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高軒第一次進入馮曉薇的房間,雖然都是宿舍,但是女孩子的房間果然要比他們男人的像樣多了,當然,這裏麵也有於真的一份耕耘,比如牆上的色彩,就是於真的傑作。

房間裏村飄蕩著淡淡的清香,高軒早年的生活經曆很廣泛,曾在倫敦生活過一段時間,英文功底很深厚,拿起說明書看了看,依樣子操作了一下,演示了一遍給馮曉薇看,見馮曉薇還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高軒索性拿過紙筆,給她翻譯成了中文,紙上留下了高軒很瀟灑的字跡。

馮曉薇試著操作了一遍,很感謝地道:“高軒,謝謝你。”

“小事情,那我走了。”高軒擺了擺手。

馮曉薇張了張嘴,說想請高軒吃飯的,可是高軒的腳步聲已經遠去了。

於真的家住在縣城的一中教師公寓,他母親叫倪虹,是一中的老師,退養回家,這套房子就是學校分給他們的。

根據於真提供的地址,高軒很快到了教師公寓,於真已經在樓下等著了,見高軒穿著白襯衫黑褲子,腳上的皮鞋鋥亮,不由笑了起來:“好嘛,還以為你是去結婚呢。唉,是不是哥們,來吃個飯,還帶禮物。”

高軒笑著說:“第一次上門,也不知道買什麽好,所以隻帶了點水果。”

於真向袋子裏瞅了一眼,似乎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還好,隻是水果。”

這時樓上的窗戶邊有一個很好聽的女聲在叫:“於真,你朋友來了沒?”

“來了來了,馬上就上去。”於真揚脖子叫了一聲,拍了拍高軒的肩膀道,“走吧。”

家裏的裝修樸實大方,這是一套一百三十多平米的房間,開門的是個女孩子,於真介紹說是他姐於勤,高軒很客氣地道了好,於勤笑眯眯地讓他倆進了來。

換上了拖鞋,木地板的質感很好,踩在上麵很穩,一個威嚴的中年人正坐在客廳的真皮棕色沙發上看新聞,於真道:“爸,高軒來了。”

“小高來了,坐吧。”於從榮摘下眼鏡,趁勢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高軒一番,穿著很正式,應該很有教養,帶來了禮物,證明他很有禮貌,而從他的坐姿來看,腰板挺直,證明他一絲不苟,現在的年輕人能夠有這樣品質,已經很難得了,兒子跟他來往,放心。

於從榮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小高,聽於真說,你也是大學生村官,對此有什麽看法?”

高軒心中微微一怔,於真便開了口:“爸,別拿你那一套嚇人行不行啊?高軒,我忘了跟你說,我爸是黎城的黨委書記。”

兒子的毫無心機,於從榮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難過,這樣的性格容易交朋友,但也更容易吃虧,但是更讓他驚訝的是高軒的反應。

事實上高軒並沒有什麽反應,如同剛剛進來時保持著同樣的尊敬,道:“於叔叔是在考我們呢。”

以於從榮看人的水準,高軒要麽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根本不明白一位黨委書記意味著什麽,要麽就是不屑一顧,可是從他的臉上根本看不出太多的信息,這讓於從榮對高軒不禁是刮目相看了。

兒子已經點破了自己的身份,於從榮也不掖著,道:“小高既然說考考那就考考吧,我也很想聽聽作為一名大學生村官,是如何看待村官這個行業的。”

高軒微微笑了笑道:“於叔叔,那我就鬥膽了,我要更正一下您的說法,村官不應該是個行業,而是一個職業。黨中央提倡大學生畢業後到村裏去任職,在我看來,最重要的是要讓我們接觸農村接觸基層,隻有真正了解到他們的想法和心聲,才能知道他們最需要的是什麽。”

於從榮真的是很吃驚了,從高軒的臉上流露出的是最真實的情感,並不是那種高舉理論主義大旗的人,這個年輕人真的不簡單啊。

“於真,你聽到沒有?都是一起工作的,小高看問題就很透徹,你要好好學一學。”

於真吐了一下舌頭,高軒便道:“於叔叔千萬別這麽說,我也就是紙上談兵,需要學習的地方更多。”

於從榮對高軒產生了很大的興趣,聊得便多了起來,隻不過在一些私人問題上高軒卻是避實就虛,連於從榮都覺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非常老到。

隻不過於從榮中午並沒能夠一起進餐,快吃飯的時候,忽然接到一個電話,便匆匆地離開了,走的時候,要於真好好招待高軒。

於勤吃的很少,一小口飯便放下了筷子,她雖然隻比於真大兩歲,卻是跟於真沒什麽共同語言,這是於真的原話。

這邊飯還在吃著,便有人來敲門,是倪虹的麻友,倪虹去招呼了,於真聳了聳肩:“我們家都這麽忙。”

高軒並沒有在於真的家裏過多地逗留,所以於真留他晚上跟朋友一起去K歌他也拒絕了,他還有點事情要做。

那份匯報材料還沒有正式完成,如果寫稿子的換成了是於真,他可能早就完事大吉了,偏偏高軒是個一絲不苟的人,事實上對於他來說,這份材料如何並不是最關鍵的,而是他不想辜負了樊梨花的一片好意,她擺明是想讓自己露麵,留下個深刻的印象。

回到鄉政府,院子裏空空的,看大門的老趙正在值班室的桌子前打瞌睡,繞過辦公樓,從後門進了宿舍,那股熱浪便撲麵而來。

高軒閉眼默念,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不一會,果然涼爽很多,再一睜眼,竟是外麵下起了大雨。

感謝老天。高軒衝到窗前,不是關窗,而是把窗子開大了。

雨下得很急,豆大的雨點打在牆角下的絲瓜葉子上,一下一下地晃動著,很快那些灰蒙蒙的葉子便變得清新明亮了起來。

雨點毫不客氣地迸進了窗子,打濕了高軒的臉,而雨點下的高軒,神情卻是有些癡了,在他的眼前,鄉政府空曠的院子裏仿佛有一道靚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