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打了個電話給馮兆坤,此一時彼一時,如果換了以前高軒直接跟馮兆坤聯係的話,感覺就是不知進退了,但是此時身份大不相同,雖然從本質上並沒有什麽改變,隻是換了一個工作崗位,但這個工作崗位卻是特殊得很,哪怕是馮兆坤這個市委組織部長,也得有所考慮,畢竟他是市長的貼身秘書,更重要的是,現在的馮兆坤跟喬初一之間的關係很微妙,說是同盟也不是,卻也沒有交惡,更因為有傳言說史三立要離開,他不得不重新考慮一下將來的走向。史三立的離開與喬初一之間有沒有什麽聯係,不是內裏人不會知情,但也正是因此,才會有很多猜測。相比之下,喬初一到蕭山紮根的時間並不是太長,史三立比他要早得多,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喬初一隻要能立於不足之地,也是份很傲人的成績了,而史三立離開蕭山,更有人猜測,這是喬初一的原因。這也更加增添了喬初一的神秘感。

所以馮兆坤在接到高軒的電話時,言語之間少了些許居高臨下的冷漠,隻聽高軒微笑著道:“馮叔叔,我高軒,不知道您在不在家。”

馮兆坤道:“有事嗎?”

高軒從馮兆坤的這句話裏便能感覺得到他態度間的轉變了,如果是以前,他多半會說有事,盡管那一晚跟自己挺聊得來,但是不要忘了,他是在喝多了的情況下才偶爾微微敞開了一絲心扉。

“馮叔叔,是這樣的,我跟著喬市長也有一周了,但是對很多事情的判斷和認識也都是浮於表麵,您是前輩,所以想請您指點一下。”

高軒的話說得很客氣,馮兆坤卻是有別的想法。別看高軒隻幹了短短一周的秘書,但是就是這幾天的時間裏便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這裏麵固然有他身份上的特殊性,但是能夠把陌生的關係處理得如此之遊刃有餘,連自己的秘書都說高軒是個人物,從這一點來看,此子就非同一般,所以高軒說是請他指點,恐怕是想透露一些什麽風聲。馮兆坤繼而想到,高軒此行會不會是還帶著其他的政治目的過來的,甚至於就是喬初一安排的。

想到這裏,馮兆坤認為沒有拒絕的必要,便笑道:“你樊姨也很想你呢,經常說高軒現在怎麽也不來看看她了,你來了,我們歡迎得很呢。”

高軒笑著道:“馮叔叔,那我就過去了哦。”

很快高軒便進了馮兆坤的家,空著兩隻手,跟馮兆坤打了招呼道:“馮叔叔可別怪我隻帶了一張嘴來,我是遵循您的原則。”

馮兆坤指了指高軒,笑了起來:“不得了啊,不送禮都這麽理直氣壯,讓人無話可說啊。”

樊梨花也感覺到高軒氣質上的變化,以前的他雖然也親熱,但骨子裏總透著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但是現在這份冷淡卻是不見了,說話之間也多了一些自信的氣勢。這給樊梨花的感覺特別奇怪,按理說,一個人的氣質不可能在這麽短短的時間內產生這麽大的變化,況且他隻不過是個市長秘書,就是再當道,也不會跟一位常委隨意到如此地步,是因為自己?樊梨花沒這麽想過,不由又看了一眼高軒,這個時候她忽然明白了些什麽,因為她發現,一直圍繞著高軒的那種難以察覺的眉頭微皺變得舒展了,仿佛是打開了一個結,想通了某些事情一樣。女人的感覺就是敏銳,馮兆坤也沒有能夠察覺得到。

“快坐吧,我去泡點茶水來。”樊梨花笑嗬嗬地去拿茶葉茶杯。

高軒坐了下來,馮兆坤對著這麽一個年輕人,實在沒法子再去虛與委蛇,便開門見山道:“高軒,現在你可是市政府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啊,不少人對你都佩服得很呢。”

高軒笑了笑:“抬得太高,跌得就越重,馮叔叔,謝謝您給我當頭棒喝。”

馮兆坤嗬嗬一笑,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高軒這一記馬屁拍得自然而舒服,也把先前他所說的“請教”二字點綴了出來,馮兆坤便覺得高軒將來必成大器,一個年輕人能夠透過一些表象看到本質,並時時提醒自己,這樣的人隻要有平台,又何愁不會成功?況且他毫無征兆地便成了喬初一的秘書,這裏麵肯定也是大有文章,道:“這是你自己的覺悟,跟我什麽當頭棒喝可沒什麽關係。對了,喬市長日理萬機,辛苦得很,身體還好吧?”

“喬市長經常念叨您呢,說最懷念和你一起去釣魚的日子,最輕鬆,什麽事情都不用去想。”高軒笑著道,“說到釣魚,我就沒那麽好的性子,比不了領導們的心境,還需要磨煉啊。”

馮兆坤心裏微微一驚,高軒的表現與他先前所知道的高軒完全不是一個同等級啊,那時的高軒話並不多,而現在的高軒說話的分寸拿捏到恰到好處,而且話語之間的轉折如行雲流水,一點不顯生澀,居然讓自己這個組織部長順著他的思路走了下去,這讓馮兆坤非常難相信,這僅僅是一個做了一周的秘書。

“一個人不怕不足,就怕自己知道不足,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馮兆坤由衷地道,“高軒,我看好你。”

高軒笑著道:“那還需要馮叔叔多照顧啊。”

馮兆坤嗬嗬笑著:“喬市長那麽看重你,哪裏還需要我來照顧啊。”

高軒道:“馮叔叔,喬市長可是很推崇您的,說我要是得到您的認可和肯定,嘿嘿,馮叔叔,我悄悄告訴您,喬市長讓我沒事多到這裏來跑跑呢。”

“你呀。”馮兆坤被高軒這個動作逗得一樂,恰巧這時樊梨花端著泡好的茶水過了來,馮兆坤便跟著道,“梨花啊,看看曉薇在哪裏,讓她回家吃飯。”

高軒心頭便微微一動,馮兆坤的年紀並不太大,五十出點頭,還是很有希望的,難道他已經萌生退意,把重心放到女兒身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