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怪聲
幾個少年低著頭，跪在地上。默不作答，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
沈非世波瀾不驚的眼神落在對方身上，修長指尖不停轉動手中的匕首。
語氣極淡，卻不自覺充滿了淩厲氣勢：“本朝的律法，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寬容？搶劫錢財的罪名，也能立刻被釋放？”
這話一出，幾個人不自然的動了動身體。
微胖少年在聽到這句話後，臉色發白，轉頭看向沈非世。
這個動作很明顯，以至於沈非世的視線，在他身上停頓了一會。
微胖少年憨憨的收回眼神，抬起手臂的衣袖，神情不自在的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其他兩個人縮在微胖少年身後，默不作聲。從頭到尾都以微胖少年馬首是瞻，不與人有眼神接觸。
沈非世和宋雪染等人，都在暗中觀察三個少年的一舉一動。
最後發現微胖少年心思單純，沒有什麽彎彎繞繞。心裏的想法都會寫在臉上，讓人一目了然。
沈非世將匕首放在幾人麵前，轉移話題：“這把匕首是誰的？”
“這是大哥的。”其中一個少年看著沈非世的眼神劃過一抹懼意，但還是壯著膽子朝地上磕了個響頭：“那是大哥很重要的寶貝，求大人把它還給大哥。”
在場大人都知道，少年口中的大哥，指的就是一直把他們牢牢護在身後的微胖少年。
看到他們這麽為彼此著想，宋雪染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問微胖少年：“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
這三個人之中，似乎存在著一種無形的羈絆。
其他兩個人雖然膽小懦弱了點，就連他們的問話都沒敢出聲應答。
明明一直躲在微胖少年身後尋求安全感，卻又在關鍵時刻，想要為夥伴討回重要的東西。
微胖少年聽到宋雪染主動問他的名字，急忙回答：“我叫王乾，大家都叫我阿乾，今年十四歲了。”
宋雪染走到那個叫王乾的少年跟前，聲音很輕：“你們幾個經常出入這裏，難道就不害怕這裏有可怕的東西嗎？”
這話說得隱晦，但對方一定明白，她說的可怕東西是指什麽？
沈非世的視線，從剛才起就一直停留在宋雪染身上。這會瞧見她主動接近王乾，便明白她的這麽做的原因。
好看的嘴角揚起一絲淺淺的弧度，眉眼柔和。
王乾一臉平靜的看著宋雪染，眼神些許落寞。停頓了一會，才緩緩搖頭：“我不怕。”
宋雪染聞言眉心微蹙，心裏沉甸甸的。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後，心情並沒有預期的那般高興。
沈非世默默收回視線，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
在王乾一臉錯愕的反應下，將匕首歸還。
轉身之際，對候在一旁的張境下令：“找兩個人看住他們。”
“是。”
剛替張晏處理好傷口的孫伶走了進來，開始為幾個少年治療。
望著沈非世離去的背影，宋雪染輕拍王乾的肩膀，隨即跟了上去。
一番折騰下來，漫長的黑夜終於迎來了晨曦。
當溫暖的陽光漸漸照亮這片土地，陰冷的寒氣也被驅散，露出了真麵目。
兩道身影迎著微光，緩緩走在一條長滿青苔的石子路上。望著眼前荒涼的破敗村莊，心裏久久難以平靜。
新升起的太陽，並沒有給這個村莊帶來新的希望，反而露出了被黑夜刻意隱藏的可怖麵目。
察覺宋雪染的失落，沈非世停住腳步，溫和堅定的聲音緩緩揚起：“我們來這裏就是要查明真相，還給所有的冤魂一個公道。”
“可是這裏都已經變成這樣了，又經過這麽長的時間，我們還能找到有用的證據嗎？”
“隻要犯過罪，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宋雪染點點頭，心底的不安徐徐消散。
兩人繼續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宋雪染看向沈非世菱角分明的側臉，忍不住好奇：“那大人剛剛怎麽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即使對方當下不說，她相信以沈非世的能力，一定會有其他的方法可行，不可能就這麽放任不管。
沈非世聞言搖頭：“繼續下去沒意義，除非動用審訊手段。”
換言之，他不想在這幾個少年身上，動用對付窮凶惡極的犯人才會使用的手段。
那樣或許可以很快得到他們想要的消息，但會給對方帶來傷害。
宋雪染嘴角微揚，沈非世比想象中的還要心思細膩，有正義感，她自愧不如。
“對了，有件事情忘了說。大娘似乎很了解平原村，我懷疑她有事情在瞞著我們，你們要小心點。”
沈非世沉思片刻道：“好，這件事等我們回去再處理。”
話音剛落，一個怪異尖銳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宋雪染渾身一顫，驚慌的眼神四處張望，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沈非世也聽到了，他一把拽住慌了神的宋雪染：“別怕，我在。”
正因為真切聽到了，宋雪染才會反應有點過度。她拽住沈非世的手，顫抖著聲音：“我真的聽到了，是人的聲音。”
那道聲音感覺很遠又很近，像是人在受盡折磨頻臨死亡時，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嘶吼出來一樣。
比他們進村之前聽到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他們一路走過來，明明沒有看到任何人影，連動物的影子都沒見過，這聲音從哪而來？
沈非世沉聲道：“是真的，我也聽到了。”
宋雪染臉色一白，稍微鎮定了一些，眼底浮現一絲懼意。
這種聲音，她第一次聽見。還是在曾經發生過重大命案的地方，這感覺讓人寒毛直豎。
沈非世眉宇微蹙，雙手扶住宋雪染的肩膀。瞬間沾染淩厲氣息的黑眸，直直落在平原村的後山上。
這時，其他人也紛紛往這邊趕來，袁書禮臉色凝重，沉聲說道：“非世，你們聽到了嗎？剛剛那個聲音。”
沈非世點頭：“是從後麵那座山傳來的，留下兩個人暗中盯梢，其他人跟我過去。”
一行人循著山峰的方向，朝聲音的來源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