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分離(1)

皇帝頒旨:禦駕親征。朝野嘩然,爭得不可開交,有力陳皇帝親征之艱險,有支持皇帝親征之鼓舞士氣。龍椅上段羿麵目凝重,目光逡巡過眾位大臣,最後落在段微身上。

段微心『潮』起伏,久久不能自已,一直以來,他唯皇兄馬首是瞻,從未悖逆過,可這次,他怎麽能看著皇兄赴險?才要開口,被段羿咄咄目光『逼』回,這鋒利如刀的目光似看透他的軟肋,一刻不鬆地壓迫著讓他無力抗拒,隻能屈服繳械:“吾皇英武決斷天賜神威,禦駕親征定能教敵軍聞風喪膽,臣恭祝皇上不日凱旋,普天同慶!”

瑞王爺一言非同小可,原本還在勸阻的大臣呆若木雞,瑞王身後又有大臣跪倒:“吾皇英明,萬歲,萬歲,萬萬歲。”一時間禦駕親征已成定局,再做勸阻徒勞無功,大殿上眾臣順應局勢,撲地拜倒。

段羿輕籲一口氣,目光掃過一地身影,落在大殿外方尺之間的半空中,神『色』空明久久不動。

緩緩抬首,遠遠看著皇兄神情中帶著莫名的感傷,段微心中一動,皇兄似盼著這麽一日,神情卻又為什麽無奈至此?

定下出征吉日,皇帝下詔,親征期間,所有朝中事務交由瑞王處置。

出征在即,自有許多事務需要打理,段羿抽空子去給太後辭行,一進慈安宮便覺出氣氛沉悶,太後由著他行禮,隻是抹淚。

段羿陪笑道:“母後無須這般,兒子過些日子便回來。”一麵使眼『色』給李嬤嬤。

李嬤嬤別無家人,跟著太後多年看著段羿長大,自有親情在裏頭,此刻亦是兩眼通紅,見皇帝給她使眼『色』,心中通透卻裝著沒瞧見。

段羿無奈,又道:“母後這樣,不是教兒子為難麽?兒子是一國之君,自當以社稷為重。”

“你莫拿社稷唬我,朝中武將甚多,怎麽就非要你親征?我都這把年紀的人,本該頤養天年,這倒好,兒子跑去打仗,反教*****心。”

段羿搓著手,找不出話來勸,仍隻得看著李嬤嬤求助。

李嬤嬤擔心太後哭壞身子,不得不勸:“太後保重身子要緊,萬歲爺親征自有親兵護著,想來不會有事。如今國家有難,太後該體諒萬歲爺才是。”

太後氣惱道:“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什麽軍國大事,隻要一家子團團圓圓的就心滿意足。”

段羿無法,倒地跪下:“兒子沒考慮母後心情便下了聖旨,是兒子的錯。”

太後悲歎一聲:“錯了能改麽?你是皇上,一言九鼎,我還能怎麽著?不過是為你擔心罷了。”

聽太後話語鬆緩,段羿心中石頭落地:“謝母後體諒。”

太後沉默半晌,突問:“聽說林昭儀對你避而不見,可是真的?”

冷不丁聽到這麽一問,段羿怔了怔,低聲道:“是。”

“你起身罷。。。。。。你這回親征與林昭儀脫不了幹係,我猜的可對?”

段羿垂手站著,沉默不語。太後輕輕歎口氣,道:“為著一個女子,以身犯險,還說什麽江山社稷?”

似有風帶著絲絲寒意吹來,太後的聲音注進冷意:“林昭儀但凡對你有一絲情意也不會『逼』著你跑到邊關苦寒之地親征,既然這樣,你又何必癡念不改?這宮裏的妃子哪一個不是盼著想著你的眷顧,便是宮外,有多少女子等著你挑選。。。。。。羿兒,你就放手罷!”

良久,段羿終於開口:“都是我的錯,是我辜負了她。。。。。。”聲音透著無盡的淒涼,飄忽不定:“我亦不知該如何麵對,隻好走的遠遠的,這樣,她便能少恨我一些罷?”他緩緩跪地:“這回兒子親征在外,求母後多照應她,算兒子求您。”言畢深深埋頭一磕。

太後苦笑一聲:“你這傻孩子,打小就少言少語,『性』子冷清,怎麽最後竟看不開個‘情’字?林昭儀沉屙已久,王太醫也沒法子治好她,到那時,你就能了斷麽?”

有利刀在心裏劃過,可是心疼得的久了,已經麻木,再感覺不到更深的苦痛:“兒子想不到那麽遠,也不願意想。。。。。。”

段羿自小就有主意,做了皇帝更是威嚴決斷,此刻卻流『露』出無助的神情,仿佛極力壓抑著內心的***。太後怔怔看著他,從不認識一般,不由地心『亂』如麻,半晌道:“你放心去罷,邊關苦寒不比宮裏,你顧惜著自個,莫教我擔心。”

“是。”

看他一步步走出殿外,太後怔怔道:“這孩子竟象變了一個人,倒教我無端端地害怕。”

及至出征前夜,終下決心去煙霞宮,落霞等人見他默默跪地,這回段羿並不教通報,徑直往後麵寢室去。

雪沫兒正躺在榻上看歸雁打絡子,見他進來並不驚異。

歸雁行過禮便要出去,雪沫兒淡淡道:“就在這裏伺候著,莫出去。”

歸雁隻得站住,慌得不知道做什麽才好,楞了半天才想起斟茶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