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陳樺有些氣惱,陳楊的話擊中了她內心最柔軟最敏感的地方,她寧願相信葉恩龍是因為愛自己才這麽做,可是一想到受了傷的高軒,她的心裏便有著一種不知名的難過,“你不要再說了!”

陳楊一字字道:“你就活在你自己的夢裏吧,我隻希望你能睜大眼睛,看清一切。”

說完這些,陳楊一步步地退出門外,忽然之間,這個自己最疼愛的妹妹變得異常的陌生。

昏黃的燈光下,那張泛著古舊的桌子上放著一隻空碗,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藥香。

須發皆白的老者正負手立在窗前,淡淡道:“你可知道你為什麽會吐血?”

高軒一向表露出來的都是謙遜的態度,但是他的內心卻是極為高傲的,不是因為他的家世,而是因為他的經曆,同齡人能夠有他這樣經曆的人並不是太多,能夠如此一步步走來,足以將他的心智鍛煉得非常堅韌,但是情字一關,古有梟雄,現有豪傑,又有幾人能夠勘透?更別說一個隻有二十二歲的年輕人了。

如果是個一般人,高軒要麽就是沉默,要麽就是冷漠,但是這老人卻讓他有一種非常濃烈的親切感,默然半晌道:“我控製不了情緒。”

老者轉過身來,長長的胡須垂至胸前,但是他的眼睛卻是很亮,雖然一臉的皺紋,但給人的感覺卻是充滿了盎然的生命力,這才是一個積極的生活態度。

老者的目光裏帶著一絲嘉許之色:“好男兒當敢愛敢恨,愛沒有對錯,也沒有卑賤,愛也是這個世界是最純潔的東西。”

高軒心頭閃過極大的詫異,他萬萬沒有想到一位老者會跟他談到愛,直覺告訴他,這位老者的身上有著很多的故事。

老者定定地端詳著他,微微一笑道:“情此一字,多少人為之前赴後繼,芸芸眾生,有的人愛得死去活來,有的人愛得潸然淚下,沒有什麽稀奇,愛了也不必過於欣喜,不愛了也不必痛心疾首,有一天,等你回頭看時,你或許會覺得,哦,這是一場愛罷了。小夥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高軒垂下眼瞼,去體會著老者的話,老者輕輕笑了笑:“不明白也沒有關係,你記住八個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凡事不必太執著,太執著了,傷人傷己,徒增煩惱,一切隨心,順其自然。”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高軒的心裏微微跳了一下,這句話從父親的嘴裏也曾聽到過,隻不過當時他說的是一切隨緣,難道自己真的過於執著了嗎?或許自己還是過於考慮自己的感受了吧,讓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人來愛自己,這並不現實,自己又憑什麽要求自己的愛有所回報呢?

想到這裏,高軒的心似乎並沒有那麽痛了,也完全能夠理解陳樺的舉止,不由道:“非常感謝您的開導。”

老者一直在注視著高軒的神情,見高軒有大徹大悟的樣子,目光中微微有一絲驚訝之色,他的眼神告訴自己,他不是虛偽的這麽一說,雖然未必一點心結都沒有,但是這麽快地便能走出陰影,這分心智非常難得,別說他這個年紀的人,就是再大一倍的年齡,也不一定能做到如此,此子可教。

“你的身體素質很好,既然心結已破,傷就不是傷了,你以前學過硬派功夫吧?”

硬派功夫?高軒倒是沒聽過這樣的說詞,不過小高叔叔是“大內高手”,黎阿姨也是格鬥高手,他們所教的都是精華中的精髓,當下道:“學過一些粗淺的功夫。”

老者微微笑道:“武之一道,各有所成,但是過剛易折,過柔無力,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武為此,人亦如此,世間萬物,相輔相成,道理相通。”

高軒肅然道:“多謝您老賜言,高軒永遠銘記於心。”

老者嗬嗬一笑道:“這些年我已經很少說這麽多話,來,咱們練練手吧,很多年對著樹練手,手都生了。”

靜謐的夜裏,老爺子的院子中不時傳來一兩聲悶響,細細聽去,像是拳腳相交,又像是人在低喝,當一聲更大的響動傳來時,陳永新睡不住了,今晚老爺子那邊動靜太大,不知道都發生了什麽事。

跟江美蘭兩口子一起去拍了門,裏麵的聲音停了下來,跟著門被打開,顯現一張老爺子微慍的臉:“這麽晚不睡覺,拍什麽門?”

典型的惡人先告狀啊!陳永新閃過了這個念頭,嘴上卻是不敢說,向裏麵瞅了一眼:“爸,這麽晚了,您……這是……”

回答他的是老爺子用力的關門聲,險些拍到他的鼻子,然後便隱約聽到老爺子哼哼嘰嘰:“腦子傻了,小高,咱們繼續。”

江美蘭不由莞爾:“爸跟高軒倒是挺投緣的。”

陳永新撓了撓頭,嘀咕著道:“老瘋子遇到小瘋子。”

“其實我覺得高軒這孩子真的挺不錯的。爸看人的眼光你又不是不知道。”江美蘭居然歎息了一聲,“可惜,四兒鑽進了牛角尖。”

而此時的京城,龍港集團總部,孟遙正拍著桌子大發雷霆:“敢陰我弟弟!”

威廉在電話裏道:“孟董,要不要我……”

“不用了,他的性格我知道。”孟遙掛了電話,冷冷地向自己的助理道,“我要的資料呢?一天之內如果還沒有把我想要的東西放到我麵前,你就可以去財務部結算工資了。”

而遠在康平的一幢臨江別墅裏,燈下正坐著一個沉靜如水的女孩子,在她的身邊是小巧的向瓊。

向瓊筆直地站在女孩子的身邊,她的話已經說完,女孩子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隻是輕哦了一聲:“哦。”

“蔚姐!”向瓊有些不解,“既然陳樺根本不喜歡他,為什麽不……”

向蔚突然抬起頭,她的臉猶如一張精致的畫兒一樣,隻是那神情卻是冰冷冰冷的,就仿佛是天山的雪,向瓊不由住下了口,向蔚向來是冷冰冰的性子,這副冷然的目光,連向瓊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