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和飛雲兩人一前一後,在無數地氣神雷和地脈之間左右穿梭,一路順利,沒過多久就穿過了神雷帶,真正飛到了地肺近旁。

到了跟前,飛雲才看清地肺的樣子。

地肺體積十分巨大,根本看不到全貌,表麵呈猩紅色,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深坑。

從各個方向匯集來的粗粗細細的地脈全都連接到地肺之上,隱約還能看到地脈和地肺中有什麽東西在汩汩流淌。

回想起數萬年前首次來到地肺處時的情景,祝餘歎道:“經曆了三萬年光陰,地肺還是原來的樣子,可人世卻已是變化了太多。”

從方才祝餘無意間提到自己曾與鐵木將軍來過此處,飛雲就已經注意到,此刻又聽他說起三萬年變遷,心中更是驚異,但她也未多問,知道此間事情了結之後,祝餘自會告訴自己在鬼莽澤分別之後經曆的事情。

祝餘看著碩大無比的地肺,微微皺眉道:“方才尚覺有古怪靈力波動,怎地到了這裏又感覺不到了?”他心裏明白,地麵上那些乾天元陽火團雖然數量極多,但要穿過近萬裏地層還要闖過密密麻麻的地氣神雷,簡直不太可能。

可方才又明明感覺到這裏有乾天元陽火的靈力。

想了一想,他決定再次運使神眼探察此處情形。

隻見他伸指在額前輕點,眼中猛地射出兩道赤光,照向遠處。

片刻之後,他收回眼中赤光,向著前方緩緩說道:“既然魔神在此,何不現身相見呢?”飛雲驚訝地看了看祝餘,難道魔神真的在這裏嗎?魔神蚩尤的名號她聽泰將軍說過,知道那是上古時期極厲害的高手。

“哈哈哈哈!”大笑聲中,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忽然出現在祝餘和飛雲麵前,那人大聲說道:“不愧是火神祝融,雖然前生神識才剛剛恢複,功力卻已超過了當年!”那人剛一現身,飛雲頓時感覺一股迫人的壓力迎麵而來,腦中頓時一片混亂,意識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她想要提起真氣對抗,卻發現體內真氣完全不聽自己使喚,左突右衝,亂作了一團。

眼看她就到了走火的邊緣,突然發現一道雄渾的真氣將自己包圍了起來,整個身子都像泡在熱水中,暖洋洋的十分舒服,體內混亂的真氣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祝餘淡淡說道:“幾萬年不見,魔神還是老樣子呀,就喜歡欺負後輩晚生。”

原來方才蚩尤剛一現身,就放出淩厲的殺氣,並把目標鎖定了飛雲。

飛雲功力不如蚩尤,又是促不及防,立時便被那股殺氣逼入了絕境。

幸好祝餘出手相助,用本身純陽火屬真氣助她平定亂竄的真氣,才將她從走火的邊緣拉了回來。

在祝餘的幫助下,飛雲不多時候便醒了過來,這時她才看清了蚩尤麵貌。

蚩尤身形高大,比祝餘高了將近一頭,看起來也很是年輕,麵容棱角分明,兩道劍眉直入鬢角,眼神深邃淩厲。

一頭墨綠長發覆在肩頭,身上穿著一件黑袍,顯得十分利落。

飛雲說道:“久聞魔神大名,不曾想今日一見,小女子倒覺見麵不如聞名。”

“哦?你這丫頭有點意思,居然敢譏諷本神!你倒說說看,本神怎麽讓你失望了?”蚩尤道。

飛雲卻不再理會蚩尤,隻是靜靜站在祝餘旁邊。

蚩尤哈哈一笑,道:“你叫什麽名字?跟當年的她就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飛雲還是不理會蚩尤,心裏想著自己的事情:“方才這魔神叫祝餘弟弟為火神,看來祝餘弟弟真的就是火神,否則怎會有這麽高的修為和見識?”祝餘見飛雲不說話,便說道:“多位故人在天帝祭壇旁對峙鬥法,你在這裏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當真不愧‘魔神’這個稱號!”蚩尤笑道:“幾萬年沒有聽到火神譏諷本神,此刻聽起來倒還有些懷念呢。

為了各自的利益,大家都有自己的打算。

怒殺神那老狗企盼成魔,你為了飛升神域,我呢,隻不過是借了點你們引來的天劫中的乾天元陽火,來這裏收取點地肺中的水火風雷罷了,你又何必如此著緊呢?”“我說嘛,乾天元陽火雖然眾多,卻也不可能燒到這裏來,原來是魔神帶下來的。

地肺中的太水、太火、太風、太雷威力極大,我倒看不出魔神有實力收取。”

祝餘說道。

“哈哈!你說對了。

本神是沒有把握慢騰騰的收取,所以打算燒穿地肺,卻不禁製缺口,讓地肺中的水火風雷一齊爆發出來,以本神的實力,趁亂收上一些還是沒問題的。”

“原來如此,以你的修為,地肺中元氣自是不會傷到你,以你的性子,自也不會擔心水火風雷對大陸的影響。

即便是大陸上的人類鳥獸全部滅絕,你也不會皺皺眉頭。”

蚩尤假裝驚訝的說道:“想不到火神居然如此了解本神!說穿了,這個世界不過是那些老家夥的試驗場罷了,那些凡人鳥畜的生死連創造出他們的神都不來顧及,本神又怎會操這份閑心呢?”祝餘輕歎一聲,緩緩說道:“你還是念著往日的仇怨,炎黃二帝是對你不起,但終究也給鬼國留了一條活路。

你想想,若他們當真要趕盡殺絕,以當日軒轅黃帝麾下高手的實力,怎會容你活到今日?”蚩尤嘿嘿一笑,說道:“當年大亂,你也是受害者,別在這裏假惺惺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本神早已跟你們這些膽小如鼠的偽君子恩斷義絕。

你還是趕緊帶著身邊的小丫頭到上邊去吧,怒殺神如果修魔成功,要毀滅的可不隻中土大陸。”

言下之意,就算他把地肺中水火風雷全部放出,遭殃的不過是中土大陸而已,而如果祝餘在這裏糾纏不休,待怒殺神成魔,不隻中土大陸,海外另幾個大陸的生靈亦無幸理。

祝餘說道:“你向來這般偏執,若當初肯聽木勝大哥之言,何至淪落到後來那般慘況!今日有我在此,你休想損傷地肺分毫!”“哈哈哈!”蚩尤像聽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說道,“當年你修為就不如我,今日又能奈我何?你身旁的小丫頭修為雖然不賴,可惜對敵經驗太少,方才一個照麵就被我殺氣逼得差點走火。

你用什麽來阻我破開地肺?”飛雲以為祝餘和蚩尤立時便要動手,潛運真氣,準備隨時應付。

可轉頭卻發現祝餘眼睛緊緊盯著蚩尤,沒有要動手的意思,過了良久,他才低聲對飛雲說道:“我們走吧!”“走?!”飛雲驚訝道,“去哪兒?”“回天帝祭壇去。”

祝餘淡淡說道。

“那這裏怎麽辦?任由魔神破壞地肺嗎?”祝餘抬頭看著蚩尤,嘴中說道:“在這裏跟他爭鬥起來,恐怕地肺會被破壞的更厲害。

我們走吧,這裏就交給魔神。”

蚩尤怪笑兩聲,道:“你腦子還算清醒,你的敵人並不是本神,而是怒殺神那老狗!”說罷又大笑了起來。

祝餘帶著飛雲,在蚩尤的怪笑聲中,沿著來路向回飛去。

飛雲跟在祝餘身後,疑惑道:“祝餘弟……”話說了一半,突然想起祝餘多半就是火神,那聲“弟弟”的稱呼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們費了不小的力氣才尋到這裏,既然發現魔神要破壞地肺,我們為何又置之不理呢?”祝餘深呼一口氣,道:“爭鬥起來我沒有必勝的把握,更何況……更何況,當年他和鐵木將軍一樣,是我最好的兄弟。

我們三人自小就相識,那時我們三個不過是一個各族混居的小城中流浪的孩子,後來我們互相鼓勵著修行,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若沒有他們二人的支持和幫助,我根本不會有後來的成就。”

祝餘的語氣十分深沉,又帶著幾分無可奈何的落魄。

稍微頓了頓,他說道:“小時候,木勝木大哥是我們三人中最大的,脾氣最是和藹,一直都照顧著蚩尤和我,不讓旁人欺負我們。

蚩尤比我稍大,那時最是調皮搗蛋,長大之後性子也極是張揚,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是勇往直前決不退縮……我呢,最喜歡跟蚩尤作對,無論他做什麽我都想譏諷一番……”說到這裏,祝餘停了下來,似是追憶往事。

飛雲萬萬想不到神秘的鐵木將軍和蚩尤都會是火神的兄弟,聽祝餘語氣寂寥,不由勾起了自己心中的往事,刹那間想起了在宋山之上與姐姐飛鈴辛苦修行,與泰將軍融洽相處的日子。

過了一會,飛雲才輕聲問道:“你不願跟魔神交手,所以我們才要回去?”祝餘道:“我是不願跟他交手,但我決定離開是因為……因為我突然覺得,我還是相信他還是以前的他。

縱然自己受了再多的委屈,也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為了一己私利,置萬千平民性命於不顧。”

飛雲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 ※ ※祝餘和飛雲離去不多一會,天帝祭壇上的太乙玄金鼎就生出了變化。

最先看到太乙玄金鼎有異動的是縹緲仙子,因為乾天元陽火已經把後土用“息壤捆神索”布下的防護罩圍得密密麻麻,旁人根本看不清防護罩內的情況,而她的“水月眼”卻能看透。

隻見太乙玄金鼎的鼎口突然冒出一黑一青一赤三道光芒,嘭的一聲響,黑青赤三道流光同時從鼎中衝出,飛快撞擊到後土布下的防護罩上。

那三道流光力量極大,後土又全力應付天劫,防護罩被三道流光從裏邊猛力一撞,後土頓時覺得體內真氣一陣波動,差點駕馭不住息壤捆神索。

縹緲仙子眼力非凡,那三道流光雖然速度極快,但她仍能看清其本體。

那道黑色的流光是一個尺許大的黑球,赤色的流光是兩片沒有合在一起的半月形寶物。

當她看清那道青色流光時,大吃一驚,因為帶出青色流光的是一把古樸的大刀,她見過這把刀,正是當年鐵木將軍木勝的得意兵刃——楓刀!她還不知道楓刀就在刀楓身上,此時見到楓刀飛出,心中一陣驚喜,以為是鐵木將軍突然出現在此處。

這時,那個黑球突然發出怪聲,尖利無比,像刀片在鐵石上劃過一樣,聽在耳中極不舒服。

縹緲仙子定睛一看,見那黑球四周突然之間布滿了細長的黑色閃電,像毒蛇的信子一般,吞吐伸縮,閃爍不停。

飄渺仙子腦中一個機靈,想到那黑球多半便是化形後的的怒殺神,方才響起的怪聲就是在向空中的幫手求救。

想到這裏,她急忙抬頭向空中看去,果然見黑雲外圍光暈猛地亮了起來,知道那是禁製撤除的前兆。

急忙喝道:“空中的敵人要出手了!大家隨我到空中迎敵!”按照祝餘的計劃,本來是要在怒殺神出鼎之時布下困魔陣的,但是此時祝餘不在,這“番天五曜困魔陣”便布不起來。

現在她和身周眾人能做的,也隻是幫後土抵禦空中高手的攻擊。

九鳳和強良當先飛起,兩人都曾在火陸天櫃山火眼旁修行數萬年,從火眼中收集凝練的精火威力甚大,他們二人知道空中乾天元陽火太多,怕己方之人躲避不及引火燒身,於是搶在眾人之前飛出,兩人揚手向上一推,兩道烈火牆向空中拱去,以火禦火,將空中降落下來的火團防到一旁。

縹緲仙子、發鳩、精衛、炯靈神、鳳凰仙子、天狗小天、黃衣老人、炎龍神獸、犁靈屍、據比屍、相顧屍、戎宣王屍、張三豐、東葉禪師相繼跟了上去。

美桑仙子、舞輕羅、紅孩兒和藍孩兒四人自覺功力進步頗多,前幾日也甚得縹緲仙子讚賞,心想自己幾人也該出力,也便跟著飛了起來。

剩下的隻有冷紫晶和阿成兩人,他二人雖知修為不足以與帝鴻這樣的高人對抗,但也跟隨在眾人身旁準備迎敵。

這二十幾人剛一飛起,就見黑雲之中陣陣怪笑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大聲說道:“土神是越來越不爭氣了,躲起來不敢見故人,卻讓些小鬼上來送死!”後土被三道流光巨力從裏側衝擊,一時還未調息好真氣,聽到這話隻哼了一聲,沒有開口說話。

縹緲仙子笑道:“苗龍老弟真是目中無人,土神境界修為那般高,怎會與你動手鬥法,你雖是修土出身,但土屬真氣功法與土神比起來卻是天差地別。

當年的法術大比中,你連他的孫兒誇父神都鬥不過,還有什麽顏麵在這裏叫囂?!”那沙啞的聲音喝道:“妖女!本神倒要看看,是我的土屬功法厲害,還是你‘七彩雲天’的法術厲害!”縹緲仙子正要說話,那團彩雲之中一個聲音冷冷說道:“‘七彩雲天’的法術雖不是世間無敵,但也比一些欺世盜名的功法強些。”

說話的正是號稱天地至尊的帝鴻,他雖因走上邪路被燭龍神和太姬神聯手封在鬼莽澤三萬年,也因此被其父帝俊逐出師門,但他對師門‘七彩雲天’還是極其尊重的,自然容不得苗龍譏諷。

他接著對縹緲仙子和炯靈神說道:“燕師妹、炯靈師弟,我不想對你們出手,你們速速退下!”隻聽“轟”的一聲響,黑雲炸裂開來,眾人舉目看去,見一團黑氣簇擁著十幾人氣勢洶洶的立在半空。

為首的那人白發灰衣,濃眉圓目,額上青筋暴起,看樣子極是凶悍,正是軒轅黃帝的第三子,當年土部族赫赫有名的戰將——苗龍。

苗龍冷聲說道:“帝鴻,本神是為相助怒殺神而來,此刻不想跟你鬥氣。

究竟是哪種功法厲害,我們就各自出手,看誰能先破開土神防禦!”話音一落,苗龍立即向下撲去,他伸手一指,身前現出兩塊巨石,雙掌在巨石上一拍,巨石便挾著淩厲的勁風,飛速向土神布下的防禦陣飛去。

縹緲仙子雖然方才話中譏諷,但也知道苗龍功力深厚,豈敢小覷,甫一見他出手,立刻便出手阻攔。

她拋出一塊白色絲帕,迎風便長,隨著她手中飛快變化的法訣,化作一方巨大的白幛,向苗龍擊出的巨石兜去。

苗龍冷哼一聲,身子一晃,留在原地的虛影還未散去,其真身已經出現在縹緲仙子祭出的白幛之前。

他伸手便向白幛抓去,掌心隱隱閃爍著紅光。

縹緲仙子見苗龍掌心紅光,驚道:“你居然也修煉了火屬功法!?”說話之時,忙將白幛收回。

這白幛本體是用三珠樹的絲絛精練而成,最怕的便是火,幸虧她收得及時,才未被苗龍抓住焚毀。

苗龍身子一晃,已然回到了原處,而其留下的虛影尚未消散,便似他從來未動過一般。

而那兩塊巨石仍然未受到任何阻攔,聲勢極其巨大,夾雜在無數乾天元陽火團之中,向後土襲去。

縹緲仙子忖道:“這匹夫被封印了三萬年,修為倒精深了不少。”

她微微一笑,看著那兩塊巨石擊在息壤捆神索幻化的防護罩上。

“轟!”巨石剛一接觸到防護罩外的氤氳土氣,便突然爆裂了開來,爆炸掀起滔天的氣浪,連近處的乾天元陽火團都被炸得四處橫飛,巨石化作齏粉漫天紛飛。

不遠處的縹緲仙子等人隻覺勁風撲麵,元陽火團也隨之襲來,九鳳、強良和炎龍神獸一齊出手,布下滔滔烈焰,堪堪護住眾人。

勁風狂掃而過,將遠處山尖削去半截,轟隆隆倒塌下去,騰起滾滾煙塵。

“妖女!怎的盡耍些鬼蜮伎倆!”苗龍怒喝起來。

原來方才縹緲仙子在拋出白幛之時,悄悄運使獨門隱身法,算準巨石來向,將兩顆威力絕大的神雷“紅塵劫”隱形,悄悄送至後土防護罩外。

隻因縹緲仙子隱形之法神妙異常,苗龍不曾察覺,隻顧對白幛出手,擊出的兩塊巨石被“紅塵劫”炸碎。

也難怪他要發火,那兩塊看似普通的巨石,其實是他用了很長世間辛苦修煉的法寶,類似於土屬功法凝練的神雷,隻能使用一次,但威力要更大一些。

他本是要將巨石送入防護罩外的土氣之中,因為息壤捆神索是土屬異寶,其性極厚極沉,普通的寶物根本無法沉入土氣之中,更別提攻擊寶物本身了,所以他也用土屬寶物,原想待巨石接觸到息壤捆神索本體之後再行引動法訣炸開。

哪裏想到縹緲仙子一個小小的計策就破了他兩件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