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轉機(2)盼君歸

這日京裏奏折邸報送到,段羿仍聚精會神查看西嶺地圖,將這些折子推在一邊不與理會。日暮時分禦前隨扈小聲詢問皇帝要不要傳膳,段羿略舒展筋骨:“傳。”他說完起身在帳中走了幾步,又踱至門口。

大帳連綿,蒼穹暮『色』烽火孤煙,巒山之顛白雪皚皚,三兩軍士身依老馬,一切朦朧的仿佛一幅舊畫,卻蘊涵著戰場殺氣。突想起雪沫兒畫的那幅“獨釣寒江雪”,人如畫,她曾給過他的恬淡與悠然的心情已隔了千層雲,萬重山,前世般遙遠,卻無時無刻不在心裏惦記著,因為失去,一想起便絲絲抽疼。。。。。。不知她現在怎樣了?身子可好些?戰事無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去?什麽時候還能見到她?

心如『亂』麻擾在一處越發地煩悶,段羿折回身走至案前,擺弄幾下堆放的折子隻是沒心思批閱,看見有太後的書信隨手拿起拆開,幾張皇家專用紙箋疊在一起,展開來便有一張折紙落在地上。

普通的芙蓉箋撞在眼裏無比的觸目驚心,段羿心下狂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她寫的麽?怎麽可能?腦中千回百轉閃過許多念頭硬是不敢伸手去拾。

旁邊禦前隨扈眼尖腿勤便要上前,卻聽道:“去。”

良久,隨扈才看見皇帝俯***子,短短距離,薄薄一張紙,好似揀得十分艱難。芙蓉箋放置案上,皇帝慢慢坐回椅上,眼睛直盯盯地瞧著那張紙,失魂落魄一般。

段羿遲疑著,她不給他回頭的機會,她說:“你走。。。。。。”,“無意與君共。。。。。。”,自己便如墜入無底的深淵,就那樣硬生生地一直沉下去,絕望得連呼吸亦是疼痛。可是,至此,他仍不願麵對她的絕情,不如不聽,不如不看,就這樣罷,就這樣寧願相信她是一時置氣,說出這些教人肝腸寸斷的話。

一張紙火燙一般灼燒著眼睛,淡緋『色』,就象初見時,她身後紛紛落下的桃花,既純潔又***,有著不可抵擋的誘『惑』。是了,她這樣蠱『惑』他的心,使他神為之奪魂為之消,最後棄之不顧。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當初,如是當初他仍會在她的注視下沉淪,如飛蛾撲火,隻為了一點點的溫暖。

這張紙箋是他的劫數麽?段羿“赫赫”苦笑,可是若不看,他怎麽能熬得過相思如蠱,分離似毒?是,是他的錯,便是她要他償還,那麽,他寧願飲鳩止渴喝下去,他寧願看她字字如刀齊齊將他的心切的粉碎,即使萬劫不複,總好過她的漠視,恨也罷,總好過他在她心裏沒有一絲痕跡。。。。。。

刹時,他心下既疑且慮,既懼又盼,緊張出一身冷汗,便是當初與段麟爭奪皇位亦無此刻艱難。苦笑著,他竟懦弱至此?許久,咬牙,探手取來緩緩打開:盼君歸!

隻三個字,不敢相信再仔細看:盼君歸!三個字寫的清晰無比。段羿如獲至寶,一遍又一遍,終於按捺不住欣喜若狂起身在帳裏走了來回,突停下吩咐隨扈:“傳王之成於其部將。”說完又拿起手中的紙箋,雪沫兒的字端正俊逸,隻是最後的‘歸’字稍顯柔弱,好似筆力不濟無法成書。

段羿坐回椅上,愣愣看著‘歸’字深鎖眉頭,心中焦慮恨不得『插』翅飛回京城。

王之成等人進帳見過皇帝,看他臉上似喜似憂也不知出了何事心下具是忐忑,隻聽皇帝道:“收複西嶺不可再拖,明日朕親自督戰,朕倒要看看博闊能躲到什麽時候?”

王之成等人勃然失『色』,跪地道:“皇上,萬萬不可,陣前刀箭無眼,皇上九五之尊萬萬不可涉險。”

段羿冷笑,臉上透出不容質疑的果決:“由朕做誘餌引蛇出洞博闊定會有所反應,不出幾日便會有場惡戰,你們下去嚴密部署,不得有誤。”

王之成還欲再勸,隻見皇帝袍袖一揮:“朕心中有數,你們去罷。”

皇帝觀戰非同小可,王之成不敢懈怠,與其部將部署周全,又去見禦營護衛統領商議了半宿。

翌日,風嘯馬鳴,皇帝在禦營隨扈與王之成派出的署衛營的簇擁下策馬奔赴陣前。西嶺城牆上眺陣的兵士隻見城下天啟皇幟招展,寶蓋龍華金『色』儀仗浩浩『蕩』『蕩』,正中一名男子一身明黃端坐在馬上。城牆上刹時寂靜無聲,敵軍士兵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許久才回過神狂奔下了城牆稟報博闊。

博闊半信半疑走上城牆,果然見皇家儀仗禦營官兵,幾千人馬整齊劃一十分壯觀,當中簇擁一人,明黃龍袍隨風飛卷,更顯英姿勃發,不怒而威蘊涵帝王之風,儼然是天啟皇帝。

博闊心下竊喜,難道他沒耐心了麽?

王之成命人叫戰,西嶺城門很快打開,殺出一隊人馬,一員敵將與王之成部將戰在一處,雙方搖旗擂鼓助威,殺了百十回合不分勝負。

段羿坐在馬上冷冷望向城牆上博闊身影,博闊亦在城牆上俯視段羿,兩人相隔甚遠,雖看不清對方神『色』,但其中激烈並不輸於陣前交戰。

日當午,雙方息鼓歇戰,再交戰仍不分勝負,一直到天黑才鳴金收兵。

一連如此四五日,雖各有勝負卻無關大局,王之成為著皇帝安危,又勸聖駕回避。

段羿微哂:“這麽好的機會,朕不相信博闊會放過,就這一兩日必有轉機。你下去叫人馬做好準備,與敵軍交戰或會有突發事件,關鍵時刻定要有大隊截後,不可慌『亂』。”

王之成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所謂“轉機”是什麽,怏怏告退下去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