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說武誌軍是以辦公室主任的身份來跟馬龍談的時候,高軒的目光裏就閃過一絲嘲諷,辦公室主任?從這一點來看,武誌軍奉的就不是王澤州的命令。成立五辦一中心是王澤州提出來的,而武誌軍是黨政辦的主任,而黨政辦管的事情很多,小車班就是其中之一,從這一點來說,武誌軍是有資格跟馬龍說這些的,不過馬龍是駕駛員,讓他把行車證和車鑰匙交出來,這完全是變相地讓他滾蛋,那麽武誌軍的份量就不夠了,畢竟在此之前是明確了馬龍為自己開車的,真的要讓他回家,武誌軍還不夠資格跟他談,起碼也是自己這個副鎮長。

所以高軒判斷,這是武誌軍拿著雞毛當令箭。在武誌軍的眼裏,馬龍隻不過是個臨時工,看他不順眼就讓他滾蛋,就這麽簡單,馬龍走了,武誌軍完全可以向王澤州說,這是馬龍主動辭職的,王澤州自然會相信武誌軍的話。

“不要理會。”高軒淡淡道,“我現在就去跟王書記說,把你要到農業辦來,專門為我開車。”

馬龍卻是道:“高鎮,算了。”

高軒笑了笑,他知道馬龍是不想再給自己添亂子,但是說句不好聽的話,打狗還要看主人,武誌軍擺明是在含沙射影,要自己好看,如果這事自己不出頭,武誌軍將來還不知道會怎麽變本加厲,自己雖然不懼,但是小人不停在王澤州麵前吹風,三人成虎,自己的工作還怎麽幹?

去了四樓,敲了辦公室,王澤州的聲音在裏麵響起:“誰?”

“王書記,是我,高軒。”

腳步聲之後,門打開,王澤州的臉上沒什麽表情,轉過身去,也不招呼高軒坐下,淡淡道:“什麽事?”

從王澤州的這個態度來看,他對高軒極不滿意,很多情況下,臉色就是態度,高軒心中頗為不恥,都說喜怒不形於色,這一點都做不到,將來怎麽混?

“王書記,我的駕駛員出了點事情,我來向你匯報一下。”高軒自然不能說是替他來解釋。

王澤州淡淡道:“我已經知道了。小高,你雖然是領導幹部,但是如何約束下屬的行為,你還要好好考慮考慮。”

麵對王澤州的批評,高軒虛心接受:“我會的。隻是這裏麵有點其他的因素。”

也不管王澤州煩不煩,高軒把真實情況說了,道:“一個不能為家人負責的人,對其他事情更不會負責任,所以在這一點上我覺得馬龍的做法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並不能簡單地歸結為打架鬥毆。王書記,當一群流氓欺負到自己的家人時,誰都會去保護的,是不是?”

王澤州看了一眼高軒,點了點頭,道:“小高,既然你來了,我們就聊一聊工作吧,這一陣子的觀察,我覺得你雖然年輕,卻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你對順崗將來的發展有什麽看法?”

高軒想了想道:“王書記,您是一把手,我跟著您的節奏走。”

說出這番話,高軒其實挺無奈的,段瑞鬆跟他說過,王澤州對農業項目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在沒有建立一個良好的溝通環境之前,冒然提起這些,非但起不到任何的促進作用,反而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高軒已經明白胡柏闖為什麽說王澤州是個政治投機分子了。之所以另覓蹊徑,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王澤州不想走以前的老路,因為那樣即便發展得再好,也是盛別人的冷飯,體現不出他自己的政績,因此,他才要走另一條能夠顯現出他自己的路。

不是說發展工業就不好,但是發展是沒有固定的模式的,需要的是因地製宜,結合實際,工業強鎮是否合適順崗的發展,還有待於時間的驗證,但是為什麽以前沒有提出這一點,難道說以前的領導都是鼠目寸光之輩?這顯然不可能,邵坤能夠提上去,也完全推翻了這種可能性,那麽這個因素還是需要去分析一下的。而且高軒認為,發展工業和做強農業,這本身並沒有任何的衝突,這其中還是政績觀在作祟,可是高軒隻是個沒有任何資曆的副鎮長,為了實現他自己的願望,此時他也隻能不去觸碰王澤州的禁區,尋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再提。

王澤州的臉上這個時候才有一點笑容,道:“小高,你不是尋常的辦事員,是副鎮長,也需要自己的思想,如果隻是被動地完成任務,可不是一個好的副手啊。”

高軒的心裏已經打定了與王澤州建立好關係的主意,當即笑道:“我剛走出校門時間不長,沒有太多的工作經驗,王書記就是我的指明燈,說句很汗顏的話,我現在是邊幹邊學,不像王書記工作經驗、社會閱曆都特別豐富,還盼望領導多指教多批評呢。”

王澤州就笑了:“小高呀,其實我最擔心的就是現在的年輕幹部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好高騖遠,眼高於頂,像你這樣的謙虛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好好幹,工作嘛,沒有哪個人天生就會的,你有這個態度,肯定會很快上手的。哦,對了,那個小夥子叫馬龍是吧?年輕人有點血性是正常的,過兩天你這個團隊就要開始招商,就讓他為你服務吧,希望你能打響我鎮招商引資的第一槍。”

從辦公室出來,高軒籲出了一口氣,為自己的決定而感到慶幸,他已經深切地體會到,要想幹好一件事情,僅憑一腔熱誠是幹不成事的,就像現在的情形一樣,如果自己執意提出要建農產品加工集中區,那多半是被王澤州一棍子打回來,失去一把手的支持,還能幹得成事,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這個時候,高軒才真正明白邵坤跟他說的話,人和,才是最為重要的。

下了樓來,想到鎮裏製訂的招商引資優惠政策的宣傳冊子還在辦公室,便過去拿,走來時,便碰上了正從辦公室出來的段瑞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