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人俊知道淩浩的武功並不甚高,冷笑說道:“你鬼叫什麽,我聽見了。

你不過趕來給兒子送喪而已,好,我就如你的心願吧!來人,把他拿下!”張彩玉補一句道:“若是不能活捉,就用暗青子將他廢了!”轟天雷又驚又喜,他剛才隻見師父,沒見父親,心中一直驚疑不已,此時方始知道他們是一同來的。

但轟天雷在一時之間,卻還未懂何以他的父親獨自藏在另一處地方,不和師父一起。

說時遲,那時快,婁人俊的手下已是從四方八麵向淩浩藏身之處跑來,跑在最前麵的幾個人且已發出暗器了。

但因淩浩假山屏障,暗器一時之間也還未能打得著他。

轟天雷驚急之下,也不知哪裏來的神力,陡然一聲大喝,一掌劈出,烏蒙識得厲害,閃過一邊,另一個金帳武士替他擋了災,給轟天雷的霹靂掌力震得飛出一丈開外。

轟天雷一躍而出,叫道:“爹爹!”淩浩大吃一驚,連忙叫道:“威兒,止步,切莫上來!”婁人俊哈哈大笑,說道:“你們父子都是插翅難飛,等著送命吧!”淩浩跟著也在哈哈大笑,笑得比他聲音更響,笑過之後,說道:“婁人俊,你敢動我兒子一根毫毛,我叫你的婁家莊夷為平地!你們這些人若再上前十步,我也叫你們化作飛灰!”婁人俊冷笑道:“你有什麽本領,膽敢虛聲恫嚇!”但他的那班手下,聽了淩浩之言,倒是有點驚疑不定,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心理,止步凝身,暫且觀望。

淩特緩緩說道:“你不相信嗎?好,我就讓你先看一看!”說罷把手一揚,一枝“蛇焰箭”射出,“蛇焰箭”箭頭中空,藏有硫磺藥劑,射出即燃,平常是江湖上的夜行人用來作訊號的,射人是射向天空。

但淩浩這枝“蛇焰箭”卻是射向地下”。

火花著地,陡然問隻聽得轟的一聲,一座假山給炸得塌了半邊,碎石紛飛,那些人幸而早已止步,剛在爆炸威力所及的範圍之外,但饒是如此,也有許多人已給石塊打傷。

淩沽冷笑道:“這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婁人俊,我告訴你吧,我已經在你的婁家莊之內十個地方,埋了炸藥,如今爆炸的這個地方,還是炸藥埋得最少的!”原來淩浩是世代相傳的火器專家;他們祖父就是善於製造人炮名聞天下的梁山泊好漢淩振。

淩浩遲至現在方始現身,就是由於他要選擇地方,偷偷埋好炸藥之故。

婁人俊嚇得心膽皆寒,硬著頭皮說道:“就算你有本領能夠把我的婁家莊炸成平地,你們父子也難免骨化飛灰!”淩浩冷冷說道:“我們父子本來就不打算活著出去,嘿、嘿,你們婁家莊老幼一百三十六口,連同你們的‘貴賓’在內,可就都得給我們陪葬了。

這樁交易很不壞呀,婁人俊,你是不是賭我不敢和你同歸於盡?”雙指挾著一枝蛇焰箭,箭頭藍光閃爍,對準了婁人俊的方向,作勢欲射。

婁人俊慌忙說道:“淩大俠,有話好說,何須弄得兩敗俱傷?我也並不想難為你們父子呀!”淩浩說道:“好,那麽你是願意和我作另一樁交易了?但隻怕你作不了主吧?”此時雙方早已停戰,婁人俊跑進東院,與龍象法王悄悄說道:“法王,這班人都是亡命之徒,隻怕他們當真是說得到做得到的!”其實龍象法王比他還要驚謊,他是國師身份,還有一位公主身份的雲中燕和池同在婁家莊,他焉敢拿公主和自己的性命當作賭注,和對方同歸於盡?淩浩喝道:“我可沒有功夫等你們,這樁交易你們是做也不做?我可得有言在先,我的價錢是決不減少的!”龍象法王連忙說道:“你告訴他,咱們都依他就是。”

婁人俊苦笑道:“淩大俠,你劃出道兒來吧!”淩浩說道:“請你婁大莊主備馬送我們出莊,隻許你一個離莊十裏,方才許你回去。”

婁人俊道:“你們可不能拿我當作人質。”

淩浩冷冷笑道:“你當我們也是像你一樣,說話不算話麽?”龍象法王忙道:“婁莊主,你就送他們一趟吧!”淩浩接著說道:“在我們走出婁家莊之前,所有的人都得在莊不動!否則,哼、哼,隻要我在妾家莊內,就能夠叫你們化骨揚灰。”

這一著乃是防備龍象法玉這班人偷施暗算的。

婁家莊縱深一裏多長,他們到了莊外,龍象法王就是想要迫來,也是追之不及了。

龍象法王強笑道:“淩大俠,你大多心了,老衲豈會暗算你們?”淩浩冷笑道:“諒你也不敢!”當下會齊了自己人,把婁人俊夾在當中,一行人等,大踏步便走出了婁家莊。

莊丁早已備好馬匹,當下一行人跨上坐騎,風馳電掣的火速離開婁家莊,到了十裏之外,依約放回婁人俊。

待至婁人俊的背影看不見了,淩浩這才哈哈大笑起來。

轟天雷道:“爹爹,你笑什麽?”父子相逢,當然十分高興,但他知道父親的性情一向拘謹,縱然十分高興,也不會如此開懷大笑的,是以他覺得有點奇怪。

淩浩忽地正容說道:“威兒,我是不是教導過你不許說謊?”轟天雷吃了一驚,說道:“孩兒並沒有違背爹爹教導,不過,那些蒙古靴子盤問我的時候,我是不敢完全實話實說,這不算得是違背爹爹吩咐吧?”淩浩笑道:“當然不算。

我正是怕你拘執我以前的教導,想要和你說呢。

你已經把我心裏的話,說出來了。”

轟天雷一時是莫名其妙,淩浩接著說道:“一個人是該老老實實,說謊是不好的。

但也要因人而施,有時為了對付敵人,騙騙他也無所謂。

我剛才就騙了婁家莊的人。”

轟天雷從未見過父親如此風趣,好奇心起,笑道:“爹爹怎樣騙了他們?”淩浩說道:“其實我隻是埋了一處炸藥,就是剛才已經爆炸了的那一處。

我說什麽在十處地方埋了炸藥,隻不過是嚇嚇他們的。”

眾人方始恍然大悟,都不由得笑了起來。

黑旋風笑道:“婁人俊也是不夠聰明,他應該想到,若是在十處地方埋了炸藥,你怎能不給人發現?”淩浩笑道:“我是和他們賭上一賭,賭他們縱有懷疑,也不敢拿身家性命和我一搏!”轟天雷急於知道一件事情,笑過之後,說道:“呂伯伯可有見著令媛麽?”呂東岩愁眉不展,說道:“她已經逃走了,你的時叔叔曾見過她。”

轟天雷道:“聽說她是和一個人一起來的,那個人不知是誰,時叔叔可見著嗎?”時一現道:“其實我也沒有見著、,我隻知道呂家侄女被囚,聽到她的叫聲,後來就和婁人俊交上手了。”

說了之後,心裏暗暗叫了一聲“慚愧”,想道:“淩洽教他兒子隻可對敵人說謊,我對自己人卻也說謊了。

唉,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呂東岩道:“小女逃出了婁家莊,想必她是要回家的。

請大家到舍下盤桓幾天吧。

鐵威賢侄,你傷還未好,就走出來,這次我可要請你多留幾天了。”

轟天雷頗感躊躇,心裏想道:“我當然是想見玉瑤的。

但隻怕到了她的家中,怕母又要不高興了。”

呂東岩道:“鐵威,你在想什麽,是不是有甚為難之事?”呂東岩老於世故,料想轟無雷這次不等待他回家,便即提前離開,其中定有蹊蹺,是以有此一問。

轟天雷道:“呂伯伯,你不怕我們連累了你嗎?”召東岩拂然不悅,說道:“這是什麽活,我若是怕受連累,也不會和你的爹爹一同來這裏救你了。”

其實轟天雷正是說中他的心病,當轟天雷初到他家的時候,他還是怕受連累的,不過現在的想法已經是有所改變了。

淩浩說道:“這孩子不會說話,呂大哥你莫見怪。

威兒,呂伯伯現在和咱們已是自己人一般,你有的那重顧慮,雖然也是該有,但現在則大可以拋開了,過來給冰的呂伯伯賠罪吧!”言內之意,暗示呂東岩可能答允他的婚事。

當然這隻是淩浩自己認為而已。

轟天雷過來賠罪,說道:“呂伯伯,我說錯了活,你莫見怪。”

呂東岩哈哈大笑道:“我道你也是一番好意,隻要你願意跟我回去,我就歡喜了。

嗯,瑤兒見到了你,她更是不知道該有多麽高興呢!”他是個老於世故的人,聽了轟天雷的話,已經猜到幾分,想道:“定是玉瑤的娘想把她配給大成,是以冷淡了他,叫他受委屈了。

這次我回去倒應該和她好好的談一談。”

轟天雷以為到了呂家,就可以見著玉瑤,放下心事,說道:“風兄,可惜雲中燕不敢跟咱們出來。”

時一現心中有愧,生怕別人再問起是誰與雲中燕在一起的事情,咳了一聲,扭轉話題說道:“對啦,說起雲中燕,我正有一樁事情要向你交代呢,暗,這就是那部吳用留下的兵法,她叫我交還給你的。”

黑旋風接過那部兵書,歡喜之中又不禁有幾分悵惘,心裏想道:“雲中燕經過今晚之事,隻怕很快就要與龍象法王回轉和林了。

今生不知還有沒有和她重見之時,唉,隻怕是千難萬難的了!”哪裏知道,雲中燕雖然沒有跟他出走,但也沒有跟龍象法王回轉和林。

她是在婁家莊最混亂的時候偷偷離開的,比黑旋風他們還早半個時辰,龍象法王後來發現,又驚又氣,卻也無可奈何,隻好留下四個金帳武士找她,自己先回和林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暫且按下雲中燕不說,先說呂玉瑤的遭遇。

且說秦龍飛背著呂玉瑤,溜出婁家莊,一口氣跑了二十多裏路,不知不覺,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呂玉瑤還未醒來。

秦龍飛怕在大路碰上行人,躲到附近的樹林裏去,把呂玉瑤輕輕的放下來。

定神一看,隻見呂玉瑤星眸緊閉,氣吐如蘭,“好一個睡美人!”秦龍飛才離險境,色心又起,不由得心旌搖搖了。

忽聽得似有“沙沙”聲響,秦龍飛吃了一驚,跳將起來,隻見樹梢風動,哪裏有人的影子?秦龍飛心裏苦笑道:“怪不得俗語說一次被蛇咬,見了草繩也害怕。

時叔叔被困在婁家莊,輕功再好,隻怕也是逃不出來,我何須害怕?”原來他以為是時一現跟蹤追到,待得看清楚了,始知是風吹樹葉的聲音。

秦龍飛吃驚過後,心亂如麻,想道:“按說婁家莊的高手如雲,時叔叔是跑不掉的,但倘若是呂東岩真的到了婁家莊,婁人俊看在呂東岩的份上,或許會放他走也說不定。”

原來秦龍飛逃走之時,呂東岩是尚未趕到的,但時一現呼喚呂東岩來救他的女兒,秦龍飛則是已經聽到了。

昨晚的事情給時叔叔撞破,我如何還能回家?呂家當然也是不能去的,除非米已成炊,呂玉瑤心甘情願的嫁了我,否則隻怕呂東岩也要取我的性命!”“唉,此地不能久留,回家又不可,怎麽辦呢?”秦龍飛惡念陡生,接著想道:“沒奈何,我隻好騙她到底了。

我說帶她回家接她父親,諒她也不知道到我的家鄉是該走那一條路。

我與她遠走高飛,不論走向何方,總之是離家鄉越遠越好,孤男寡女,一路同行,我又比轟天雷這小子英俊得多,俗語說姐兒愛俏,不怕我不能把她弄上手!”秦龍飛打定了主意之後,伴著呂玉瑤坐下來,俯首看她嬌媚的睡姿,越看越是心動,正想親一親她,呂玉瑤忽地睜開眼睛,失聲叫道:“咦,你為什麽偷入我的房間?”原來由於她一路上受到震蕩,本來還要一個時辰才醒的,藥力提早過去,卻恰巧在這個時候醒來了。

她睜開睡眼,神智未清,隻認出了在她麵前的是秦龍飛,卻還以為是在婁人俊妻子的臥房裏。

秦龍飛退後一步,笑道:“好,你醒來了,你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呂玉瑤遊目四顧,大驚說道:“這是怎麽回事?我怎麽睡在荒林裏?”秦龍飛道:“呂姑娘,你可知道,你昨晚幾乎給人加害麽?”呂玉瑤大吃一驚,說道:“什麽人?”秦龍飛道:“還有什麽人,當然是婁人俊夫妻了。

他們殷勤的招待你,原來是別具用心的,你當他們是好人嗎?”呂玉瑤道:“我知道他們不是好人,但到底他們是怎樣來暗中害我,你趕快說吧!”秦龍飛編好謊話,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昨晚婁人俊的婆娘陪你進去歇息之後,我越想越是疑心,於是睡到半夜,我就悄悄的出來,本來是想窺探一下動靜的,當經過他們臥室外間的庭院之時,無意中給我偷聽到了他們夫妻的密語。”

呂玉瑤道:“他們是在商量怎樣對付我麽?”秦龍飛道:“不錯。

其實那時已經不僅隻是商量而已了,你早已著了他那婆娘的道兒了。

呂姑娘,你仔細想想,臨睡之前,你是不是喝過他們的茶水?”呂玉瑤道:“不用回想了。

我也知道定是著了他們的蒙汗藥,否則我不會到這裏方始醒來,途中毫無知覺。

你聽到他們說些什麽,快點告訴我吧!”秦龍飛道:“婁人俊說,你這蒙汗藥藥力能夠支持多久?他婆娘說,不到天亮她決計不會醒來。

婁人俊道:“好,那麽咱們可以把他交給龍象法王,在天明之前,把她帶走。

’他婆娘道:“你不怕呂東岩?’婁人俊道:“第一、龍象法王的武功遠勝於呂東岩。

第二、龍象法王把她帶回蒙古,呂東岩縱有天大神通,也難追蹤覓跡。

第三、和她同來的那個小子,我馬上就要把他殺掉,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會泄漏出去。

第四、咱們有了龍象法王這樣大靠山,以後要功名有功名,要富貴有富貴,還怕什麽?’”呂玉瑤嚇出一身冷汗,說道:“好險,好險,不是你把我救出來,我在迷迷糊糊中給他們送到了蒙古,那可就真是插翼難飛了。

但婁人俊不是說那個蒙古國師已經和雲中燕、轟天雷都走了的麽?莫非他說的這個也是假話?還有龍象法王要把我擒往蒙古,卻又為了什麽?”秦龍飛道:“雲中燕和轟天雷確是已經走了,婁人俊說的並非假話,不過龍象法王卻仍然留在婁家莊,隻是咋晚沒露麵罷了。

咱們昨晚剛踏入婁家莊之時,不是曾經碰上一個蒙古韃子嗎,這個人就是龍象法王的手下了。

呂姑娘,我勸你莫再想淩鐵威了,他願意隻是和雲中燕一個人遠赴蒙古,萬裏同行,他門交情如何,冰也應該明白的了!”呂五瑤惱道:“他們的交情與我何幹?我也沒有說到淩大哥,這都是你的疑心罷了。

其實淩大哥是我家恩人,我就是想念他,也是應該的。”

秦龍飛陪笑道:“是是。

我說話不當,你莫生氣。

不過,我也是為了你好呀。

淩鐵威是我師兄,我又何嚐……”呂玉瑤嗔道:“好了,別再提淩鐵威了!”心裏想道:“你說來說去不過是那些話,我也已經聽厭了。”

但是她一直以為秦龍飛是救她的人,討厭他的說話,可是不便出之於口。

秦龍飛道:“對啦,你還要知道龍象法王為何要把你擒往蒙古是不是?昨晚我偷聽婁人俊夫妻的談話,這個原因也知道了。”

呂玉瑤道:“他們怎樣說?”秦龍飛道:“婁人俊說,龍象法王是要把你送給拖雷做王妃!”呂玉瑤氣得柳眉倒豎,說道:“豈有此理,見了爹爹,我定要爹爹給我報仇!隻可恨那個龍賊禿已經走了。

但婁人俊可還沒有跑掉,爹爹回來,先挑了他的婁家莊,好歹也出口氣!”秦龍飛笑道:“我雖然沒有本領給你挑了婁家莊,多少也給你報了一點仇啦!”呂玉瑤道:“對啦、‘後來怎樣?”秦龍飛得意洋洋的說道:“我知道他們要暗算你,當然就衝進去和那婁人俊較量啦,哈哈,他在黑道上聲名那麽大,卻原來也隻是銀樣蠟槍頭,給我一掌就打得他受了傷,慌忙和他那婆娘跑了!可惜你看不見,他可真是敗得狼狽呢!”呂玉瑤大為歡喜,說道:“好,打得好!秦大哥,這不是婁人俊本領不濟,是你的武功太高!”她相信了秦龍飛的謊話,禁不住連連誇讚他。

卻哪裏知道婁人俊原來是秦龍飛的師叔。

秦龍飛忍著心中的高興,淡淡說道:“這算不了什麽,多謝你的誇獎啦。

我沒有解藥,打跑了婁人俊之後,隻好背著你跑出來,你不怪我吧。”

呂玉瑤粉臉暈紅,說道:“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怎會怪你,以後別再提這事啦。”

秦龍飛道:“是,是。

你現在可以走路了吧?”呂玉瑤道:“上哪兒?”秦龍飛笑道:“你怎麽忘了,你不是要見爹爹嗎,你爹爹在我家中,當然是和我一道回家了。”

兩人剛要動身,忽聽得林中有冷笑之聲!秦龍飛吃了一驚,抬頭看時,隻見一個黑衣女子已是出現在他的麵前。

秀發披肩,長眉入鬢,有一股懾人心魄的美,令人不敢迫視,秦龍飛本來要發作的,想不到來的竟是這樣一個絕色佳人,倒不禁呆住了。

黑衣女子笑道:“秦大英雄,我令你受驚了吧?”秦龍飛定了定神,說道:“姑娘是誰?怎的知道秦某?”黑衣女子道:“你是轟天雷的師弟,名叫秦龍飛對不對?嘿、嘿,你的大名誰個不知,那個不曉。

實不相瞞,我就是為了仰慕你秦大英雄的大名的。

“呂玉瑤的江湖閱曆雖淺,卻也聽出了她話中的諷刺意味,心裏不由得暗暗嘀咕:“這女子看來倒是有點邪門,不知是什麽來頭?”可笑的是秦龍飛給她這麽一“讚”,卻是不禁飄飄然了,說道:“不敢當,我不過是初走江湖的年輕人而已。

姑娘,你尊姓大名?找我可是有事?”黑衣女子說道:“人的名兒,樹的影兒,有的人一輩子出不了頭,有的人初出江湖,就是一雷天下響了。

你師兄轟天雷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不過,你的本領我聽說比轟天雷還強得多,所以我才特地要來會你。”

她說出了來會秦龍飛原由,但卻不肯說出自己的姓名。

呂玉瑤心中一動,問道:“這位姐姐,你可曾經見過轟天雷的嗎?”黑衣少女淡淡說道:“轟天雷在呂家莊打敗黑鷹年震山,江湖上早已傳揚開了。”

秦龍飛得意非凡,說道:“轟無雷打敗年震山,你知道他不足為奇,但你又怎知道我的本領勝過我的師兄呢?”黑衣少女道:“你昨晚不是打得婁人俊夫妻狼狽而逃,勇救佳人,單身匹馬就闖出婁家莊嗎?婁人俊的本領和江湖上的名頭都是不弱於年震山的啊!”秦龍飛呆了一呆,說道:“你也知道這件事情?”黑衣少女似笑非笑的說道:“這難道不是真的麽?”秦龍飛心想:“我剛才編造的謊言莫非是給她偷聽去了?看她的模樣,倒像是相信我的謊言?”隻好硬著頭皮說道:“是,是真的!”黑衣少女道:“我也相信是真的,所以我才特地要來會你!”秦龍飛怔了一怔道:“你這是什麽意思?”黑衣少女笑道:“出於仰慕英雄俠士之心,特地來向大英雄大俠士討教幾招呀!”圖窮匕現,秦龍飛這才知道,原來這黑衣少女恭維他是大英雄大俠士,隻不過是繞著彎兒說話,奚落他的。

而最終的目的是要伸量他!呂玉瑤道:“姑娘,你是婁家莊的吧?婁人俊是你什麽人?”她一開始就覺得這黑衣少女有點“邪門”,此時見她徑自向秦龍飛挑戰,隻道自己的所料定然不差,心裏想道:“聽說婁人俊有個出嫁的女兒,昨晚雖沒見著,卻怎知她不是正在娘家?莫非這女子就是婁人俊的女兒?”接著又想:“對啦,一定是這樣。

否則她焉能知道秦大哥昨晚的事情?她是趕來代父報仇的!”呂玉瑤那裏知道秦龍飛所說的昨晚之事,全是假話,她對這黑衣少女的猜測,更是豁了邊,完全錯了!黑衣少女冷笑道:“婁人俊是什麽東西,他給我做奴才也不配!呂姑娘,你莫胡亂猜疑,我隻要來試試這位‘秦大俠’是填的英雄還是狗熊?”呂玉瑤驚疑不定,暗自思量:“女兒決沒臭罵父親之理,聽她這麽說,即使她不是婁人俊的仇人,至少也是不齒婁人俊的為人的了。

為何她又要伸量秦大哥,令人疑心她是要為婁人俊報仇呢?”黑衣少女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說道:“真的作不了假,假的當不了真。

我說句公道話,婁人俊為人雖然可鄙,武功可是不弱。

這位秦大俠倘若打得過我,我才能相信他是個英雄!”言下之意,秦龍飛打不過她,那就是“狗熊”了!秦龍飛是個最愛體麵的人,豈能忍受人家說他是“狗熊”?對這少女的好感登時灰飛煙滅,冷笑說道:“我用不著你封我做英雄,不過我若是不和你比試,隻怕呂姑娘也要懷疑我是說謊了。

好吧,那咱們就比劃比劃幾招。

隻是我拳頭上沒長眼睛,萬一傷損了你的花容月貌,叫你嫁不了人,你可莫要怪我!”心裏則在想道:“你長得雖然貌美,玉瑤也不見得遜色於你。

我又不是要你作妻子,何須惜玉憐香!”話猶未了,隻聽得呂玉瑤叫道:“秦大哥小心。”

就在這霎眼之間,黑衣少女出手如電,已是“啪”的一聲響,在秦龍飛臉上打了一記清脆玲瓏的耳光!原來這黑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昨晚從婁家莊偷走出來的雲中燕。

無巧不巧,她也是藏在這座林中,秦龍飛和呂玉瑤說的那些謊話,全給她聽見了。

秦龍飛自己吹牛也還罷了,最令她氣惱的是他醜詆轟天雷,而且還牢涉到他的身上。

秦龍飛猝不及防,吃了這記耳光,雖未皮破血流,亦已臉上烏青,火辣辣的作痛。

這一氣當真是氣得七竅生煙,大怒罵道:“小妖女,你是那家的賤丫頭,沒有父母管教的麽?未曾出嫁就學會了打男人,如一潑婦所為!哼,要較量就該光明正大較量,暗算人家,算什麽本領?”秦尤飛隻顧自己罵得痛快,卻不知正是犯了雲中燕的大忌。

雲中燕自幼父母雙亡,大汗給她一個“公主”的封號,對她卻是十分冷淡。

皇室中人,除了拖雷之外,也並不把她當作金枝玉葉看待。

她最傷心的就是別人提起她的父母,何況秦龍飛還罵她是沒有家教的“賤丫頭”!她打了秦龍飛一記耳光,本來氣已平了一些,聽了這番痛罵,不由得又再怒火上衝,心裏想道:“看在轟天雷的份上,我不取他性命就是。

不過這小子委實可惡,卻非得狼狠懲戒一下不可。”

雲中燕忍著氣讓秦龍飛罵完之後,淡淡說道:“你是打敗婁人俊的大英雄、大豪俠,我已經聲言向你領招,你還給我打著,怪得我麽?好吧,我現在告訴你,我又要打你耳光了,你招架吧。

你招架不了,那就隻能說是狗熊了!”秦龍飛大喝一聲,使出了霹靂掌一招“橫掃六合”,這一招攻中帶守,門戶守得非常嚴密。

心想:“看你還如何打得著我!”不料雲中燕的身法手法快得難以形容,這一招霹靂掌雖然是攻守兼備的上乘掌法,但秦龍飛功力未深,火候未足,卻如何抵擋得了雲中燕超卓的輕功、閃電的手法?隻聽得“嘛啪”聲響,秦龍飛比剛才更慘,接連著了兩記清脆玲瓏的耳光!打得半邊臉孔都紅腫了!雲中燕冷笑道:“秦大英雄、秦大俠士,這一打可把你打得原形畢露啦,原來果然不是英雄,隻是狗熊!”秦龍飛哇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喝道:“小妖女,我要你的性命!”大罵聲中,他呼的一掌拍出,使出了青袍客所傳的內功心法。

雲中燕臨敵經驗甚富,一看你掌心發黑,料想乃是毒掌,倒也不敢輕敵,當下把雙手籠在袖中,一招“玄鳥劃砂”拍去,衣袖裹住手指,五指在秦龍飛掌心一劃,秦龍飛痛如刀剖,一聲大吼,倒縱開去,說時遲,那時快,雲中燕騰的飛起一腳,把他跌得四腳朝天,滾出了數丈開外,這還是雲中燕手下留情,沒有戮傷他的勞宮穴,否則,他的武功已是廢了。

雲中燕出了心頭之氣,想道:“看在轟天雷的份上,我也不能太過難為他了,不過,卻如何和這位呂姑娘說明真相呢?”要知道雲中燕是蒙古的公主身份,轟天雷和她早已相識,也還是直到最近才相信她的,如今呂王瑤和她隻是第一次見麵,根本就談不上“相識”,雲中燕若把真相和盤托出,焉能取信於她?雲中燕正自在想如何措辭之際,秦龍飛忽地一個鯉魚打挺,跳將起來,叫道:“師父、師父!你老人家快來,這妖女要殺我!”隻聽得一個陰惻惻的聲音說道:“那來的什麽妖女?”聲到人到,突然間在他們的麵前就出現了一個青衣老者。

雲中燕怔了一怔:“這人難道就是秦虎嘯麽?怎的他們父子的相貌如此不同!而且他也應該是叫爹爹才對,為什麽卻叫師父?”當秦龍飛給雲中燕踢翻之際,呂玉瑤大驚之下,亦已拔劍出鞘,正待上前為他防護時,此時忽地看見一個是秦龍飛口稱“師父”的人來到,她也不禁怔住了。

原來秦龍飛因為給雲中燕打得他一佛出世,二佛涅盤,心裏是又驚又怒又氣,而且也還當真是有點害怕雲中燕要來取他性命,是以一見青袍客來到,就禁不住大叫起來,忘記了青袍客的吩咐,不可在人前泄漏他們師徒的關係了。

雲中燕喝道:“來的是誰?”心想:“若然他當真是轟天雷的師父,我再向他陪禮!”她接了秦龍飛一掌,雖然手是籠在袖中的,掌心亦是感到有些麻癢。

她不比呂玉瑤。

呂玉瑤的父親雖然是武學名家,她本人卻是從未走過江湖,無甚見識。

秦龍飛把毒掌說成是“霹靂掌”騙她,她也相信。

雲中燕是和轟天雷交過手的,一接了這掌,立即就知道不是“霹靂掌”了。

“秦虎嘯是一代武學名家,豈能練這種邪派的毒掌?轟天雷和我談論武功,也從未說過師門有這種功夫!”正因為雲中燕起了疑心,她才敢向這位青衣老者喝問。

青袍客抬眼一看,看清楚了雲中燕是誰之後,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說道:“請公主恕小徒無知之罪,看在小老兒的份上,饒了小徒吧!”說話之際,長揖到地。

雲中燕揮掌一推、說道:“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我看在你的份上,饒了這小子?”她這一推乃是存心試試青袍客的功力,青袍客當然不敢還擊,可是他的護身功夫己是遠在雲中燕之上,雲中燕一推沒有推動,隻覺自己發出的內力宛如泥牛入海,一去無蹤,心知對方本領遠勝於她,想道:“幸而她還未知道我是逃出來的,如今隻有想法快快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