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分叉路
在行走的過程中，她有偷偷瞄了沈非世幾眼。直到對方確實沒有做出什麽奇怪的行為舉止，才收回視線，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看來是她多心了，男子隨身攜帶香囊雖然少見，可也不是什麽稀奇事。隻是覺得沈非世給她的感覺，不管是身份或是為人處世，都與其他男子判若雲泥。
一點都不像是會把香囊放在身上的性格。
回過神後，宋雪染用眼角餘光偷偷暗中觀察前後左右同行的人。
大家神色未見異常，顯然並沒有聞到。難道人與人之間的嗅覺差異，真的這麽大嗎？
無奈之下，宋雪染收回視線，落在身側一直保持沉默的沈非世身上。
男子麵色清冷平靜如往，唯有嘴角抿成一條線，眉宇間不見一絲異色。
心裏忍不住犯嘀咕，現在的自己就像是被人群孤立了一樣。
看了眼走在前麵，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的畢永民等人一眼。宋雪染想了想，決定將這件事告訴沈非世，萬一有什麽情況發生，也可提前預防。
宋雪染靠近沈非世身邊，用隻有他們倆個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從剛才開始，我就聞到一股奇怪的氣味，有點像什麽東西腐爛的味道，而且離我們越來越近。”
沈非世眉眼一沉，低聲道：“前麵極有可能有屍源存在，不排除有人已經在暗處設下陷阱等著我們過去。”
乍然之下聽到屍源兩個字，宋雪染眼皮一跳，心裏頓時發怵。如果這裏麵真有人死了，那他們的處境會更加嚴峻。
後知後覺的她看向對方，低聲道：“你聞到了？”
“嗯，剛剛發現。”沈非世目光凝視宋雪染，語氣意有所指：“還受得了嗎？”
宋雪染下意識用指尖輕觸鼻翼，雖然她很想實話實說，但不希望給沈非世添麻煩，隻好假裝不在意的點點頭：“還行。”
沈非世微微頷首，淡漠漆黑的瞳眸微沉，不知在想著什麽。
宋雪染跟在男子身後，默默行走。
不多時，一個分叉路口出現在眾人眼前。
在前麵帶路的侍衛揚聲道：“少主，有兩條路。”
沈非世先後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後麵所有人停止前進。
明晃晃的火光照在兩條寬度和高度，都一模一樣的密道入口處。
畢永民舉著火把走了過來，問道：“大人，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密道裏是完全封閉的，誰都不知道這兩個洞口的到底通向何處？又都有怎樣的危險在等著他們？
一時間大家都不敢妄自揣測，紛紛把目光投在男子身上。
沈非世上前觀察左右兩條密道，神情沒有絲毫波動。
他望著同樣深不見底密道，並沒有急著下定論。而是用狀似不經意的語氣，問站在身後的畢永民：“依畢大人所見，我們應該走哪個方向妥當一些？”
眾人聞言，目光皆落在畢永民身上，
對方神情一愣，抬眼看向身旁氣場逼人的沈非世。卻發現對方的注意力根本沒在他身上，而是一臉淡漠的看著前麵的路況。
密道裏安靜下來，仿佛是在靜靜等待答案。
片刻之後，畢永民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他急忙回應，語氣有些結巴：“這，這下官可不敢擅自做主，大人您英明神武，還是由您來決定吧！”
精明如他，很快就把問題重新甩給沈非世。
畢永民的推托在沈非世的意料之內，轉身時，淡淡的看了對方一眼，沒再繼續試探。
帶有深意的眼神瞥了一眼左邊的入口，旋即返回走到宋雪染跟前。
沈非世緩緩伸出手臂，宋雪染不明其意，眼睛下意識望去。
隻見男主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的手掌心裏躺著一個緞麵細膩，花紋簡約的淺紫色香囊。
沒錯，是香囊，還是一個芳香馥鬱的香囊。
沈非世身上竟帶著香囊隨行，可現在他這是要把香囊送給她嗎？
宋雪染語氣略微遲疑，忍不住小聲確認：“這，是要給我的？”
沈非世點頭，神情沒有絲毫別扭：“接下來，我們要往左邊走，若沒有這個香囊，你很難靠近那裏。”
言下之意，裏麵的氣味連常人的嗅覺都不會太好受。
宋雪染聞言不再猶豫，連忙接過香囊。
一縷熟悉怡人的濃烈香氣縈繞鼻端，宋雪染清澈的眼眸劃過一抹亮光，原來從他身上傳來的香味屬於這個香囊。
剛才她還納悶，沈非世為何今天有這麽的變化？而他現在又把香囊贈予她，顯然這是為了她才特意準備的。
宋雪染道：“多謝沈大人。”
“嗯，走吧！”沈非世隨即轉身，徑直走向了左邊的密道。
其他人回神過來，舉起手中的火把，陸陸續續跟上沈非世的身影。
宋雪染緊緊拽住香囊的手，片刻不曾離開鼻端，小心翼翼邁著步子跟隨人群移動。
那股腐爛的氣味就是從左邊傳來的，根據氣味的濃度來看，那裏麵的慘狀可想而知。
如果這個時候他們還往那邊走，那迎接他們的極有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可怕場景。
至少對她這個嗅覺靈敏異常的人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但她明白沈非世這麽做，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他和手下那些侍衛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心理素質也要比普通人強幾倍。以他們的身份在麵臨這種事情，自然不會大驚小怪，失了分寸。
可這次同行的隊伍裏有一部分是尋常百姓，對生死的認知還有一定距離，沒辦法做到坦然處之。
沈非世在已經知道的情況下，仍然選擇走極有可能收獲，但同時也伴隨著危險發生的左邊密道，想必那裏有他們無法回避的重要線索。
當然，這也不能排除是敵人布下的障眼法，故意放出錯誤的信號引導他們。
不過既然已經進來了，不管前麵是龍潭虎穴還是萬丈深淵，他們都勢必是要走上一遭才不枉此行。
敵人如此費時費力的在地底下打造這些密道，自是不會做白費功夫。
進入密道後，每走一步，宋雪染就感覺煎熬多了一分，緊繃的情緒一刻都不敢放鬆。
然而，就在她微低著頭往前走時，走在前麵的人沒有任何征兆的發出一陣陣劇烈的嘔吐聲。
緊接著，是一道道踉蹌的身影從她身邊如疾風一般掠過，往回奔跑。
一開始是幾個衙役和畢永民，緊隨其後的是王乾幾個，稍後是唐如影和孫伶。
宋雪染眉心緊蹙，忍住一陣惡寒，側眼望去。
密道已經走到了盡頭，就剩下她和沈非世還有幾個侍衛還停留在原地。
雖然對接下來要麵對的畫麵，她有做心理準備。但看到大家一副見了鬼似的的過激反應，宋雪染本著內心的想法，欲抬眼往前麵瞻望之際。
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瞬間出現在她麵前，完全遮擋了她的視線，一道暗啞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別看，我們出去。”
沈非世一把抓住宋雪染的手，不由分說疾步離開。
一出密道，就看到唐如影等人，臉色蒼白的扶住牆壁，正在調整呼吸。
宋雪染見狀，暗自鬆了一口氣。為自己，也為其他人。
沈非世和幾個侍衛在一旁交談了一會後，才走了過來，
隊伍繼續朝右邊的密道前行，那股難聞的氣味正逐漸淡化。
宋雪染神情一鬆，緩緩移開一直掩住口鼻的香囊。
終於可以喘口氣了，仿佛寶物失而複得似的。
沈非世走在宋雪染身邊，沉聲道：“感覺好點了沒？”
宋雪染不疑有他，點點頭：“好多了。”
沈非世溫聲道：“那就好。”
宋雪染腳步一頓，驚訝的眼神看著對方。剛才密道裏的那一幕，在腦海一閃而過。
然而，還沒等她問出口，沈非世已先她一步轉過臉，邁步往前走去。
一想到沈非世是為了照顧自己的感受才這麽做的，宋雪染就忍不住嘴角微揚，心裏莫名歡喜。
小跑兩步跟上前麵的修長身影，與對方並肩而行。
宋雪染清澈烏黑的眼眸，直視男子棱角分明的精致側臉，語氣真誠道：“多謝沈大人，雪染感激於心。”
沈非世聞言，嘴角揚起一抹弧度。一向淡漠犀利的黑眸，此時盛著淡淡柔和，仿若那日夜晚的漫天星光。
宋雪染抿嘴淺笑，兩人就這麽慢步而行，誰也沒有開口。
在火光的照耀下，牆壁上映照著兩抹看起來相互依偎的麗影。為這冰冷陰沉的密道，帶來一絲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