,他甚至可以一隻手控雷,一直手控火,胸前水流湧動,足下狂風起飛,然後以意誌打字噴人。

這毫無疑問是一場狂歡,無論是蘇晝的粉絲還是黑粉都是如此,他們之所以關注蘇晝,就是因為蘇晝遇到這種偷偷摸摸地挑釁,絕對不會當沒看見,唯唯諾諾,而是直接巨人出動,重拳出擊。

但蘇晝可沒想到,自己隨口口嗨的這種話,居然會被人記載在筆記本上!

“草(中日雙語),這上麵寫的究竟是什麽東西啊?!”

手指有些僵硬的簽完名,蘇晝將筆記本遞回瑟洛斯,他用古怪的眼神注視著對方,心潮波瀾起伏:“這家夥,居然是因為這種東西粉我?而不是因為我無敵的武力和顏值,隻是因為我擅長嘴臭噴人?”

#蘇晝顏值#,#蘇晝實力#這種標簽,才應該是他粉絲圈正常的狀態,#蘇晝噴人#,#蘇晝嘴臭#是什麽鬼!

而瑟洛斯欣喜地注視著蘇晝在自己筆記上的簽名,目光炯炯。

爺爺作為協和局高層,瑟洛斯的父母也同樣是協和局成員,工作起來昏天暗地,出差加班十天半月根本就是家常便飯。

自幼,她便是在保姆的照顧下長大,性格畏畏縮縮,不僅不會罵人,被人欺負了也不知道如何還擊。

一年半前,瑟洛斯明明已經進階覺醒階,修行進度遠超大學中的所有同齡人,但因為之前留給人的影響,仍然會有一些嫉妒的同學找茬諷刺——而她同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對普通人使用超凡武力,是違規的事情,但單純的回噴回去,瑟洛斯又不會——她連髒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又怎麽能表達出自己的憤怒呢?

直到瑟洛斯觀看了蘇晝的節目。

她頓時福至心靈,茅塞頓開。

——原來如此,噴人要這麽噴啊!

——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不用說髒話,就可以把人激怒成那樣的言語?這簡直就是藝術!

——我懂了!這就是武器,言語上的武器!我雖然天生不擅長,但卻可以學習!

而學習,自然就要學習嘴強王者!

於是,瑟洛斯便開始關注蘇晝,從蘇晝的直播節目和各類錄像中,汲取名為鍵之力的養分。

——這句話不錯,可以用於陰陽怪氣。

——這句話也好,可以用來抬杠噴人。

——這一句也很不錯……不愧是蘇晝,不愧是地球年青一代最強!不僅僅是實力,就連語言的武器也掌握的如此精深!

想要看見更多……想要看見蘇晝更多噴人抬杠的樣子!

所以我也去陰陽怪氣他吧,這樣的話,他就會來噴我了!

蘇晝自然是不理解自己的這位粉絲究竟是如何扭曲的,但是看見瑟洛斯拿著自己的簽名,一幅美滋滋的樣子,心中那種別扭的感覺也就很快消散了。

而拉斐此時也找不到什麽機會來套近乎,不過恰好蘇晝也是一個不喜歡寒暄的人,兩人便直接聊起這一次任務的內容。

這一次獸神界探索,最先出發的,便是歐羅巴聯盟的隊伍,拉斐是封印術大師,他可以暫時將自己的其他隊員臨時封印在一張張特殊的卡牌中,需要時再集體解放,而自己可以封印一頭獸神界的本地生物,控製它來在獸神界中行動。

這樣一來,目標極小,並且非常隱蔽,搭配無人機和一些微型偵查機器人,還有術法的相助,歐羅巴聯盟的隊伍可以為後續的隊伍帶來大量的信息。

其次,便是有蘇晝這位統領階的正國行動隊。他們將順著拉斐為他們尋找到的安全路徑急速前進,並用最快的速度擊斃沿途的一些,可能無法繞過的本地威脅。

而美洲聯邦和羅斯國的隊伍,則是從另外一個方向前進,倘若地球方的行動引得獸神界本地勢力注意,那麽他們就會負責將混亂事態擴大,為歐羅巴和正國的行動隊創造機會。

都很危險,都需要付出,這一次聯合行動,各大勢力間並沒有過多的算計和利益——就像是沒人會想要嚐試死手係統是不是真的那麽好用一樣,沒人會在這種時候還想著算計。

正因為知曉天尊級的恐怖,所以地球一方絕不可能允許生主大樹有半點複蘇的可能。

話說回來……這也是老祖宗留下的債啊。

想到這裏,蘇晝不禁又想到了月球上的那幾百艘外星飛船,他不禁在心中歎了口氣:“獸神界還好,我們目前還能應付,但是倘若真的有一群外星人帶著宇宙艦隊過來,人類又該怎麽辦?”

憂慮太過久遠的事情頗為沒有意義,很顯然,格拉爾家族的一老一少都不像是蘇晝這般憂慮天下,他們想的,都是更加實際一些的問題。

“蘇教授,如今外界盛傳你已經進階為統領階,但是有很大一部分人並不相信這一點。哪怕是我,正因為站在超凡巔峰和統領階之間的這道坎,很清楚知道的其中的難度,所以在今天相見之前,我還是有些懷疑你的實力。”

拉斐·格拉爾是與道聖同輩的超凡者,他說話不談平易近人,至少說的是人話,可以很清楚的理解他究竟在想什麽。

如今,這位老者笑盈盈地注視著蘇晝:“不過,雖然有些冒昧,但我還是想要知道,蘇教授你如今有著怎樣的實力——隻有知道了你的實力,我們才能在接下來的行動中更好的配合。”

而一旁的瑟洛斯也是一臉期待的看著這邊。

“你說的倒也不無道理,但說白了,還是想要試探一下我的實力吧。”

蘇晝聳聳肩,合作之前自然要清楚雙方的實力,但對方肯定也是想要見識一下,這地球新時代,第一位統領階的真正力量——而倘若蘇晝出手,他們或許也能從中看出一些端倪,進而更加理解統領階的力量本質。

當然,假如蘇晝表現出了一些他獨特的強大之處,至少也能豐富他們的資料庫——要知道,至今為止,除卻正國外所有大勢力對蘇晝的記載,都隻有蘇晝擅長用雷,具備一定呼風喚雨之能,在雷雨雲天氣下近乎無敵這一點。

換句話說來說,他們還認為蘇晝是一位天賦異稟的雷係施法者。

而未等蘇晝開口,就能聽見道聖和偃聖的聲音從耳道內的微型耳機中傳來:【無所謂,露一手。】【無傷大雅之事,盡管去做吧。】

這兩位早就在拉斐靠近蘇晝時,便察覺到了這一點,然後憑借正國對昆侖秘境的掌握,遠遠地觀察雙方交流的這一幕。

對於拉斐這位老朋友的小心思,他們自然非常了解,但這本就是無所謂的事情——每一個大勢力都有直通仙神境界的傳承和經驗,蘇晝最強的地方又不是什麽特殊的能力,而是他升級起來簡直就像是開了八倍經驗一樣匪夷所思。

於是,蘇晝便點了點頭,提示了一聲:“那我開始了。”

而拉斐與瑟洛斯也同時認真起來,雙眼閃動著靈光,赫然是開啟了靈視,想要仔細觀察蘇晝如今周身的靈氣流動。

但是,他們卻隻看見了狂風。

青色的,如同洪流一般的,靈力風暴。

站立在昆侖秘境的大地之上,蘇晝隨意地張開自己的雙臂,而隨著這一動作,四百三十二顆,超越了‘周身嵐甲’大周天嵐甲境界之數的嵐種,就這樣攜裹著無盡的風暴,從蘇晝的身體中脫離。

這一道道急速的風流,構成了在天地間縱橫,令靈力如同洪濤一般湧動的風暴,它們互相交錯著,形成了一張巨大的青色羅網,覆蓋了以蘇晝為中心,半徑一百五十二米的所有空間,而在這巨大的領域內,一顆顆嵐種互相組合,鑲嵌,十二個為一組,組成了三十六枚,如同炮管一般的簡易靈力核心。

在蘇晝的靈力灌輸下,這些靈力法陣就像是有著生命一般,以一種奇特的軌跡環繞蘇晝轉動,而每一顆靈力核心內,都在凝聚著各式各樣的壓縮靈力。

就像是,一頭頭微型巨龍,醞釀著自己的吐息一般。

那一刻,無論是拉斐還是瑟洛斯,無論是道聖還是偃聖,甚至就連遠方的各國行動隊都察覺了,有巨大的,前所未見的強大靈力波動,正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一般正在積蓄震**。

而下一刻,它爆發了。

隨著蘇晝隨意朝著天空一指,所有炮管一般的靈力核心就排列成一個圓形的陣列,然後,齊齊發射。

三十六道靈力的噴流,點燃了空氣中的灰塵,火星在半空中彌漫,而這如同閃電一般的,足以燒融坦克裝甲,無比刺眼,應當被稱之為‘龍息’的光束,持續了整整三秒,它的熱度甚至足以將空氣扭曲,在人的視網膜中留下漆黑的光痕,而蘇晝甚至控製著這一道道空氣,在半空中精準地劃過,用殘留的靈光,留下了‘蘇晝’兩個大字。

僅此一擊,便可瞬間摧毀三十六台坦克,亦或是定點擊殺三十六位沒有防備的覺醒階超凡者,亦或是幾位注意力不集中的超凡階修行者。

流動,加速,匯聚,靈便……有關於風的技巧,來自風之神的教誨和建議,已經被蘇晝徹底消化,轉換為自己的力量。

“我本來想要叫它龍騎兵亦或是浮遊炮——但是這似乎侵犯版權。”

列隊發射之後,蘇晝收回了手:“所以我打算叫它龍息炮,唉,反正都是那麽一回事。”

三十六枚靈力核心在半空中解體為一一顆顆躍動的嵐種,然後全部歸入他的體內。

而和自己那隻是喃喃自語‘這好強啊’的孫女不同,拉斐緩緩將仰視著天空的頭低下,慎重的看向蘇晝:“非常感謝您的出手,我如今已經非常清楚您的實力了。”

麵對這力量,他下意識地用上了敬語,而心中,拉斐思緒萬千。

——原來如此,除卻強大的雷係實力外,蘇晝在風係方麵居然也有著如此天賦和力量?這當真稱得上是現階段地球無敵了!哪怕來一整個超音速戰鬥機編隊和他進行空戰,麵對這等陣勢,恐怕東歐要慘敗而歸吧!

這三十六枚可以隨時釋放近乎龍息般靈力流的靈力核心,幾乎就相當於三十六台機動靈活,威力極大的坦克炮……每一個炮彈,都有著近乎超凡階亞龍龍息的力量!

很難想象,蘇晝這個擬道修者,本體真身的龍息,威力究竟有多麽恐怖!

“他隻要學習依次發射靈光袍,保證無間斷的火力壓製,就沒有人可以在視距內的遠程戰鬥中戰勝他!”

口中還在於蘇晝交流,這位協和局的高層心中卻如此想到:“除非,快速近身,進入近身靈武纏鬥的領域,讓他不能使用這種技巧……”

而蘇晝對此毫不在意,笑著仍由對方猜測。

就在全球各大勢力的人馬匯聚於昆侖秘境,準備開始行動之時。

北亞美利加,阿拉斯加冰原。

新聖蛇靈連禱會總部。

一個年輕的聲音,在空****的穹頂大廳中響起:“我們的人已經進入昆侖秘境了嗎?”

“已經進入了,首領。”恭敬的中年男聲響起:“這一次,我們便可以直接越過昆侖秘境,直接將傳送信標置於獸神界中——這樣一來,無論是正國還是其他勢力,都無法阻止我們前往異世界了。”

在這建立於永久凍土,無盡冰雪之下的地下要塞核心區中,有著一排,如同蛇一般蜿蜒扭曲的奇怪長桌。

而長桌的蛇首處,仿佛由白銀,黃金,各類水晶和寶石鑄就的奢華座椅上,坐著一位氣質沉穩,雙眸明亮如藍寶石的年輕人。

這年輕人麵容陰柔,偏向中性,但絕不至於辨認不出男女,他一頭齊腰的金色長發披散在肩頭,似乎有些不修邊幅,但卻能看見,這些金色的長發宛如有生命一般正在自己運動,就像是一條條調皮的小蛇那般,互相糾纏又散開。

“嗯。”麵對自己下屬恭維一般的發言,這位年輕人顯得並不怎麽高興,他雙手十指交叉,立在桌上,撐著自己的腦袋,有些懶洋洋地說道:“希望這一次,我們能順利完成目的吧。”

而位於他身側,一位穿著黑色燕尾服,正討好笑著的中年人立刻目光一亮,回應道:“沒問題!靈氣已經複蘇,獸神界也是一塊無人管轄的荒地,隻要我們能在那裏建立起完善的根據地,那麽無論是再次準備大量祭品,與虛空中的偉大存在交易,還是作為我們的新基地,我們都必將取回連禱會原本的輝煌……”

“蠢貨,那才不是我們的目的。”對此,年輕人歎了口氣,對於這位一直搞不清楚目的,拍馬屁總是拍到馬腿上,除卻忠心外一無是處的下屬,如果不是連禱會大半的精銳力量早就在靈氣複蘇前就在撣國近乎全滅,他說什麽也不會啟用的:“於獸神界設下傳送信標,開啟虛空交易儀軌,自然是目的之一,但是我們派遣一位潛伏已久的成員進入美洲聯邦行動隊,可不僅僅是為了這個!”

他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桌:“我們的目的,是那位‘蘇晝’啊!”

如此說道,年輕人低下頭,凝視著長桌上放置的那一張照片,他輕聲自語,語氣肅然:“隻有他,才是我們真正的目標。”

能看見,那一張放置在長桌上的相片中,隻有一個人。

那正是蘇晝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