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微妙變化
上了岸，沈非世找了一處平坦的空地，將宋雪染放置岩石的下方，背靠岩石而坐。
沈非世渾身濕透，手臂不斷有鮮血溢出，但他卻全然不覺。隻顧伸手往懷裏拿出一個白色瓷瓶，倒了一顆黑色藥丸，喂進宋雪染嘴裏。
隨即，骨骼分明而修長的手抓過宋雪染纖細的手腕，兩指平放其中。直到確定脈象正常後，冷凝的神色才有所緩解。
正待他轉身打量水潭四周時，身後傳來幾聲輕微的咳嗽聲。
宋雪染緩緩睜開眼睛，好一會才適應有些紮眼的光亮。在密道裏待太久，她都快習慣黑暗了。
想挪動胳膊，卻被身體傳來的酸痛，刺激的齜牙咧嘴。
感知上的抗議似乎是在告訴她，她還好好的活著。
宋雪染不敢再動，隻得老老實實的靠著背後的岩石。
眼角餘光看向自己的手臂和肩膀。
入眼處，衣服除了被水浸濕顏色略暗之外，並無其他異樣。
也沒有如預期那樣看到傷口出現，亦無血跡可尋。
眼裏閃過疑惑，指尖輕觸手臂的位置，未了還扭動了一下，仍然沒有痛感。
這下，宋雪染總算是微微鬆了口氣。
自己確實並沒有受傷，若那一幕隻是夢境，也未免太真實了一點。
突然，宋雪染動作一頓。沈非世呢？山體崩塌時，他們是一同墜落深淵的。
想到這裏，扭頭往身旁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波光粼粼的水麵，並無其他。但隨著視線停留的時間稍長，她便發現其中的異樣。
水潭不遠處的水麵上竟是一片通紅，以顏色的深淺程度來看，應該是剛出現不久。
宋雪染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有人在水裏受了重傷，隻有流了大量鮮血才能將水潭染紅。
難道是....
一股強烈的不安感襲來，宋雪染瞳孔猛地睜大，顧不得身體不適，掙紮著想要起身。
“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這時，一道低沉有磁性的聲音至頭頂處響起。
宋雪染聞言一愣，抬頭望向來人。
“沈大人。”宋雪染雙眼一亮，驚喜的看著沈非世，聲量忍不住拔高。
下意識想站起來，可身體卻搖搖晃晃不聽使喚。幸虧沈非世眼疾手快，及時扶了她一把，才免於一頭栽倒在地。
沈非世低聲道：“你暈過去了，身體暫時還沒有恢複，起的太急容易摔倒。”
宋雪染雙手用力抓住沈非世的手，才能勉強站穩。
難怪她會有種記憶混亂的感覺，隻記得當時他們是一起掉落深淵，至於之後的事，一片模糊。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救了她，宋雪染真誠道謝：“多謝沈大人救命之恩，若不是.....”
話還沒說完，宋雪染眉心一蹙，頓時禁了聲。
視線停留在沈非世手臂上那一道血淋淋的傷口上，傷口旁邊的衣物已經被血跡暈染，顯然是新傷。
可她記得在走出密道之前，沈非世並未受傷，那這傷是何時留下？又是何物所致？
腦海浮現她剛才看到的那一大片刺眼的紅色，兩者之間是否有關聯？
思及此，宋雪染搖了搖頭。這些現在不是最重要的，先處理傷口要緊。這裏荒山野嶺，身邊又沒有會醫術的人，傷口若是繼續放置不理引起感染就麻煩了。
想起此前孫伶交給她隨身攜帶的藥瓶，說是受傷和蚊蟲叮咬的無名傷皆可醫治。
救人要緊，宋雪染顧不了許多，伸手抓住沈非世沒受傷的那隻手臂道：“沈大人你受傷了，快坐下，我幫你敷點藥。”
沈非世嘴角微抿，身形不動，淡淡道：“不礙事，很快就好了。”
宋雪染這次沒有妥協，而是沉聲道:“這次就聽我的，敷了藥也可安心些。”
沈非世靜默片刻，沉黑的瞳眸足足看了宋雪染好一會，就在以為他會拒絕時，沈非世緩緩點頭，彎身盤腿原地坐下。
沈非世比宋雪染整整高出一頭，就算是坐在地上，宋雪染也需要半蹲著身子才能夠得著幫他清理傷口。
兩人靠的近，男子清俊雅致線條分明的側臉近在咫尺，加上他身上與生俱來的氣勢，讓宋雪染一時沒忍住，偷偷瞄了兩眼。
沈非世清冷的眸望著前方，麵色沉靜，嘴角緊抿，不知在想些什麽？
以為自己的小舉動不會被發現的宋雪染，卻不曾想，第二眼再看過去時，被同時轉過臉的沈非世直直撞上。
四目相對，一時間氛圍有些微妙。
在沈非世那雙沉黑如墨的瞳孔中，宋雪染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
拿著白色手絹的手微微哆嗦，下意識用力握緊藥瓶。
反應過來的宋雪染像是做了虧心事被抓個正著，白皙精致的麵容頓時漲紅，連忙低頭假裝若無其事的繼續給沈非世清理傷口，企圖化解自己剛才的難為情。
慌亂間，她伸手輕輕扯開傷口周邊的衣物，看清傷口的狀況時，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用血肉模糊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但看著看著，漸漸發覺傷口的位置和形狀有些不對勁。疑惑之際，一個有些模糊，但印象又格外深刻的畫麵再次浮現於腦海。
宋雪染神情一震，清澈雙眸落在沈非世臉上。以為是意識不清才出現的夢境，原來並不是。她所認為的夢境是真實發生過的，隻不過受傷的不是她，而是護著她的沈非世。
墜入水潭時，她的意識有瞬間的清醒。當時有一塊墜落的石塊朝她襲來，渾身無力的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危險靠近。
隻是當她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就看到水中有血色彌漫開來。她以為是自己受傷了，隻是身體遲鈍的感受不到一絲痛楚而已。
可沒想到，竟是沈非世替她擋下落石的傷害，所以她才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裏。
宋雪染眼眶泛紅，看著沈非世依舊平靜的麵容，心裏愧疚難當，語氣哽咽道：“原來不是夢，被那塊落石劃傷的人是你。一定很疼吧！對不起，這傷本該我受的。”
沈非世看著一邊給自己上藥，一邊神情自責的宋雪染。黑眸劃過一抹柔光，薄唇輕啟：“這跟你沒有關係，不必介懷。”
宋雪染手上動作一頓，隨後繼續敷藥，情緒已有所恢複：“雖然我並不清楚你們的職責是什麽？但以你的身手，定不會輕易讓自己受傷，上一次和這次，都是我拖累了你。”
沈非世抬眼看她，嘴角揚起一抹弧度，聲線溫和：“人沒事就好，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
宋雪染用白色手絹在沈非世的手臂上繞了兩圈，然後打了個結。動作很輕，怕扯到他的傷口。
須臾，宋雪染回望沈非世，緩緩道：“我希望沈大人以後不管在任何情況下，在遵守自己承諾的同時，也要懂得保全自己，這樣的成功才有意義。”
沈非世凝視倔強的宋雪染許久，才微微頷首：“好，我答應你。”
聽到他的保證，宋雪染這才破涕為笑。
兩人身上的衣物需要盡快烘幹，否則很容易感染風寒。
包紮完後，沈非世起身囑咐宋雪染待在這裏等他，自己去撿些樹枝回來生火。
宋雪染眉心緊蹙，看了眼臉色比她還要糟糕的沈非世，心裏有些不放心：“你受了重傷，一個人沒問題嗎？”
沈非世嘴角微揚，安撫道：“放心，我去去就回。”說完便轉身離去。
望著大步遠去的修長背影，宋雪染呆立原地，心裏一時五味陳雜，說不清是悲還是喜。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沈非世總算緩緩歸來。
宋雪染迎上前，伸手接過樹枝時，眼睛不經意撇過沈非世的手臂。
有少許血跡滲出。
沒有多言，宋雪染給沈非世重新清理傷口，直至不再流血，才微微鬆了口氣。
片刻後，兩人用撿回來的樹枝搭成一個木架升起了篝火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