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哥,我已經有不少年沒見到他了。”陳楊的目光飄向了橋下緩緩流動的河水,“其實我二哥是一位非常優秀的人,六年前他參加了公務員考試,當時我爸就堅決不同意他去參加這個考試,說仕途險惡,人心易變,二哥執意去考,筆試拿了第一,麵試上出了問題,二哥沒有通過。在此之前,二哥曾經讓我爸去想想辦法,我爸本來就不同意,現在怎麽會幫忙,其實我爸就是想幫也幫不上什麽忙,二哥可能認為是爸不關心他,一氣之下離開了家,到現在連一個電話也沒打過,更別說回來了。衝著這一點,我就佩服他,赤手空拳去闖天下,我……我他媽就沒這個膽子,別看我人五人六的,其實膽子他媽賊小。”

陳楊喝多了,說起話來的聲音特別大:“高軒,你也是我佩服的人。”

“你佩服我什麽?”喝啤酒向來不是高軒的強項,但是人生能有幾回醉,能有一個摯友陪著自己在這樣的一個雨夜喝酒,這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經曆。

“你能打。”陳楊轉過身看著高軒,“就你這個身手,我實在不認為秦南會是你的天地。兄弟,我相信你,有朝一日,你肯定不一般。”

高軒沒有什麽豪言壯語,微微笑了笑道:“陳爺爺的身上有很多故事吧?”

陳楊皺著眉頭想了一陣,搖了搖頭:“我曾聽父親說過,爺爺是個奇人,年輕的時候非常擅長騎馬射箭,書法繪畫造詣很深,還進過京城拜訪過齊白石,據老爺子說他跟徐悲鴻張大千什麽的都是老朋友。高軒,齊白石,還有那個張什麽千的,都什麽人?”

高軒的表情很古怪,倒不是因為陳楊不知道這些書畫名家,畢竟隔行如隔山,而是老爺子跟這些人稱兄道弟,這老爺子到底什麽來曆啊。

隨著酒罐子越來越多,兩人說話也越來越不靠譜了,什麽老爺子的來曆,什麽二哥的去向,都統統見鬼去吧,他們談理想,談人生,談女人,到了最後他們也不知道在談些什麽,隻剩下漸漸變大的雨在述說著兩個年輕人的夢想和未來。

全市的大學生村官足球比賽即將打響,於真恢複得雖然還不錯,但是傷筋動骨一百天,能正常活動,但是參加那樣劇烈的運動則是醫院方麵特別禁止的。

南壩鄉的大學生村官勉強能湊成一支隊伍,於真缺陣,就要借用“外援”了,好在兩場比賽中,高軒的表現堪稱完美,私下裏已經有人把他叫做了奇拉維特了,所以找個射手外援還是比較容易的。這個外援挺有本事,很有號召力,大家見了個麵,晚上一起吃了個飯,也就很熟悉了。

比賽前兩天,高軒剛回到村辦公室的宿舍,便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接通後,高軒就是一愣,對方自報家門:“高軒你好,我是葉恩龍。”

高軒平靜了幾天的心情被輕輕地挑了一下,沉聲道:“有事?”

“明天我跟陳樺就要訂婚了,以前發生的一些事情是我不對,我想請你吃頓飯。”

高軒怔了一下:“沒這個必要吧?”

“高軒,我欣賞你是個男人,你如果不來,我會覺得你不敢正視現實的。我想,喜歡陳樺的男人也應該是非常優秀的。豪君樓見,我在門口等你。”

高軒放了電話,覺得簡直就是可笑之極,這葉恩龍是不是腦子壞了,道歉?早幹嘛去了?高軒當然不認為葉恩龍是在做所謂的道歉,更多的則是在做一種挑釁,因為他明天就要跟陳樺訂婚!

高軒的心裏仍然是無法扼製的疼痛,但是已經沒有以前那麽鑽心,訂婚?她終於要走進別人的懷抱了。高軒的心頭忽然間突然空蕩蕩的,一種低落的情緒漫延了開來,雖然有思想準備,但是沒想到這一刻來的是如此之快,下意識地想要去摸煙,卻隻摸到了一個空盒。

下樓買了煙,拆開來點上一根,高軒籲出一口氣,似乎要把心頭的糾結與鬱悶全部吐出去,但是隨著煙霧在肺部的循環,高軒卻是生出了絲絲的煩躁,葉恩龍欺負自己欺負到這個份上了,難道自己就任他這麽欺負?媽的,自己雖然輸了,但是自己是輸在起跑線上,如果讓他們公平競爭,高軒還是很有信心的,當然,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沒有什麽真正的公平。

正這麽想著,樊梨花的電話響了:“高軒,你有沒有什麽事?小玲出事了,好,好,我馬上開車過去。”

高軒也顧不得去換衣服什麽的,隻抓了個錢包,就匆匆下了樓,樊梨花的車已經到了,上了車,高軒就急急地道:“樊書記,小玲怎麽了?”

“剛剛她打電話,電話裏一直在哭,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快急死了都。”樊梨花的車子開得很快,一路風馳電掣,高軒穩穩地坐在她的身邊安慰道,“小玲不會有事的。”

“要不……”樊梨花話未說完,高軒已經拿出手機去撥了樊玲的電話。

樊玲還在哭,高軒不由道:“小玲,告訴我,出什麽事了?”

可能是沒想到高軒會打電話過來,樊玲的哭聲停了下來,驚喜地道:“高……”

下麵的話還沒說出聲,便被啊地一聲驚叫所代替,跟著便聽到一個女孩子的罵聲和樊玲的哭聲,然後電話便斷掉了。

高軒的眉頭皺了起來,很顯然,樊玲遇到了麻煩,但是現在說出來,隻會讓樊梨花更擔心,便裝模作樣地說了兩句,這才放下電話。

樊玲說起她在宿舍,所以樊梨花的車直奔學校的宿舍而去。一中這幾年補充了不少素質高的老師,所以升學率節節攀高,也讓學校的招生多了起來,這樣就顯得學校的規模不夠大了,半年前就向縣政府打了報告要擴建,前一陣子才獲得批準,所以由學校出麵,在外麵租了兩幢樓,男女分住,先騰出一部分學生暫住。樊玲就住在外麵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