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隔閡(1)

落霞站在廊下左等右等,待見人取『藥』回來忙親自去煎,不想伺候著雪沫兒服下,才一會又全吐出來。一邊是歸雁更是哭成淚人,一邊是雪沫兒臉『色』蠟黃一臉細汗,落霞也灰了心,罵歸雁:“你若再哭個不停我便叫王總管領你出去,主子都成這樣了,你不幫忙反到添『亂』。”歸雁哪敢頂嘴,忙用帕子抹淚出去。

落霞亦是極難過,罵過人倒鬆緩許多,這才強打精神勸雪沫兒:“主子,便是有天大的事也該想開了去,依奴婢看,萬歲爺不過是一時的脾氣,從前您與他也鬧過,還不就好了?您總這麽這,身子越來越弱,待萬歲爺想明白了,回來看見你是這樣,他能好受麽?”

落霞說得口幹舌燥也沒頂用,想想又道:“萬歲爺和主子的情份後宮裏哪個不曉?多少人等著看你笑話,您就由著她們得意麽。。。。。。再說,主子便是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小皇子想想,可憐他還不懂事就沒娘照顧,主子您就忍心麽?”最後一句話似觸動了雪沫兒的心思,她睫『毛』輕輕顫一滴淚劃落枕邊,半天啞聲道:“。。。。。。再端『藥』過來。”

落霞大喜,忙叫人再熬『藥』端過來。

這廂段羿心灰意冷,等不得原定午時起程,早朝未上便下旨即刻挪駕上苑。皇帝並未帶後妃,文武百官,內侍禦營,全副儀仗浩浩『蕩』『蕩』簇擁著禦駕一路往上苑而行。

上苑建於山腳之下,曆經三代皇帝增修擴充直至先皇手裏才算建成功。苑內翠木秀林鬱鬱蔥蔥,齋,閣,樓,軒順平地沿山勢而上,於自然中取巧別有閑情野趣。主殿曰清涼,半跨瓊池作飛閣後通山麓,前通議堂,青山綠水環繞極是蘊靜,最宜避暑。段羿素來不喜奢華享樂,自登基後還是初次在上苑長期駐蹕,因距京城較遠,來此便免了早朝,隔一日有一次內閣廷議,隻辛苦了瑞王兩頭跑。

諸事打點妥當已是黃昏,段微至清涼殿告見。

暮『色』薄靄,霞光似透明的琉璃折『射』出眩目的亮光,撲瀉在天地之間,一切都變的莫測流離。

段羿縛手臨窗,極目望遠。幾許長軒幾許深,風吹林動淘聲似輕紗婆娑,在這裏,光陰恍如靜止,往事紅塵亦淡如天上的浮雲。

段微輕咳一聲叩首見駕,良久不見動靜,又提聲報了一遍,段羿才回身說了一字:“起。”說完又轉過身。

即使是回首一刹那,段微也覺出皇兄心情極差,欲開口問他又不知從何問起,況且再想不到皇兄是為了什麽耿耿於懷,呆立半晌才想起將事務一一稟報。

段羿背身聽他說完,道:“京中不能缺人,就辛苦你多跑跑,另外母後那裏你也要勤去著些。”話一說完,便揮手教段微退下。

他的背影溶入蒼茫暮『色』中,無端端地多了幾分滄桑寂伶,段微一步三回頭告辭出來就被林安攔住。林安行過禮擰著苦臉道:“王爺,您可得想個法子救救老奴。”

段微好笑:“皇上打小由你伺候,你說的話再作數不過的,什麽事竟敢難成這樣?”

林安歎口氣:“除了萬歲爺教老奴沒處抓撓,還能有誰?老奴實在沒法子了才來求王爺。萬歲爺動輒發怒,昨個連小德子都被打了扳子,現還在勤和宮呆著養傷。老奴手下統共就那麽幾個稱心人手,這回避暑跟來的不剩兩個了,再這麽下去隻怕一個人都留不住了。”

段微奇道:“這卻是為著什麽?小德子一向有眼力勁,怎麽就惹著皇上?”

林安道:“不過就是出點小差錯,換以往萬歲爺也就笑笑了事,這回卻命人折實打了一頓。”

段微思忖片刻,低聲問:“你與我老實說,到底出了什麽事?”

雪沫兒之事因關乎皇家體麵,因此鮮少人知道,就連林安也是略知一二,段微隻知雪沫兒失寵。

林安將段微拉到僻靜處,歎道:“還不是為著煙霞宮的那一位。前些日子麗妃娘娘突然到勤和宮求見聖駕,也不知說了什麽,萬歲爺便匆匆去了煙霞宮,自那日起奴才們就沒好日子過了。”

段微“哦”了一聲,再不言語。

林安急道:“王爺去勸勸罷。”

段微“哧”地一笑:“可是你老悖晦了,這種事我怎麽勸?”

林安愣愣了楞撓頭傻笑:“老奴這是沒法子病急『亂』投『藥』。”隨即又吊下臉;“指不定哪天老奴也要被打上一頓。”

段微拍拍林安肩膀自顧自去了。

皇帝自去了上苑,宮裏的日子越發地無聊,吃醋拈酸都不找個由頭。便有好事之人在中間教唆欲看風景,吳昭儀沒能跟著皇帝去上苑原本就有怒氣,再聽人三言兩語就將怒氣全撒在雪沫兒身上。

這日尋了個由頭吳昭儀去了煙霞宮,落霞見她臉『色』不善,不由地心下發慌,少不得陪著笑臉接她進殿。

吳昭儀眼高於頂從不將下人們放在眼裏,今煙霞宮的主子都失了勢她自是更不把落霞放在眼裏,進殿就道:“你家主子呢,怎不見出來?”

落霞趕緊陪笑:“稟主子,我家主子病著不便見客,現在後麵寢室躺著。”

“該不是見我來了裝病罷?到底了做了虧心事見不了人。”吳昭儀連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