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挺好,夜裏下了場大雨,一早上厚雲無日,涼風習習,魏華洋的心情卻是差到了極點。

質檢局的這幫人跟他都是老關係戶了,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幫平常嬉皮笑臉的家夥今天居然都變成了黑麵包公,那一絲不苟的專注讓他仿佛真的看到了人民公仆。結果不出他的意外,不但有質量問題,還有嚴重的質量問題。

這個結果讓魏華洋傻了眼,現在的工程誰不偷工減料啊,不然拿什麽賺錢,拿什麽去行賄送禮啊,又何必要行賄送禮呢?有心想跟上去說點什麽,可是那幫人一副橫眉冷對千夫指的架勢讓他根本不能靠前。

吐了一口口水,魏華洋拿著手機打了個電話給質檢局陳局長,陳局長皮笑肉不笑地道:“魏老板啊,不是我故意卡你,你想想你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我還有個會要開,不多說了。”

魏華洋怔住了,可是看了一眼正在跟質檢局的人說話的高軒,不由有些懷疑,這個外地小子,有這個能耐嗎?樊梨花?更不可能了。

忽然間,他想起了被魏華慶打斷兩根肋骨的黃老三,他家老二可是縣裏的大官啊。這些年魏家都靠二叔魏欣昕罩著,現在他眼看沒幾天好活了,這天啊,恐怕要變了。更要命的是,能撐得起魏家的年輕一輩魏華慶,人家根本誌不在此,前兩天就回散打隊了。

高軒並沒有針對魏華洋的意思,是否付工程款,必須以工程質量說話,質量過關,OK,付錢,質量不過關,對不起,返工吧。

質檢局的工作人員沒有留下來吃飯,顯得公事公辦,樊梨花也沒強留,送走了質檢局的車子,回了來,高軒想問什麽,最終還是沒有問,樊梨花笑了笑:“有疑問?”

高軒搖了搖頭,倒是顯得有些感慨:“要是每個部門都這麽敬業,社會風氣恐怕會好很多。”

樊梨花還是微微一笑,卻是沒有說什麽,雖然憤青對這個社會一點用處都沒有,但是一個人憤了青,證明他還是有可取之處的,高軒所需要的就是適應和融入這個社會,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會明白很多東西。

周一早點名,高軒被胡世明不點名的批評了。胡世明強調了工作紀律,說有的人在值班期間打電話,浪費公共財物什麽的。

高軒聽了就覺得奇怪,不由瞥了於真一眼,於真也是一臉的迷惑,表示這件事他已經扛下來了。

散了會,於真挨著高軒道:“這事我去解釋過了。回頭我去查查到底怎麽回事。”

高軒笑了笑:“過去的事了,確實也是我的不對。”

於真微一點頭,道:“對了,晚上叫程揚請客,這小子提拔了,連個招聲都不打。”

“提拔?”高軒怔了一下,於真咧著嘴道,“晚上剝他皮。”

點名會一散,院子裏的人就熙熙攘攘,電動車、摩托車、轎車都動了起來,高軒剛走出樓梯,便聽到有個人在叫自己,向聲音看過去,原來是雲宵,穿著長裙,還盤了個發髻。

“你叫我?”高軒指了指自己,在看到雲宵點了頭之後,向她走了過去。

“對不起啊,高軒,都怪我。”站在一樓靠近統計辦的辦公室走道上,雲宵垂著頭道歉。

高軒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事,笑了笑:“不算什麽,要是沒事,那我走了。”

雲宵急急地道:“我聽到是沈明海說了,那晚你替於真值班的。”

高軒終於明白為什麽於真的解釋沒有用了,原來是這個原因,不過沈明海是述說真實情況,也沒有必要記恨,微一點頭,轉身離開。高軒沒有小心眼,他也知道,胡世明批評了就批評了,自己一個小村官,還不在他的眼裏。隻是,這一次,高軒猜錯了,當然,並不僅僅是因為這件事,而是下一件。

回到村裏,村民代表們已經到了村會議室,這是讓彭會計通知的。

村委會的人悉數到場,坐在前排,後麵坐著村民代表,高軒走上主席台,坐在了樊梨花身側,向台下看了一眼,發現不少質疑的目光,這在他的預料之中,隨後向樊梨花微一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會議的熱烈超出了高軒的想像,當那份貧困戶名單亮相的時候,會議室便沸騰了起來,有的說這裏麵有的人家裏有別墅,有的說村東頭的二柱爹是個老殘疾……

這些高軒都是知道的,所以聽在耳朵裏並不覺得有什麽震驚,隻聽樊梨花道:“這份名單是魏主任擬定的,高主任接任之後,通過對村裏的了解,覺得與事實情況有很大的出入,所以來征求你們的意見。”

很快,這份名單便被打亂重來,等新人員出爐之後,高軒發現,與舊名單相比,幾乎是零重複,隨後提出名單公示的程序,得到了響應。

散會的時候,高軒明顯感覺到村民代表們的目光有所不同,對樊梨花不由大是感激。

樊梨花在會上點出,是高軒發現名單與事實差別很大,這完全是在提高他的聲望,也明顯達到了效果。

下午黃老三來了一趟村辦公室,高軒挺有些意外的:“三哥,你不是在醫院嗎?怎麽來這兒了?”

黃老三的興致不是太高,強笑了一聲,道:“那點小傷算不了什麽,明天我要去江陵了,跟你道個別。”

高軒不明白黃老三來道別的真實用意,他們的關係雖然比較近,但也不至於近到這個程度,心中忽然一動,想到了程揚的事情,便遞了一根煙過去:“三哥,怎麽沒看到黃鶯?”

黃老三的眼皮跳了跳,道:“高軒,你覺得跟三哥的關係怎麽樣?”

高軒怔了一下,道:“三哥,為什麽這麽問?”

黃老三笑了笑:“要是三哥做了什麽不對的事,你可不要生三哥的氣。”

高軒被黃老三的話說得雲裏霧中的,沒有頭緒:“三哥,你到底想說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