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圈套(1)
雪沫兒許多日子不見段康，聽此言正合心意，含笑道：“既如此，這就去罷，姑姑辛苦了。”一麵示意落霞打賞，又叫人去鳳儀宮告罪。
冬***頭落得早，天『色』已近黃昏，雪沫兒坐上宮輦，一行人跟在後麵，說說笑笑隻一會便到慈安宮。
李嬤嬤等在門口迎接，扶著雪沫兒下輦走進殿內，進殿解下披風，一抬頭看見瑞王也在，不由地一愣。太後笑道：“老七過來問安，知道你要來原本是要回避告退的，是我多嘮叨了幾句才留到現在，你們叔嫂見過的，不必拘著那些虛禮。”
雪沫兒稱“是”，給太後行禮，段微亦上前見禮。
話雖如此，到底不合禮數，段微含笑道：“既然有皇嫂陪母後說話，兒子先告辭了。”
太後頜首：“你去罷。”
段微告辭出來，一徑走一徑想，怎麽她瘦成那樣？皇兄與她之間到底出了什麽事？還記得去年夏夜，陪著皇兄與她去遊夜市，兩人情意綿綿，自己在旁邊看著不由羨慕，如今竟鬧成這樣，皇宮之中，難道真不容半點真情麽？正想的出神，突聽身後內侍嗬斥：“什麽人？瑞王爺在此，速速回避！”
一轉頭看見一個小宮女惶惶張張跟在後麵，段羿蹙眉不理會仍舊往前走，又聽內侍嗬斥：“還不快走！”便頓住腳步，扭身問：“什麽事？”
小宮女期期艾艾，小聲道：“王爺，奴婢鬥膽，請您借一步說話。”
段微不由好奇，示意內侍退遠，問：“你是誰？”
小宮女壯著膽子上前，低聲道：“奴才是林昭儀跟前的宮女，昭儀主子特意教奴才跟王爺說一聲，宮裏有人對小皇子不利，求王爺援手。”
段微“唔”了一聲。
小宮女四顧左右，壓低聲音道：“請王爺暫去聽雨閣等候，昭儀主子陪太後用過膳便去，其中厲害見麵詳說。”說完一轉身跑遠。
段微初次遇到這種事，並未全信那小宮女的話，抬腳仍往保和門方向走，走至一半又停住，到底不放心，命身後內侍：“你們去門口等著，本王還有些事。”不等內侍應聲便從手裏取過宮燈又往回走。直待走遠看不見內侍身影，這才順著一條小徑往禦花園深處去。因自小在皇宮長大，花園路徑十分熟悉，隻一會便到了聽雨閣。此刻天『色』已黑，推開厚重的殿門，似乎有灰塵靜靜飛起，在黑暗中沉默落地，無一絲聲息。就著燈火，段微找了把座椅拂去上麵灰塵，靜心等候。
待段微一走，太後上下端詳雪沫兒一番，皺眉道：“怎麽氣『色』總不見好？這幾日還咳嗽麽？”
雪沫兒坐在宮女搬來的小杌上，回話道：“謝母後惦記，媳『婦』隻夜裏咳幾聲，王太醫說過了冬日，待春暖花開咳症方能好些。”
太後點頭道：“咳症在冬日裏是重些，你好好調養，王太醫開『藥』隻要按時吃著，總有益處。”
正說著，李嬤嬤與***娘抱段康進來，雪沫兒一見眼圈便紅了，起身去抱，歸雁冰脂趕忙在旁邊幫著接著，扶住坐下。
段康看住母親，烏漆漆的眼裏滿是疑『惑』，遲疑著伸手試探。李嬤嬤笑道：“整日裏叫娘，怎麽這會子倒乖了？”
過了好一陣，段康才不認生，笑著撲在雪沫兒胸前一手抓住衣襟上的盤扣便往嘴裏塞。
雪沫兒忙按住他的手不教動，段康抬起頭撲扇著黑睫，突然清晰叫了一聲：“娘。”
這一聲似春日暖陽融化了嚴冬冰雪，雪沫兒心裏刹時麻酥酥地，哽咽道：“再叫一聲。”
“娘。”段康嘻笑著又叫了一聲，仿如天籟之音。
太後在旁邊喜道：“這孩子，往常再教也不出聲，今日有親娘在，竟不要人哄了。”
李嬤嬤亦笑：“小皇子聰明著呢，多久日子不見娘也能記得，到底是母子連心。”
一句“母子連心”更讓雪沫兒情不自禁，眼淚斷線珠子落下，再止不住。
歸雁冰脂勸道：“主子莫哭，仔細嚇著小皇子。”
雪沫兒趕忙搽淚，低頭一瞧，果然段康癟著嘴欲哭的樣子。眾人湊上前，七最八舌哄了半天才『露』出笑臉。
陪太後用過晚膳，坐回前殿，太後道：“羿兒去邊關不少時日了，送來幾封書信都問起你。”
雪沫兒低頭道：“媳『婦』一切都好，謝皇上惦記。”
太後歎口氣：“按說，宮裏的規矩後妃傳信不合禮數，隻是羿兒走時提過，你若有書信要傳隻送到我這裏便是，既然這樣，你寫幾個字，回頭教人送去。”
雪沫兒咬唇半天，低低說了聲：“是。”她的神『色』並無異樣，太後亦猜不透她的想法，倒不好再多說：“你去罷，早些安歇，再有什麽事隻管與我說。”
雪沫兒起身抱著段康細語幾句，依依告退。歸雁冰脂扶她坐上宮輦，出了慈安宮直入禦花園。
宮苑蕭條，幾盞宮燈在空闊黑暗的花園裏踟躇而行，不聞人語，隻聽內侍靴踩青石地磚枯燥的聲音。
雪沫兒撐了這半日，身子虛浮，斜斜依著輦欄閉目養神。
歸雁冰脂在後麵跟著，看見遠處樹影之間一燈一影漸漸走近，一個小太監恭身施禮。兩人並不認得，便問：“你是哪宮的，有什麽事？”
雪沫兒恍然轉醒，轉頭去看。“奴才見過林主子。”小太監緊跟宮輦，欲言又止的樣子教人生疑，雪沫兒心中詫異，頓足教宮輦停下，走至一邊，問：“誰差你來的？”
小太監低聲道：“奴才是瑞王爺的人，王爺有事與主子相商，現在聽雨閣等著主子。”
雪沫兒沉思片刻，便命冰脂與宮輦仍在此處等候，扶著歸雁，由小太監挑燈引路，往聽雨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