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壩鄉並不大,鄉裏最好的飯店就是黃老四飯店,就在鄉政府所在的街道不遠。於真嚷嚷著要去黃老四:“黃老四我來過兩次,味道真的不錯,就這裏了。”

程揚的神情卻是有些不大自然,這時向來自來熟的於真已經走出了後院,高軒笑著低聲問:“有狀況?”

程揚打了個哈哈,說:“能有什麽狀況?走。”

黃老四飯店生意真的不錯,門口停了不少車子,門前的大燈透亮,蚊蟲在懸吊的紅燈籠下飛來繞去。

三人進了去,吧台的一個小姑娘就開始招呼:“吃飯啊,幾位?”

“三個人。”程揚似乎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小姑娘就指著大廳:“沒有小廳了,大廳行不行?”

於真搶著回答:“行啊,人多才有氣氛啊。”

程揚無奈地笑了一聲,這個於真非但是自來熟,還大條得很,一點都不拘抳。

大廳並不大,鬧哄哄的,還有幾張空桌子,程揚特意選了最靠近裏麵的,三人坐定,一人點了一個菜,上了涼盤,一箱啤酒搬過來,三人便開始邊喝邊閑聊。

於真的話最多,高軒偶爾插上一句,略有些意外的是,高軒印象中程揚挺愛說話的一個人今天卻不怎麽開口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時拿眼睛向門口的地方瞅,心說,走上社會也不至於變化這麽大吧。

店小人多,上菜難免有先後,於真就有些不耐煩了,這時門簾一撩,一個女孩子端著菜盆子過了來,於真的眼睛一亮,做了一個口型:美女。

高軒和程揚對麵側坐,看於真那副豬哥樣,都看了過去,還真是個美女,穿著打扮都時尚得很,就是不像個端盤子的。

程揚卻是麵色一變,低下了頭,卻見那女孩子左右看了一眼,徑直向這一桌子走了過來。

砰!手中端著的魚盤子重重地摜在了桌子上,不僅把高軒和於真嚇了一跳,整個大廳裏的人也都為之側目。

程揚的頭卻是更低,大有鑽到桌子底下去的意思,隻聽那美女麵罩寒霜道:“程揚,我還以為你能躲我一輩子。”

高軒和於真都愣了,敢情是老相好的啊。見程揚不吭聲,連頭都不抬,於真有些不滿道:“程哥,你倒是說句話啊。”

程揚的頭抬起來時,嚇了兩人一跳,剛剛喝啤酒也沒這麽紅,現在居然紅到了脖子以下了:“黃鶯,我們出去再說。”

黃鶯卻是道:“不去,當著大家的麵,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我黃鶯哪裏負了你了。”

程揚尷尬得很,於真唯恐天下不亂:“對呀程哥,這麽個美女,你到底哪裏負了人家了?”

高軒這個時候站了起來,低聲道:“程哥,你先出去解釋一下吧,這裏人太多了。”

黃鶯或許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也或許是因為高軒說的一口普通話,也沒再過分,轉頭就出了去,程揚有些遲疑,高軒推了他一把:“去吧,你的酒留著呢。”

於真賊兮兮地笑了起來:“程哥有一套啊。”

高軒鄙視了他一把:“你不也挺有一套的嗎?”

於真的臉立馬苦了下來:“馮曉薇她……”

話剛說到這,手機便響了,於真看了一眼號碼,驚道:“我拷,老頭子查崗了,別吵吵啊。”

“爸,我吃飯呢,哎,我知道了,怎麽會呢,您兒子多乖啊,堅決不喝酒,我向爺爺起誓。”於真說得跟真的一樣,一邊還不忘拿起杯子喝口啤酒。

放下電話,於真已經是滿頭大汗了,嘟囔著道:“老頭子真夠煩的,自己的事情一大堆。”

高軒笑著道:“你爸是關心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於真舉杯跟高軒走了一個道:“高軒,你家是江東的,怎麽考到三江來了?”

高軒笑了笑:“怎麽啦,不行嗎?”

“那倒沒有,隨便問問。”於真是個沒多少心眼的人,舉杯道,“新生活就要開始了,為了美好的未來,幹杯。”

高軒的酒量不行,兩瓶啤酒下去,頭就有點犯迷糊,這個時候程揚進了來,於真一呆,指著他的臉道:“程哥,你的臉怎麽了?”

“沒什麽,喝酒。”程揚拿著酒瓶對著口就吹了起來。

高軒和於真都是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樣子談的不好,心情也不好,以酒澆愁吧。

但是事情並不如他們所想像的那樣安靜,很快有幾個人過了來,看樣子就不是什麽好鳥,很不客氣地說:“你們可以結賬滾蛋了。”

這話說得非常難聽,於真的眼睛就瞪了起來:“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就這意思,給你們一分鍾時間。”脖子上戴著根粗項鏈的家夥一臉橫肉,也看不出他的表情是笑還是發狠。

“算了,我們走吧。”程揚卻是站了起來,從口袋裏拿出錢包,抽了兩百塊錢放到桌子上,“高軒,於真,不好意思,我們換一家去吃飯。”

於真雖然不是南壩人,但是自小是在縣城長大的,老子又是黎城鎮的黨委書記,也算是那麽號人物,怎麽會把這幫人放在眼裏,手一拍,壓在了錢上,道:“今天這頓飯我吃定了,我還就不信了,誰他媽敢趕老子走。”

程揚臉上卻是變了一下,向高軒使了個眼色,高軒發現,程揚的眼裏居然有一絲畏懼,心知這個黃鶯恐怕有點來頭,當即扯了一下於真,道:“不要惹事了,走吧。”

項鏈男這時卻是一個巴掌拍在了於真的後腦上,笑罵道:“小逼養的,跟老子耍橫呢,也不打聽下爺混哪的。”

這個巴掌並不重,但是在於真的感覺裏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了,不過令人意外的是,於真這一次倒沒有衝動,隻是向那個粗項鏈盯了一眼,便出了去。

“不好意思啊,飯沒吃成,倒是吃了一肚子的氣。”程揚道歉道。

“沒事。”於真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那個戴項鏈的什麽來頭?”

程揚搖頭說不知道,可能是黃老四的狐朋狗友吧。高軒一直都沒怎麽說話,但是他覺得,程揚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