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夜探知府

夜深如墨,弦月懸掛半空。

整片街道的商鋪住戶皆關門閉戶,人們早已熄燈入眠。

寂靜空曠的區域,偶爾聞得幾聲不知名的蟲鳴聲。與白天的熱鬧喧嘩,成了明顯對比。

月光下,兩抹矯健的黑色身影踩著輕盈的步伐,在鱗次櫛比的屋簷上快速穿行掠過。

不消片刻,便停留在一座門梁上,掛著一張寫著畢府的牌匾宅邸前。

兩抹黑影相視一眼後,縱身一躍翻過眼前的高聳圍牆。

庭院裏漆黑一片,借著月色的照映,兩抹黑影動作靈活的穿梭其中。

繞過前院後,輕車熟路徑的直往東邊的一個廂房而去。

到了門口,其中一個黑影從腰間摸出一截細小形狀的東西插進門縫裏,然後微微扭動,門很快應聲而開。

兩人閃身入內,反手關門。

房間裏伸手不見五指,雖有微弱月光照進,也僅僅隻能瞧見門口處的大概輪廓。若不是視力極好之人,很容易被絆倒在地。

一陣均勻的呼嚕聲在屋裏響起,顯然主人已經熟睡。

兩抹黑影先後踩著無聲的腳步往前移動,直至床榻前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兩道冰冷的視線同時望向床榻中間,那高高聳起的一團被子。

躺在**呼呼大睡的肥胖中年男子,臉上掛著笑意,似乎正做著美夢。渾然不知自己的小命正被別人捏在手裏,隨時都會一命嗚呼。

站在左邊的黑影收到示意後,利劍出鞘。

泛著寒光的劍鋒挑開外圍的薄紗床帳,身影步步床朝上的身影靠近。

當被冰冷森然的劍鋒抵住咽喉的那一刻,睡夢中的中年男子才猛然從美夢中驚醒。

舉劍的人沒以真麵目示人,但看到悄無聲息就突然出現在床帳前的高大黑影,就足以讓他魂飛魄散。

冷汗從額頭冒出,臉上的神色青白交加,肥胖的身體不停哆嗦。

察覺性命遭到威脅的他,下意識就想張口大喊。

“敢出聲,就殺了你。”一道冰冷陰鷙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猶如來自地獄。硬生生將對方即將脫口而出的尖叫聲,生生堵在喉嚨裏。

肥胖男子不顧一切,雙膝砰地一聲跪倒在床榻上。雙手拱十,不停求饒:“大,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

黑影出聲:“認識黃源嗎?”

肥胖男子聞言愣了一下,臉色有些不自然,停頓過後立馬搖頭否認:“大俠,小的並不認識這個人啊!如果是大俠要找的人,小的馬上差人去幫您找。”

這話一出,抵在喉嚨的劍鋒又逼近了一分,隨時都有一劍穿喉的可能。

黑影情緒毫無波動,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再說一次。”

言下之意,不說實話,明天就會變成一具屍首。

常人一般在麵對突如其來,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的高度緊張壓迫下,任誰都無法保持正常的思考能力。

除非心理素質過硬,即使冒著會被殺死的危險也不願妥協。

肥胖男子額間冷汗直冒,身上單薄的裏衣已經被汗水浸濕,整個人像是從水缸裏剛撈出來的一樣。

聽到問話,連忙解釋:“說,小的這就說。這,這黃源就是一盜賊,他偷了主人家的貴重物品跑路了。主人家為了找到他,來府衙報案捉拿他。但,但不知怎麽回事?小的就聽說他去了京城,之後就沒消息了,至於其他的,小的也不是很清楚。”

說到激動處,他就差豎起三根手指對天發毒誓了。

“你跟蔣天洪是什麽關係?”

肥胖男子急了,立馬信誓旦旦的撇清關係:“大俠,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麽關係,除了偶爾會有公務來往罷了,小的可以對天發誓的。”

袁書禮黑眸一沉,冷聲道:“若證實你是撒謊,下次便來索你的命。”

張晏收劍入鞘,兩人轉身離開。

就在他們走出門口的刹那,原本被嚇得魂飛魄散的肥胖男子緩緩揚起嘴角,露出一抹瘮人的笑容。

回到客棧,兩人前往沈非世房間匯報情況。

跟朝廷官員有關的消息,宋雪染本以為這是沈非世他們的內部秘密,自己不宜參與過多。卻沒想到,欲起身離開時,沈非世出聲挽留她。

不可否認,當時心裏是很開心。如果不是對她有著絕對信任,像這種重要時刻,無論換成任何人都會有基本的防備心理。

所以在沈非世留住她的那一瞬間,她是有些錯愕的。雖說一起經曆過很多事,但終歸親疏有別。

被人如此無條件信任,這會讓她在高興的同時,也會壓力倍增,因為她不希望辜負對方的期待。

宋雪染在心裏默默許諾,既然一開始就做了決定,那便隻管一路風雨同行。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

兩抹身影推門進來,並隨手關上。

沈非世眼神掃過兩人,視線落在袁書禮身上。

袁書禮將他們在畢永民那裏打聽到的消息,一字不落說了出來。未了,最後補充一句:“在那種情況下,我覺得他撒謊的可能性不大。”

沈非世聽完後劍眉微挑,緊抿的嘴角在短暫的沉默過後,淡淡道:“他撒謊了。”

話音剛落,袁書禮和張晏同時看向沈非世,驚訝於他如此肯定的語氣。

畢永民當時被嚇得眼淚鼻涕橫流的樣子,他們可是印象深刻。人在極度的惶恐之下,怎麽可能還有心思耍心眼?

迎著兩人疑惑的眼神,沈非世隻好簡單扼要說明一下原因:“黃源這麽重要的人物,你們覺得蔣天洪會隨意把他的消息透露出去嗎?除非對方深得他的信任,同時又能確實幫到他的。”

袁書禮聞言細細斟酌過後,說道:“確實。”

沈非世神情從容淡定,修長的指尖輕輕轉動手中的青瓷杯盞:“黃家村的村長說過,黃源離開村子後,就有一群身著官兵服的人去搜村。官府的兵力,蔣天洪就算有在大的財力,也隻是一介商賈,根本無權支配。”

對話點到即止,袁書禮和張晏都是聰明人,自當會理解其中的意思。

這番話如當頭棒喝,他們知道自己是被畢永民製造的假象欺騙了。

宋雪染溫聲道:“不過,他雖然撒謊了,但有一件事他沒有說錯。當時那些追我們車隊的頭領,就是想以黃源盜竊貴重財物的這個名義,來搜我們的馬車。”

始終覺得刀疤男子是很重要的一環,可惜此人卻從未在鬆延縣露過臉,想追查也無從下手。

沈非世骨骼分明而好看的雙手交握抵住下巴,薄唇輕啟:“一個人若在性命受到威脅仍不願透露的秘密,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本人真的不知道實情,想說也說不了。一種是這個秘密是本人保命的王牌,或者是比性命還重的底牌。一旦說出口,那他將失去一切。與其這樣,不如豁出去賭一把。再說,你們並沒有表明一定會殺死他,這就是他敢做出這個決定的前提條件。”

張晏微低著頭,語氣恭敬:“少主說的是,是屬下疏忽了。”

沈非世做了一個手勢:“不,這趟還是有收獲的,至少確認了對方是友是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