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燈如豆,人如鬼

鷹隼擊物,不得不止,一出擊,就要功成。

無論做事還是做人都應如此,尤其對於一個殺手來說更應如此。

殺手是指那些旨在殺人的人,他們不一定是雇傭組織的殺手,也可以是能殺人的人。

天荒城,江別鶴院落。

十大惡人之意江別鶴,此時在屋內修行,一柄寒劍懸浮在身前,手指微動,寒劍之上,絲絲精純劍氣朝江別鶴體內湧去,然後經過周天運行,再次轉入劍身之內。

吞吐劍氣之間,從窗外射來一枚玉符。

隨後,江別鶴從**站起,身披鶴氅,腰間懸一灰色玉帶,踩一雙黑色靴子,身體一晃,直接衝出屋內。

“黑鐵,跟我一起出去,今夜,要殺人!”江別鶴僅僅是一句簡單的話,寒意甚至比這寒冬臘月溫度還要冷。

一聲迸射而出,從黑暗之中,出現一道影子,在雪地之上,顯得極為悠長。

“殺誰?主人。”黑鐵是江別鶴的一隻狗,隻要主人的話,他都會聽從,都會執行。

隻要是主人所說,那就是對的,自己的命都是主人給的,為主人效勞,那是自然而然理當遵行之事。

“殺葉楓!”江別鶴一飛衝天,依然是飛劍懸浮在腳上,朝遠處飛去。

黑鐵緊隨其後,心情一頓,隨即澎湃無比,任由漫天鵝毛大雪落在自己黑色披風之上。

遠處鶴氅之下主人的身影,看上去是那麽決絕。

黑鐵絕對不會忘記葉楓這個名字。

那是自己在天荒城存在那麽多年,第二次失利。

第一次是去渡江韋陀要樂不思蜀酒水,卻被那老和尚羞辱不給,這是第一次失利。

斬殺葉楓,被葉楓在幽羅城逃離,這是第二次失利。

為此,他惱恨許久,這是他的心傷,沒想到主人再次找到葉楓,這次主人讓自己前去,定然是要打破自己心中的魔咒。

這些年,自己如果不是葉楓那魔障在心中作祟,早已經突破洞虛後期,而不是現在的洞虛中期修為。

黑鐵眼神閃爍一絲寒光,他想起另外一個人來,玲玲。

當初花婆婆被葉楓斬殺,隻留下徒弟玲玲。

這玲玲對葉楓同樣是恨之入骨,所以這次斬殺葉楓,怎麽能少得了她?

於是他立刻拋出一枚玉符,傳入江別鶴院子裏麵。

一人,曼妙身姿,一飛衝天,朝遠處追去。

葉楓翻閱一座山後,忽然看見前方有一座河提。

江上之水,並未因寒冬臘月而結冰難行,它們依舊是風雨無阻,風雪不顧,浩浩湯湯朝前方遊動。

隻是江上一座茅草屋,宛如一葉孤舟,停靠在江心之中。

茅草屋內,燈火閃耀,一燈如豆。

隻是那屋外,寒雪不立,總是懸浮在茅草屋三寸地方便立刻消融不見。

是佛光!佛光讓寒雪消融。

葉楓忽然想起來一個人來,渡江韋陀,當初十二少帶自己過來找尋的人。

一別兩三年,不知道這老和尚如今可好。

既然從此間通過,恰好遇上這條江,看到這茅草屋,發現這如豆之燈,葉楓嘴角一笑,便踏水而行,不是淩波微波,卻是輕功水上漂。

一人撐傘,一身袈裟,從茅草屋走出來一和尚,麵帶微笑,臉上皺紋如水波,微微一笑很溫暖很和藹。

“葉楓小友,沒想到一別兩三年,你我還能再見到,前些日子,十二少從此間也經過, 隻是物是人非,多少之事,全然成空。”

“大師別來無恙,葉楓今夜經過這裏,也是緣分,既然是緣分,那邊逗留片刻,葉楓還想品嚐大師的樂不思蜀酒呢。”葉楓一腳踏上茅草屋高台,來到茅草屋前。

茅草屋之下,是一首船,固定在江心的木船。

雖然雪花不會飄落,但茅草屋上溫度跟外麵並沒有任何差別。

葉楓直接跟渡江韋陀來到船艙之內。

船艙內,一個石桌上,正好放著一個酒杯,還有一盤花生米。

渡江韋陀剛才正在飲酒。

“大師,雪夜喝酒,真的是雅興無比。”葉楓盤腿而坐,渡江韋陀卻是隨手一撫,桌子上出現兩個新的酒杯。

分別跟葉楓和小黃倒滿。

“這幾年不見,葉楓小友的實力增長迅速,居然跟老朽平齊,而你身邊的這隻小猴子,也成了元嬰後期,想來這兩年,你們得了不少福源。”

說話之間,渡江韋陀已經端起酒杯,與葉楓喝起酒來。

一口酒水入肚,葉楓頓時感覺全身舒爽,全身毛孔都被舒張開來,達到一種身體與萬物合二為一的狀態,此時自己就是這天地,天地就是自己。

樂不思蜀最大功效,就是讓自己靈魂感受天道,讓身體與天地相通。

所以當年江別鶴才想跟老和尚討要一杯酒,可惜老和尚硬是不給麵子。

葉楓與老和尚渡江韋陀推杯換盞,兩人不覺間喝得是酣暢淋漓,隨即應渡江韋陀邀請,要下一盤棋。

“當初,十二少帶你過來,讓你跟我下棋,老和尚卻是輸給你,當時心中留下陰影,想去破掉你之前的旗子,不過發現,當初如果不是你的那枚棋子,我還真的無法參透我佛真諦,不然還要困在洞虛初期幾十年。”

今夜寒江雪落,黑白棋子,直接落在棋盤之上。

兩人臨風而坐,江水之中,遊魚因為佛光普照,竟然是浮上水麵,歪著腦袋,露出魚嘴看著江心那茅草屋之上兩位風雅之人。

葉楓和老和尚你一步,我一步,下的不亦樂乎。

一步走出,便是萬種風景,便是萬種殺機。

一枚棋子,是一位士兵,然而這縱橫三百六十一枚,不是三百六十一個士兵,而是千軍萬馬,是這天下萬國。

每走一步,就是風雲變幻,隨著年齡增長,隨著經驗累積,葉楓此時不可同日而語,而老和尚渡江韋陀因為修為突破到洞虛後期,靈魂之力澎湃無比,對於圍棋的大局觀操縱起來,更為得心應手。

隻是刹那間,一盤棋還未下完,並未分出勝負,江州之心,那茅草屋周圍成百上千遊魚立刻如臨大敵,直接閃避進入水中。

江心,蕩起一層層波紋,本來這些波紋是獨立的,可是擴散開來,迅速成了一體。

葉楓眼神微縮,“大師,看來今日咱們這一盤棋是下不完了。”

“哎,真是可惜了,罷了, 也算是緣分使然吧,倘若今夜過來此劫,我們安然無恙,一定要把這盤棋下完。”

隨後,渡江韋陀伸出自己枯老手掌,撫摸在一邊蹲著看棋盤的小黃。

手掌摩擦, 頓時一股溫熱傳來。

兩人隨後站立起來。

遠處,三道身影,遠遠站在江邊。

其中一人身披鶴氅,手執寒劍;一人恭謹身體,站在那鶴氅之人身邊,眼神比鶴氅之人眼神低一個等級,背微微佝僂,但是那一雙手,寒鐵如故;更有一人,身材曼妙,麵若桃花,眼神流波轉動,隻是寒氣十足,殺意泠然,她一身紅色披風,婀娜身材緊緊包裹,玲瓏多姿。

“老和尚,多年未見,別來無恙。”身披鶴氅的江別鶴冷聲冷語,冷笑一聲看向江心渡江韋陀。

“十大惡人江別鶴,這些年來,你居然是還沒被我佛超度,今夜來老僧這裏,所為何事?”渡江韋陀輕笑一聲,語言雖然平淡,但是句句誅心。

“來此,是為殺人,殺一人,抑或殺兩人!”寒劍豎立,懸浮胸前,江別鶴冷冷道,他一直都是冰冷冷態度,麵色波瀾不驚,宛如一塊千年不變的樹皮一般。

“那看佛祖願不願意讓你殺人了。”渡江韋陀手中忽然浮現一根蘆葦,這蘆葦一甩,放在腳上,憑空一踏步,雙腳立在江水之上,隻是一個呼吸,人就出現在江邊。

一葦渡江,渡江韋度獨門絕技。

當然,這跟祖師達摩比起來,相差甚遠。

故老相傳,當年達摩祖師,一葦渡江,便是三萬裏長河!

“大師,你這是爭我的風頭啊,黑鐵,玲玲,江別鶴,嗬嗬,想來是取我人頭是吧,沒想到,你們當真是陰魂不散,我走兩三年,你們就追了兩三年,今日本來要離開這裏,卻又被你們撞上,不是是孽緣,還是孽緣。”

葉楓輕笑一聲,從茅草屋上也隻身飛來,肩膀上跟著小黃,一人一猴刹那之間,來到江邊之上,和渡江韋陀站在一起,距離對麵三人數十米之遠。

“哼,當然是孽緣,葉楓,這幾年來,我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扒你皮、抽你筋。當初殺我師傅,廢我修為,當日之仇,今日絕對不會讓你離開。”身穿紅色披風的玲玲咬牙切齒,看到葉楓宛如看到百世仇人似的,一身殺意,躍然寒夜之上。

那雪花還未飄零她身上,便被殺意擊成水分。

看著幾年不就越發水靈的玲玲,身材凹凸有致,前凸後翹,雖然是寒冬臘月,卻是隻批了一件披風,裏麵穿著褻衣,紅色紗衣若隱若現,透出無盡誘惑,並有淺淺春色從胸口撲眼而來。

隻是這一張冷臉,讓人不敢有絲毫雜念,當然葉楓不會有雜念,任由玲玲如今多麽嫵媚,自己也不會心動,因為這女人當時不過少女,卻心腸歹毒,一言不合便要殺人身體,滅人魂魄,手段毒辣無比。

“這是你咎由自取,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麵,並未有任何仇怨,可你看上我小黃,便要取其猴腦,喂食你那小蛇。其後你那師傅花婆婆,不分青紅皂白,便要殺人,人命在你們看來是那麽不堪,那麽無足輕重,而如今殺掉花婆婆,你卻如此不依不撓,難道殺別人可以,殺自己不行?當初不過是念你年紀不大,隻是廢掉你修為,如今看來,我當初的確是做錯了那件事,想來這麽多年,你又是殺了不少人,而你江別鶴,則是助紂為虐。”

葉楓嗬斥玲玲後,話鋒一轉,轉向那身披鶴氅,臉色冷淡的江別鶴身上去。

“你身為十大惡人,殺人放火的事跡我自然知道一點,但是你為了一己之私,見人家族寶物珍奇,便要奪取,殺人家族三百五十餘口,而且不留活口,靈魂俱滅,單是這一點,你就該下地獄,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而你,黑鐵,助紂為虐,你就是他江別鶴一條狗,讓你殺誰,你就殺誰,不問男人女人大人小孩,隻要他下命令,你就要殺人,你好不分好歹,不明是非,所以,你們三人都該死!”

葉楓一番話語,激憤無比,句句也是誅心。

黑鐵玲玲在葉楓這一番話刺激下,都是眉頭顫動,內心憤怒無比, 唯獨那江別鶴雙眼如寒雪,冰冷無比,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如那魔鬼,冷酷無情,心中萬般堅定。

葉楓不僅暗自一歎,這人靈魂修為很高深。

“主人,他是渡劫初期修為!”忽然一道聲音從戒指之內傳來。

葉楓心中泠然。

江別鶴卻是開口道:“你們兩個話總算是說完了,既然說完了,我就送你們歸西,我的時間很珍貴,給你們說話的時間,依然是極大寬容,玲玲,黑鐵,拖住葉楓,我先捏死這老禿驢,再好好折磨他!”

捏死,說的好輕鬆,捏死一隻螞蟻才用捏,江別鶴當真如此厲害?

渡劫初期,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