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雄幾乎將一口牙齒咬碎。

自他帶兵以來,還從沒有遇過今天的這種情況,還未到達目的地,十萬大軍就在路上這麽全軍覆沒了。

十萬大軍啊,一場戰鬥沒打,一個敵人沒殺就這麽沉眠此地魂歸故裏。

也就他有先天境修為,再以一種類似於龜蛇冬眠之法,硬生生這麽扛了下來。

這其中有跟隨他征戰不知多少年的老兵、老將、老兄弟,一夜之間,全沒了。

楊戩默然。

用道術取勝這的確有些勝之不武,但戰場上也不是講公正公平的地方。

不管陰謀陽謀,不擇手段奪取勝利。

這才是戰場。

魯雄也不是不明白這戰場的規則。

他也知道商朝之內有通道術者。

可就算道術,大家向來也都是拿來在陣前對敵的,沒有半路這麽玩的,況且這樣冰封千裏的法術……是人可以施展出來的嗎?

“這是天要絕我啊?!”

魯雄心中生出一股悲涼,跟隨他的十萬大軍就這麽沒了以後悲憤的不能自己。

不過他還是收起了心中的悲憤,因為眼前有一個可怕的對手。

“小子,你叫什麽?”魯雄冷聲道。

這次他是真的被驚到了,人族內武道巔峰的武者百年,數百年難出現一個,先天武者已經是極致。

他雖年老體衰,氣血衰弱了,但熬煉一生的武道真氣精純無比,動手時還從沒有遇到過連一招也接不下的人。

不過這次遇到了,而且還這麽年輕……

“西岐,楊戩!”

楊戩看了眼商營道:“魯元帥,作為對手我敬重你,所以不想跟你動手,投降吧,我帶你去見我家丞相,你走不掉的。”

此外他心中有些疑惑,商營內陸川怎麽還沒有來?

這金雞嶺距離岐山商營,之間不過七十裏的距離,天氣變得如此不正常,按理來說陸川早應該到這裏了。

他現在擔心的是陸川的反應。

陸川在他印象中是一個非常非常的愛惜生命的人,不僅是他自己,還有其它人,是以殷商與西岐交戰多年,發生的基本上都是武將、奇人異士的對決。

普通士兵們進行搏殺的次數也有,但很少。

可是這次雖出於無奈,也是天庭動手,但最後的賬還是要算到闡教頭上的。

因為正是元始天尊的符印才讓天帝命令熬閏他們動手的。

“哈哈哈,我魯某為大商征戰之今,沒想到今日在此栽了。”

魯雄朗聲笑道,縱身而起,周身散發強大的氣息,如同一座即將噴湧的火山,又像一頭威猛的雄獅站起,撲殺來敵。

“今日兄弟們埋骨此處,我又有何麵目獨自偷生?讓我投降,當我魯某何人?

忠臣不事二主,我魯雄,生為商人,死當為商魂,殺!”

魯雄放聲大笑,須發飄揚,抬手間便是三道熾烈的沛然劍光。

楊戩肅然起敬,然後,緊了緊手中的三尖兩刃刀突然揮手,崩碎了三道劍光。

然後他神色一變。

隻見沒衝兩步的魯雄右腳地上一踏,倏然轉身朝金吒而去,雪亮的長劍上映照出他赤紅的雙眸。

走,他沒想過。

正如他說的,他帶的十萬大軍都死了他有什麽麵目苟活?

楊戩,他不是對手,但就算全軍覆沒他們這支大軍也必須斬殺一個敵人。

他帶十萬將士出征,絕不可以連殺敵一個做不到就死去,全軍覆沒。

這是對他,也是對十萬人最大的屈辱。

魯雄身上的光芒越來越亮。

金吒本來神色蒼白,氣息萎靡,武者近身搏殺的厲害並不是說說而已,一旦被近身一拳打死一個同階的煉氣士都不奇怪。

先天武者更是與他們煉神境相當,挨這一掌不死已是一件幸事,哪裏力量可以再戰一場?

看到這迎麵而來的淩厲劍光,以及不要命的打法,金吒驚恐大叫:“你這個瘋子,遁、龍、……”

生死關頭讓他做出最後一拚。

左手一翻,金光一閃,遁龍樁已經出現在他的手中就要祭出。

可是沒等他高興起來,他便看到眼前雪亮的白一閃,一條手臂和一個帶有金環的小柱子飛起。

噗!

飛起的還有鮮紅的熱血,在皚皚白雪的地上染出刺目的殷紅。

“啊!”金吒淒慘大叫,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魯雄一劍沒能將之斬殺,神色冷漠,不理會背後殺來的楊戩,死死盯著金吒,迅速揮劍橫斬,目標乃是金吒的咽喉。

可是背後的三尖刀更快。

噗!

三尖刀刺穿了他的鎧甲和腹部,直接穿腹而過。

魯雄身上的光芒黯淡下去,宛如日暮西山。

眼前的金吒抱著斷臂處,倒在了地上,滿頭大汗臉色慘白,迅速在穴位上點了幾下減少出血。

魯雄咳嗽了一聲,溢出口血來,但仍舊堅持提起劍,眼中目光更加熾盛,一點點朝金吒刺了下去。

三尖刀一抽,熱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地麵一大。

魯雄提著劍踉蹌退了幾步。

楊戩不再理會魯雄,迅速走過去給金吒喂下丹藥,接著給他止血。

“可惜了……”

魯雄看了眼金吒,嘴角血流如注,眼中閃過一抹深深的遺憾之色。

終究,還是沒有斬殺掉一個敵人啊。

“食君之祿,當死君之難!”

忽然魯雄大叫一聲:“大王,臣不能平定西岐,今唯有以死報之,殺!”

魯雄提著劍,一步步朝兩人走過去。

地上拖出一條殷紅的血路。

那個年輕人太強大了。

那一刀不僅將他的腹部洞穿,還有強大的力量把他的筋脈全部擊斷,其目的,自然是想將他活捉。

楊戩回頭看著魯雄的眼睛。

手一抬,淩厲的刀光衝起!

一顆頭顱帶著一腔熱血落在地上。

全軍,覆沒!

……

火雲宮。

陸川正在靜候伏羲的消息,另外閑著跟著神農學些藥理關係。

可是突然正笑著對話神農直起身,臉上的笑容消退,看向了西岐方向,又抬頭看向天空,目光深邃。

陸川心中一突,定了定神,道:“……農皇,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一夜間,十萬商軍橫屍金雞嶺!”

神農搖頭歎息:“可憐……”

陸川怔了怔,驚愕又生氣道:“怎麽會?”

十萬大軍一夜間,西岐就是殺也沒那麽容易吧,更何況要是兩軍匯合,有鄭倫陳奇鄔文化他們在,西岐如果攻打最後隻會是他們損兵折將。

神農說道:“薑子牙一道玉虛符印直接燒到天庭,天帝派西海、北海龍王,一夜間冰封西岐千裏之地……”

陸川神色冷了下來。

接下來的事,他大概知道了。

原來薑子牙不就是以此法冰封岐山,葬送了魯雄十萬兵,沒想到這一次依舊如此。

陸川抬頭:“天庭?”

天庭也拉偏架?

旁邊的龍吉神色一變。

神農看了龍吉一眼,言道:“天尊符印天庭也不能不理。”

“以道術冰封殺害十萬人,此事農皇你怎麽看?”

陸川看向神農道:“或者怎麽管?

若是可以,晚輩不才,恰好也會燒幾道碧遊宮符印,便在這裏燒一道上天,讓四海龍王水淹了西岐城如何?”

神農:“……”

你就說什麽不會吧?!

搖搖頭,神農道:“不要太憤怒,這會使你喪失判斷力,這次的事與上次截教三仙屠殺西岐一樣……”

“可是我那三位師伯死了。”

陸川道:“他們已經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了代價,這次薑子牙、熬閏、敖順三個難道不該受過?”

神農搖搖頭:“沒那麽簡單,薑子牙他隻是個煉氣士,並非仙神,又肩負封神大任……”

隻是這讓他心中對闡教的印象很差。

相比於殘暴混亂的截教,闡教的門下以紀律嚴明著稱,讓他們印象比截教好多了。

另外對於人族而言,不吃人,出過人王帝師廣成子的闡教也是好的,正義的,吃人的截教就是壞的,邪惡的。

不過這次正義的闡教動起手來,貌似也不比截教好到哪裏去。

“封神大任不是免死符,況且此事晚輩覺得也不是不可以換個人。”

陸川神色一沉道:“再退一步說,那西海北海龍王兩個呢,天庭既然統禦三界,那最起碼也得做到公平公正吧,相助西岐又是何意?”

他知道商滅周興是大人物要的結果。

而這次的事情,天庭也完全可以用符印是闡教的推到闡教身上,而闡教可以推說是天庭幹的,推到天庭的身上。

然後呢?

就這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是他媽什麽狗屁道理!

神農看了眼龍吉,笑眯眯道:“你或許可以親自去找天帝問問。”

陸川嘴角一抽:“這是公事,我沒什麽不敢問的,我很坦然。”

神農笑了笑,道:“這次的事你還是去稟報商王吧,我們已不是人王了。

作為當今的人王,人族的內外之事該由他決策才是,對了,記著,你們身後還有我們幾個老家夥在呢。”

神農看向天空眼睛一眯。

順便忘了說,這次天庭拉偏架的事不僅陸川生氣,他也不是很高興。

隻是他們一旦表明態度,那這東方估計就要亂的天翻地覆了。

對凡人更多的人族而言,這個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但到必要時候那亂就亂了吧。

退讓,並不代表沒有底線,隻是需要考慮到更多的東西。

但要是欺人太甚,蹬鼻子上臉。那這人族的路走到今天也不是讓出來的。

他?

陸川撇撇嘴,比起他,我還是更相信你們三個老祖宗。

不過有你最後這句話就足夠了。

“那晚輩告辭了。”

西岐三十萬人的命沒有輕易算了。

那這次也不會就那麽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