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襲
出了黃家村的路口，兩人駕馬往來時的方向而去。
深夜的僻遠之地，方圓數十裏以外都沒有人家居住。白天隻覺得空蕩蕩，但一入夜裏氣溫直線下降，周圍更顯一絲荒涼陰森。
沿途經過，隻看到數不盡的高山峻嶺和樹影婆娑。
淡淡月光灑在蜿蜒狹小的山路上，照亮夜行人的前路。宋雪染和沈非世身披黑色鬥篷，騎坐在飛快奔跑的駿馬之上。
行至半路，拐彎進入一片樹林。穿過這片樹林再往前行走一小段路程，就是遠山鎮了。
樹林裏，長得枝繁葉茂的樹木，將頭頂的天空遮掩的結結實實。月光透不進來，光線更加昏暗，猶如眼盲之人，無法分辨眼前的一切事物。
若不是視力極好之人，根本無法在這種環境中行走。
人在麵對黑暗和陌生的處境時，總會充滿不安和警惕。誰也不知道在這片黑暗中，是否隱藏著何種會對自己不利的東西？
宋雪染微低著頭，下意識將臉藏在鬥篷裏，閉著眼睛，把全副精力投入在聽力和嗅覺上。
耳邊不斷傳來呼嘯而過的冷風，發出一陣陣刺耳難聽的聲音。
驀地，宋雪染眉宇一蹙，抬頭喊了一聲：“前麵有血腥味。”
與此同時，沈非世已經雙手勒住手中的韁繩。駿馬一受縛勒，立即止步。
果然，話音剛落，樹林前方的陰影處，一陣輕巧的腳步聲魚貫而出。
聽聲音起碼有十幾個人，且身上都帶有淡淡的血腥味。看樣子是提前知道他們會經過這裏，所以在此地等著埋伏他們。
雙方所在的位置，應該距離不會太遠。各自站在一邊，形成對立局麵。
盡管宋雪染此時此刻完全處於看不見的狀態，但卻能嗅到來人身上的氣息。跟之前那兩批黑衣人極為相似，仿佛身上的血腥味就是他們的標誌似的。
會是同一撥人嗎？這次的目的又是什麽？
來者不善，親眼見識過之前那些黑衣人身手的宋雪染，忍不住腳底發寒。這些人都是冷血動物，連殺戮無辜之人都不帶眨眼的。
雖然早已耳聞無數次沈非世的武功高強，無人能與其匹敵。可對方這麽多人，又來勢洶洶，必定不是可以輕易對付的人物。
心裏想著，是不是該跟沈非世商量一下逃跑的路線，才是上策？
換做是以前，見到這種場麵，她肯定二話不說，拔腿就跑。但現在有身後這尊大佛在，她當然不能隻顧自己。
而且從剛才開始，沈非世的心跳一直都很平穩。絲毫沒有感覺到情緒上的波動，沉穩平靜的反應，仿若是等待獵物出現的獵人一般。
抿了抿嘴，或許這個關頭確實不怎麽適合討論這個問題，但還是嚐試著小聲跟對方商量：“對方人數不少，若是正麵起衝突，我們不會有太大的勝算。”
對方是有備而來，他們現在是被動的，相信隻要分析清楚眼前情勢的利弊，做出決定並不難。
然而，回應她的是男子溫和的耳語：“待在這裏別動，我會盡快解決。”
沒等她反應過來，便覺身後一空。一抹修長身影騰空而起，掠過她的頭頂，朝對麵而去。
逃跑計劃破滅的宋雪染隻好乖乖坐在馬背上，雙手握緊韁繩，聚精會神留意身邊的動靜。
沒辦法助沈非世一臂之力，但至少也得做到自保，不給他添亂才行。
原本靜寂無聲的樹林裏，突然響起一陣陣刀劍激烈相撞的擊打聲。期間伴隨著不絕於耳的慘叫聲，讓人心驚膽戰。
明明就近在咫尺，又仿佛遠在天邊。
宋雪染咬緊牙關，雙手抱臂，生生打了一個寒顫，努力遏製幾次到了喉嚨邊沿的尖叫聲。
片刻後，空氣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不難想像此刻樹林裏麵，打鬥廝殺的慘烈畫麵。
宋雪染從小就被家人保護的很好，根本不可能接觸到這些黑暗麵。更別說在眼前上演如此殘酷的一幕，客棧那一次，就已經足夠讓她記憶深刻。
誰能想到，不久前還隻是一個埋頭苦幹，廢寢忘食守本分的小小商人。最麻煩頭疼的問題，也就僅限於處理某些不長眼，來店裏故意找茬的人。
像這種非死即傷的場麵，對於曾經的她來說，簡直是遙遙不可及的事。現如今，三天兩頭出現一次，都快成家常便飯了。
可她依然無法做到坦然麵對，甚至於習慣這種事情的發生。
心底隱隱生出一股不太好的感覺，此行跟在沈非世身邊，以後這種情況肯定少不了。
但現在，心驚膽戰之餘，她更害怕沈非世會受傷。
很快，打鬥聲漸漸停息，樹林裏重新恢複平靜。
馬背上的宋雪染全身緊繃，目光緊盯發出聲音的來源處。直到一個熟悉的腳步聲從樹林深處緩緩走出。
是沈非世。
宋雪染大喜，動手拽了一下韁繩。駿馬好像有靈性一般，徑直朝男子走了過去。
“你沒事吧！”
沈非世收劍入鞘，沉聲道：“無事。”
待靠近後，宋雪染神情驚訝。眼前這個男子，剛跟十幾個身手不凡的敵人，經曆過一場生死搏鬥。
歸來時，身上竟不沾一絲血腥味。
沈非世翻身上馬，扯動韁繩，駕馬離開。
出了樹林，一路向前疾馳。
迎著淡淡月光，宋雪染側目看向身旁。如來時一般的雪白衣袍，沒有沾染分毫血跡，幹淨如初。
如同沈非世給人的感覺，豐神俊朗帶著一絲儒雅，淡漠卻不失矜貴氣質的翩翩公子。
同時擁有這麽多特質的男子，怪不得京城中的名門小姐和貌美如花的女子都對其朝思暮想，念念不忘。
思及此，宋雪染忍不住嘴角微揚。或許出色的人向來都是自帶光芒，不斷吸引著身邊的人靠近。
眼看就快要到達鎮上，一群不速之客突然從半路湧了出來。
“咻，咻。”幾聲輕響，十餘支羽箭劃破夜空，從兩人的身後和身側包圍。
沈非世利劍出鞘，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快速旋轉動手中的劍柄，一道白光閃過，將不同方向飛來的羽箭一一打落。
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宋雪染抬頭望去，卻見一支鋒利尖銳的羽箭迎麵破空而來。
清冷的月光照射在羽箭上，銅鐵鑄就的箭頭，泛著令人心驚膽戰的冷芒，如同催命符咒。
宋雪染瞳孔一縮，臉色慘白。望著以勢如破竹般的速度，徑直朝自己心髒位置刺來的羽箭。一股瀕臨死亡的窒息感，瞬間將她整個人吞沒。
速度之快，讓人連反應都來不及。
隨著一聲刺耳的低鳴響起，沈非世淡漠的眼神閃現一抹凜冽寒光。修長的身影淩空反轉，仿若一道白色閃電，往宋雪染的方向撲去。
自知逃不掉的宋雪染，隻感覺心裏冰涼一片，如墜冰窖，此時腦海裏劃過一個念頭。
今晚，她估計得折在這裏了。
然而，預期的疼痛沒有來臨，耳邊卻傳來男子的悶哼聲。緊接著，是一陣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宋雪染睜開眼睛，發現沈非世已經穩坐在她身後的馬背上。
下一刻，沈非世反手一劍刺在馬腿上。
駿馬受驚，揚起馬蹄，一騎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