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暗『潮』(2)

她的話讓他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喉嚨似倏然哽住,眸中泛上紅絲:“雪沫兒,你真這麽想麽?便是我為了這江山做出你不喜歡的事亦不怪我?”

她粲然微笑:“羿,我再不會怪你,上天能給我機會遇見你,我已知足了。”

黑瞳如潭,包容他小小的倒影,便似溫柔的陷阱,他沉醉下去,緊緊摟住她,她的發絲掠過他的鼻尖,清香怡人,越發教他放鬆:“我亦知足。雪沫兒,我雖是帝王,卻有迫不得已的時候,你隻要記得,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我心裏總歸隻有你一個人。”

“是,我一定記得。”雪沫兒眼眸濕潤,傻子,我不會怪罪你,墨月四國和親你可以拒絕,可你又怎麽能拒絕大臣們提議選秀?後宮零落,皇嗣不盛,這些我都明白。

是夜,乾明殿寢室春『色』旖旎,紅綃帳暖,她的身體在他身下如蓮綻放,無比***。

不知過了多久,輕語呢喃漸漸低了下去,段羿低聲道:“你身子弱,莫累著,咱們日子長著呢。”

無人回答他,不知身側人做了什麽,段羿身子一僵,喘息輕笑:“怕是想我的緊了罷?”

雪沫兒頭蒙錦被隻不出聲,粉拳砸來卻似撓癢,段羿又笑:“方才怎不見你害羞。。。。。。”終於被掐了一下,嘶嘶呼疼,不敢再調笑她,寵溺道:“別捂壞了,出來罷,我再不說就是。”

許久,雪脈兒探出頭,卻仍捂著半張臉,眸亮似水波輕漾。段羿俯身在她額頭一親,歎息道:“從此君王不早朝,現在連我都想這樣了,可見紅顏禍人原來的真的。”

雪沫兒一聽扭身別臉,嘖道:“這話我可不敢當,皇上聖明,我倒不敢帶累了你。”

段羿見她惱了,失悔不迭,忙湊過去:“我不過白說說罷了,難不成在你跟前也端著臉說那些君綱夫常的虛話?”

雪沫兒“撲哧”一笑,乜斜他道:“誰曉得你在她們跟前怎麽說的?”

被她堵得張口結舌,段羿急辨:“我並沒有在她們跟前。。。。。。”話說半句見雪沫兒促狹地看著他,才恍然明白被捉弄了,枉他自詡睿智,在她麵前卻屢屢落敗,不由地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伸手嗬她脅下:“看你再敢混說。”

雪沫兒觸癢不禁,笑而告饒:“是我錯了,饒了我罷。”

段羿便不忍心,久久看住她,突然心生懊惱,伸手拂開她額上碎發:“你比先前瘦多了,都怪我太渾,教你受了許多委屈。”

“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羿,衣帶漸寬終不悔,隻要你能平安回來我便是死了都願意。”

原來不止他一人承受思念之苦,段羿隻覺這句“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說到心底,無比熨貼,隻是後麵的話卻教他蹙眉:“不許說不吉利的話,我要你好好的,你不知道,才回來見你不認識我,我真恨不得殺了自己,全怪我聽信讒言,讓你吃了許多苦。從今往後,咱們再不分開,好不好?”

“好。。。。。。”她凝目而盼對視他的黑眸,脈脈溫情在帳內流轉。素手纖纖,緩緩撫過他的發際,額頭,臉頰,耳垂,脖頸,胸口,右肩,在愈合突起的傷疤上停住:“這是什麽?”

段羿按住她的手:“不是什麽。”

她卻不信,欲掀被子,段羿拉開她的手,現才知她的聰慧亦教他頭疼,心虛強笑:“真沒什麽。”見他神『色』躲閃,她越發生疑,態度便強硬起來,半撐起身非要看。

終於被她掀開被子『露』出肩膀,疤痕還是緋紅『色』,因為所中箭羽是倒弩,傷口又深,即使愈合了仍留下半拳大的凹凸。雪沫兒怔怔看著,喃喃道:“怎麽會,你是皇帝,怎麽會?”

“都過去了。”段羿欲起身抱她,她卻朝後避開,隻追問:“出了什麽事?”眼圈已是紅了。

段羿暗暗惱恨,不該疏忽大意教她發現這個:“是在西嶺觀戰時,我被敵軍箭羽『射』中。。。。。。”

“我雖在後宮不懂政務,但亦知局勢並不至於到此地步,你是皇帝,為什麽會去陣前觀戰?他們為什麽不攔著你?”她不依不饒,迭聲追問。

“我想回來,不得不出此下策。。。。。。”段羿閉眼咬牙,說了實話。

“原來是這樣。。。。。。”雪沫兒似虛脫,全身發軟:“你以身犯險原來是想回來。。。。。。你是皇帝嗬!”

她的眼淚教他驚慌:“雪沫兒,你聽我說,這不怪你,是我太心急。。。。。。”可是任何話都顯得蒼白無力,他張嘴頓住。

“羿,我該怎麽辦?”雪沫兒失魂落魄:“若是你出了事我該怎麽辦?”

“我不是好好的麽?這件事是我事先預料倒的,不如此,不知何事才能見你,況且,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

“小節,你說這是小節?”雪沫兒怔怔搖頭:“你拿命去拚還敢說是小節,你知不知道自己是皇帝,江山社稷具由你承擔?你若出了事,我便真成了禍主妖孽!”

段羿氣急抱住她:“我不許你這麽說!”轉而軟了口氣,央求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咱們不提不成麽?你身子不好,別想太多,你瞧,我不是好好的麽?從今往後再不會有這種事了。”

雪沫兒偎在他懷裏瑟瑟發抖,良久,點點頭,輕聲道:“好。”她仰臉吻上他的唇,呢喃一聲:“羿,我終是舍不得你受傷。。。。。。”他在她的唇間沉溺,忽略溫存的邊緣即是虛空,兩秉紅燭光暈潤澤,掩蓋了她的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