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遠途歸來
麵對唐如影的無聲的警告，趙立旭的情緒立即有所收斂。
他咬牙解釋：“剛才隻是一個小誤會罷了，我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她卻把碟子打翻了，湯水濺了我一身才發火的。”
看得出他是在極力隱忍內心的憤怒，才能遏製住脾氣，沒敢造次。
倒不是因為他怕唐如影，令他心生懼意的是唐如影背後的沈非世。
宋雪染掃了他幹淨的衣服一眼，就知道他在睜眼說瞎話。
但還沒等她出聲，趙立旭便一揮手，扔給受傷的少女一枚銀錠，就帶著兩個家丁灰溜溜的跑了。
轉眼間，便不見蹤影。
下一刻，整個三樓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女掌櫃帶著少女朝宋雪染和唐如影深深鞠躬：“多謝兩位貴人出手相救，不然這孩子的手就毀了。”
宋雪染上前查看少女手上的傷口和臉上的巴掌痕，眉心蹙起：“傷口不輕，不能拖下去，快去請醫師過來看看。”
夥計點點頭，連忙下樓。
過了一會，醫師來了。
診治過後，幸好沒有傷及筋骨，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恢複。
留下膏藥後，醫師便離開了。
宋雪染她們也跟女掌櫃告別，離開了小寒樓。
路上，宋雪染低聲對唐如影道：“我擔心趙立旭會報複，或許我們應該安排一個人盯著點比較穩妥。”
唐如影沉聲道：“放心吧！這事我會找張晏他們幫忙的。”
宋雪染點點頭：“那就好。”
馬車在喧鬧繁華的街道中心與人群中，緩緩而行。
翌日淩晨卯時，天色尚早，周圍一片朦朧。
白天和晚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幾條主街道上，此時空無一人。隻有大戶人家的門口，還掛著兩盞散發著暈黃色燈光的燈籠。
城門外，一陣密集頻繁的噠噠噠聲驟然響起，劃破京城寧靜的晨曦。
一群二十來人左右，身披黑色披風的男子騎著馬由遠及近，轉眼間到達城門下。
領頭男子出示手中的令牌。
守城門的士兵上前檢查，確認對方的身份後，立即朝來人恭敬的拱手作揖：“沈大人，請。”
而後便揚手放行。
一隊人馬快速穿過城門，往城內而去。
半個時辰後，皇宮禦書房裏，龍涎香縈繞。
皇上正襟危坐在龍椅之上，在他的對麵，站著一抹修長挺拔的身影。
禦書房裏的氛圍，似乎陷入了膠著的狀態。
範公公靜靜候在一邊，表麵保持眼觀鼻鼻觀心。但實則一雙閱曆深厚的眼神，卻不著痕跡的在皇上和沈非世之間來回轉動。
經過這段時間的不停奔波和勞累，沈非世整個人清瘦了不少，眼瞼之下一層薄薄的暗影。
但雅致俊朗的麵容依舊深邃逼人，絲毫無損他身上一如既往的矜貴氣質。
隻是這會臉上神情比平時更加嚴肅，嘴角抿成一條直線。目光沉沉的望著龍椅之上，那個已經沉默了有一會的中年男子。
此案非同小可，一旦涉及皇室核心成員，便不再是一樁簡單的強盜案。
雖非親眼所見，但證據確鑿這一點無可辯解。
麵對這樣的事實，皇上會有所猶豫和遲疑，是正常人都會有的反應。亦是人之常情，他能理解。
但卻無法接受和容忍，那個在七年前犯下累累驚天血案的殺人凶手。
當時在鬆延縣的蔣府裏，他剛得知這個事實時也同樣感到震驚和無法相信。但他很清楚，這一切是真實的在他人生裏發生過的。
那份讓他和家人煎熬痛苦至今，都無法走出來的傷痛回憶。足足七年，纏繞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有增無減。
那股恨意就像毒藥，每日每夜都在啃噬他的心。
他曾發過誓，絕不姑息凶手。不管對方是什麽人，都要親手將其繩之於法。
哪怕對方位高權重，也不能阻止他的決心。
隻是當時的他，絕對不會想到。他一直苦苦尋找多年的凶手，竟然就是一直出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那個德高望重的長輩。
更諷刺的是，那個人還是那兩位已逝故人極為敬重的長輩。
他想當麵問問那個人，當年為何那麽做？
明明沒有任何恩怨情仇，甚至還是親人的他們，為何要下此毒手？究竟是什麽使他狠得下心，去殘忍殺害那兩個幹淨明亮的少年？
思及此，沈非世眼底劃過一抹堅決，再度抬頭望向對方。
見對方遲遲沒有回應，他隻好再次出聲：“臣請皇上聖斷。”
皇上聞言，眉頭緊蹙。隨即伸手揉了揉額頭，臉上的神色極為複雜，說不清是悲憤還是苦惱。
所謂伴君如伴虎，範公公長年服侍皇上身邊，自然知道此時的皇上打擾不得。
於是暗中朝沈非世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心急。旋即便微微低著頭，靜默無語。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皇上才緩緩開口：“朕明白了，既然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那朕許你放手徹查。直至真相大白，給所有亡魂一個交代。”
這句話如一道聖旨，解除了沈非世身上最後的束縛和顧忌。
沈非世神情一鬆，拱手作揖：“臣多謝皇上成全。”
皇上擺擺手，低聲道：“這件事也是朕多年來的心病，如今能找到真正的凶手，朕應該感到高興才對。隻是看到你這孩子還是如此的涇渭分明，正氣凜然。就連對自己重視的人，保護的方式都是那麽的直接徹底。朕替你母親感到欣慰高興之餘，卻又忍不住擔心你這種固執倔強的性子容易吃虧。”
沈非世微愣，語氣帶著一絲疑惑：“臣不是很明白皇上的意思。”
話落，一旁的範公公忍不住掩嘴笑了一聲。
皇上無奈的搖了搖頭，輕聲囑咐道：“你最近整日在外忙碌勞累，又受了傷，快回去稍作休憩。今晚，朕要在明宣殿為你舉辦慶功宴，你回去跟你母親他們報個平安，晚點就進宮來吧！”
沈非世微微頷首，拱手道：“是，那臣先行告退。”
當沈非世的身影快走至門口時，皇上的聲音在身後悠悠傳來：“那丫頭朕見過了，是個好苗子。把你交給她，朕放心。”
沈非世聞言，腳步一頓。旋即驚訝的回望一眼，卻看到皇上和範公公正一臉笑意的看著他。
須臾，沈非世向兩人微微頷首，而後便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