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誌軍回來上班是周三,以前來上班的時候都是昂首挺胸,帶著一副睥睨天下的氣勢,但是這一次來,卻是有點縮頭縮腦了,他已經聽說了,高軒隻是在班子會上作了一個不疼不癢的檢討,邵坤也隻是輕描淡寫地批評了一下,這讓他的心裏非常的不自在,特別是看到胡海峰皮笑肉不笑地跟自己打招呼的時候,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到了辦公室,泡茶的時候才發現水瓶裏還是前兩天的冷水,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直接打了個電話給林友娣,這丫頭也敢不陰不陽了,看我怎麽收拾她。

“武委員,我現在已經不在黨政辦了。”林友娣掛了電話,讓武誌軍幾欲吐血,了解了一下之後,才知道林友娣被高軒要回了原單位。

如果換了其他人,這個時候或許就要考慮一下前因後果了,但是這時的武誌軍已經入魔,滿腦子都是對高軒的憤恨。抽了根煙,進入了正常的工作狀態,看到小車班的備注時,他的眼睛不由陰沉了一下。

上了樓,去了邵坤的辦公室。對於武誌軍來上班,邵坤並沒有顯出什麽過多的驚訝,微微點了點頭:“來上班了。”

在邵坤麵前,武誌軍自然是乖如小兔,雖然叔叔是縣委組織部長,但是邵坤深受市委書記史三立的器重,那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一點小傷,不影響工作。”武誌軍發揚風格。

“嗯。”邵坤道,“你來了正好,後天省農委要過來調研農產品加工集中區,據說省裏分管農業的副省長也有可能要過來,還沒有確定,縣委的意思是就放在順崗接待,這是硬任務,也是政治任務,既要接待好,又要避免奢靡之風,你好好考慮一下。”

武誌軍被向蔚扇了一巴掌,邵坤沒有對高軒有什麽嚴厲之辭,武誌軍的內心很糾結,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失寵了,現在邵坤把如此艱苦的任務交給自己,看來是自己想歪了,聯想到連叔叔也是在責備自己,看來邵坤還真有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心裏頓時感到一片溫暖。也正由於這個心理,武誌軍忍不住還是試探了一下,同時也在惡心高軒一把,道:“邵書記,小林回了原單位,您看,後勤上是不是再要個人?”

邵坤微微一愣:“小林回原單位了?怪不得今早是胡秘書送開水上來呢,這些事情你看著辦吧。”

武誌軍假裝不在意地道:“高鎮長抽人都沒向您匯報的呀,真是目無領導。”

邵坤淡淡地把文件拿開,道:“誌軍啊,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不好幹,既要承上,又要啟下,方方麵麵的事情都要做好啊。”

“我會做好的。”武誌軍的心裏打了個激靈,不知道這是不是邵坤在敲打自己。

“嗯,我相信你,去吧。”邵坤低下了頭,又拿過一份文件。

武誌軍走向自己的辦公室,雖然隻隔了兩層,可是這兩層台階他卻走得很累,心裏是七上八下,患得患失,但是大多數人都有這樣一個心理,那就是從來不肯麵對自己的錯誤,而是把原因都歸結在別人的身上。

坐回到辦公桌前,武誌軍心神不寧,拿起毛筆開始寫蘭亭序,可是隻寫了個“永和六年”,便心緒不寧,無以為繼,恨恨地在紙上寫下了高軒和胡海峰兩人的名字,然後狠狠地劃了兩個叉。

雖然武誌軍的心眼小,但是如果拋開他剛愎自用和耍小心思這些性格的話,工作能力還是比較強的,在如何接待上也是絞盡腦汁,最終給他想出了一個好的方法,既然放在順崗接待,那就放在鎮政府的小賓館餐廳,事先把茅台酒倒進本縣生產的酒的瓶子裏,便說這是本縣酒廠的新產品,至於菜肴方麵,可是請豪君樓的廚子過來做,既能保證檔次上的不一般,又不會讓人說閑話。

一切準備妥當,這一天,分管農業的副省長周安平和省農委主任方圓帶著調研組一行來到了順崗。

在下高速的地方,縣委書記黃達仁親自在這裏迎接。不多時,在縣委一號車的引領下,車子徑直駛進了順崗鎮政府。

邵坤和胡柏闖都在樓下等著,高軒的心裏一直覺得很奇怪,這一次省裏來調研,市裏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太不合規矩了。高軒不明白,但是他卻是有一絲竊喜,越是這樣,越是證明這次調研不是走馬觀花。有跡象表明,市裏是被蒙在鼓裏的,史三立和喬初一哪怕再大條,最多也就是不把省農委的主任放在眼裏,但是一位副省長,份量還是很重的。再者,這位副省長的年紀並不太大,離二線還有幾年時間,這樣的一個人他們也還吃罪不起,所以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省裏的調研是沒有事先告知市裏的。與秦南縣單線聯係?高軒有點吃驚了。

級別越高的官員,越是沒有太大的架子,不像那些滿瓶不響半瓶咣當的人,級別不高,譜倒是不小。

黃達仁一邊為周安平介紹一邊去了四樓邵坤辦公室隔壁的會議室。

這個會議室是專門用來接待貴賓的,裏麵鋪設了昂貴的地毯,桌椅也都是很上檔次的,一走進去,立刻便有一種厚重的感覺迎麵襲來。

按照級別座次坐下,黃達仁介紹了一下鎮裏的幾位幹部,當介紹到高軒的時候,周安平就微笑著道:“現在實行幹部年輕化,秦南縣走的很靠前啊,小高同誌今天有多大了?”

高軒規規矩矩地報上了年紀,周安平就笑了起來:“二十二歲的副鎮長,很少見啊,方主任,這個調研組你是組長,下麵的時間交給你了。”

方圓看上去也就五十來歲的樣子,這個年紀在廳級幹部裏算是正常了,笑著道:“在這裏談工作就顯得太奢華了,小高鎮長,我們不如到實地去看看,事實勝於雄辯嘛。”

高軒立刻對這位方任的印象大好,如果隻是聽聽報告,他還真懷疑是來觀光了,當下道:“一切聽從領導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