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初露心事

蕭瑜和見狀抿嘴淺笑,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難得看到自己向來都是一本正經的兒子,也會有如此緊張在意的時候,怎能不趁熱打鐵?

看著眼前兩人,她心裏就跟明鏡似的。她知道自己兒子的轉變都跟宋雪染有關,因此才急於想要把自己兒子的缺點盡早暴露在對方麵前,好讓宋雪染對沈非世的認知可以更全麵一些。

這樣一來,她才能稍稍放心一些。

在場見慣沈非世威嚴一麵的其他人,這會看到他被自己的母親取笑,明明已經開始著急,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吃悶虧的模樣,像極了生怕自己一直小心藏匿的秘密被人發現,連忙製止父母當眾揭短而著急的少年。

一時間,眾人紛紛低頭偷笑。

這樣的他,給人一種明朗朝氣,生動又富有情緒的親切感,跟以往相比大相徑庭。

亦為他清冷嚴肅的性子帶來了一絲煙火氣息,讓人感覺更加的真切有溫度。

宋雪染漸漸止住笑意,抬頭看向一臉無可奈何的沈非世,原來他私底下也有這麽接地氣的一麵。

思及此,宋雪染對蕭瑜和道:“沈大人雖然沉默少語,也不善於與人客套。但卻深明大義,言出必行,關鍵時刻是個非常可靠的人。”

那些能說會道,與人交流總是喜歡誇誇其談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的人。其實都隻會紙上談兵,等真的到了需要他們的時候,就會暴露原形,根本靠不住。

蕭瑜和聞言眉開眼笑,連連點頭。

嘴上雖然說著自己兒子的缺點,但卻能從她的眉眼間看出,她其實是打從心底裏對自己的兒子是很引以為豪的。

不知不覺間,在愉快的交談中,一個時辰就這麽過去了。

這時,貼身侍女俯身在蕭瑜和耳邊低語了幾句,隻見蕭瑜和微微頷首。

旋即,便見她從椅子上緩緩起身。

宋雪染和沈非世見狀,也連忙從座位上起來。

蕭瑜和徑直走到宋雪染身旁,伸手輕輕拍了拍宋雪染的手背,語氣柔和恬淡:“雪染,我有點事需要先離開。接下來就讓非世陪你到處走走,你就把這裏當自己的家一樣,不必感到拘束,知道嗎?”

宋雪染點點頭,輕聲道:“好,那您先去忙。”

這會兩人靠的很近,宋雪染眼神微閃,嘴角下意識輕輕一抿。

那股熟悉的香氣,此時正不斷地從蕭瑜和身上傳來。鑽入鼻間,讓人想忽略都難。

殊不知,她眼底瞬間劃過的微妙情緒,即便很快收斂,卻還是被一旁的沈非世捕捉到了。

蕭瑜和聞言微微頷首,然後示意另一個侍女把盒子帶上。旋即便在貼身侍女的攙扶下,轉身邁步離去。

站在原地望著蕭瑜和離去的背影,宋雪染眼神微沉,表情若有所思。

心裏忽然浮現那日在腦海裏掠過的種種疑惑,今天再次近距離接觸蕭瑜和後,那種奇怪和好奇的感覺像是被突然催發了一樣急速膨脹,愈發強烈。

但同時,她也很清楚這不是自己現在該問該知道的事情。

在極力想遏製和急於求知這兩種觸覺同樣強烈的碰撞下,宋雪染不由自主的抬眸深深看向蕭瑜和的背影,仿佛是想從那裏發現什麽似的。

蕭瑜和是南國堂堂的長公主,與夫君的感情幸福美滿,又有沈非世這麽一個優秀孝順的兒子。怎麽看都是人生的大贏家,但不知為什麽,在蕭瑜和的身上,她總感覺到無形中有一絲淡淡的憂傷被對方很好的隱藏在外人看不見的地方。

這會不會與她身上的香火味和這些年選擇深居簡出有關?

陷入沉思的宋雪染,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抹已經消失在拐角處的身影,久久不動。

直到耳畔傳來一道清冽低沉的聲音:“你發現了,對嗎?”

宋雪染聞言神情一頓,旋即抬頭看向沈非世,對方也在看她。

須臾,她才點了點頭,默認了。

她知道自己的反應是瞞不過沈非世的,而且他知曉自己原本就嗅覺過人,不可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就算是她此時有心想要規避觸及這個問題,避免對方因此感到為難。可還是被沈非世抓個正著,還是在她還沒想好怎麽組織語言,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

但對方似乎並沒有刻意想要避嫌的意思,反而是主動在她之前提了出來。

既如此,那她也坦率一點,沒必要遮遮掩掩了。

想到這裏,宋雪染心裏原本翻湧不止的強烈念頭漸漸歸於平靜,最後化成一聲歎息:“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但多少還是能理解的。”

本以為這個話題會點到即止,卻不曾想沈非世頓了一會才緩緩道出:“多年來,母親深居府中,極少外出。平日裏,除了會與我和父親交談閑聊,大部分的時間都會待在佛室裏,抄寫經書,靜坐與清香為伴。這個習慣已經持續多年,未曾間斷。這件事情也在無形之中改變了母親很多,久而久之,連我也習慣了母親身上那股特別的香火氣息。”

宋雪染恍然,原來如此。這就說得通蕭瑜和身上,為何會有幾乎與香火氣味如此契合的緣故。

這與她當時的猜想,沒有太大出入。

但不管出於某種理由或苦衷,對方既然選擇堅持以這種方式度過自己的人生,那就應該秉持最起碼的尊重和諒解。

不用去追根刨底,也無需大驚小怪。

隻不過,沈非世竟會與她解釋這件事情,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尋常人都不會輕易與別人談及自己的家事,更可況這個人還是性格嚴謹淡漠的沈非世。

所以,當這番話從沈非世嘴裏說出來時,宋雪染心裏泛起了陣陣漣漪。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情緒。

宋雪染低聲道:“沈夫人是我見過最有誠心的人。”

沈非世搖頭,淡淡的語氣裏透著深切的愧疚:“這些年,我公務繁忙,經常離京,很少陪伴在母親身邊與她說說話。好在有父親常伴左右,可以寬慰母親心裏的苦悶。”

宋雪染聞言驀地抬眸望向身旁的男子,然而這一眼卻讓她神情一滯,下一刻整個人都怔住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沈非世露出這種表情。

明明清俊的臉上線條柔和,眉眼舒展,嘴角也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可他的眼神卻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