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高軒一臉的震驚,胡柏闖淡淡地笑了笑:“高軒,晚上一起吃飯。”

高軒不由想起那晚打麻將了,胡柏闖綴了一句:“就我們兩個。”

仍然是前麵的食堂二樓,小廳裏炒了幾個菜,讓服務員給拿上來兩瓶五糧液,胡柏闖慢悠悠地道:“咱們一人一瓶。”

高軒能夠感覺到胡柏闖情緒上的變化,他很理解,家庭矛盾升級,又被紀委調查,這期間不知道都受到了什麽禮遇,心情糟糕這是難免的,看起來他大有借酒澆愁的意思。

胡柏闖的這個姿態完全是把他當成了自己人,高軒忽然覺得胡柏闖也挺不容易的,那就喝吧。

人的酒量跟身體狀況、情緒有著很大的關係,胡柏闖的酒量還是不錯的,七八兩完全沒問題,但從他放出一人一瓶的話來看,這應該是他的極限了。

事實證明了高軒的判斷,胡柏闖喝到大半的時候,眼神就有些迷離了:“高軒,你還沒有女朋友吧?我建議你還早晚一些的好,最起碼結婚也要晚點。”

高軒笑了笑:“我還年輕呢。”

胡柏闖拿起五錢的杯子一口又幹了:“我現在就後悔得要命。說起她能消停下來,我還得感謝你啊。”

高軒知道胡柏闖的意思,隻是沒想到自己那天在林友娣房間裏向呂秀鳳說的話還真起到了作用:“胡鎮,我不知道你們都發生了什麽,隻是勸了幾句。”

胡柏闖咧嘴一笑:“私下裏叫我一聲哥就行了,別這麽生份。老弟啊,我說的是真的,如果你結婚,必須要找一個你完全了解並且相互深愛的人,草率地成了家,你就等著後悔吧。高軒,你知道什麽叫愛嗎?唉,你毛都沒長齊,跟你說了也是白說。”

高軒笑了笑,心裏卻是微微有些酸楚,這時,小廳的門被推開,服務員端著菜進了來,高軒怕她聽見胡柏闖在說什麽,便起身把菜接過道:“沒有人叫你不用進來。”

把菜放到桌子上,胡柏闖醉意更重了,眼神也顯得很迷茫:“高軒,你告訴我,我到底要不要離婚?”

高軒沒有回答,在這種情況下,他的任何回答都是蒼白的,因為他知道胡柏闖根本不是想在他這裏得到一個答案,隻是想找個人傾訴而已,而自己這個新來的副鎮長則一個最好的對象,而且以高軒目前的境界恐怕也給不了什麽答案。

其實高軒知道胡柏闖的為難之處。胡柏闖出身於一個並不富裕的家庭,大學畢業之後參加工作,好幾年也沒能有什麽進步,後來認識了呂秀鳳。呂秀鳳的家世也沒有什麽顯赫之處,隻不過有一個遠房表叔在別的市任市委秘書長,有一次清明的時候回家祭祖,呂秀鳳牽線搭橋,百般請求幫忙,胡柏闖這才有了機會。所以呂秀鳳一直認為,胡柏闖是靠了她才有今天的,在家裏說話什麽的都頗為頤指氣使,這對於一個男人的自尊心是非常具有打擊性的。這也完全可以解釋胡柏闖為什麽寧願晚上在辦公室找人打麻將也不回家的原因了。

他們夫妻關係原本就已經很糟糕,再加上武誌軍在後麵煽風點火,呂秀鳳也是急昏了頭,不僅大鬧鎮政府,還把這事給捅到了縣裏。不僅打了電話給縣委書記黃達仁,還舉報胡柏闖受賄。在接到電話的時候,黃達仁非常惱火,親自打了電話給胡柏闖,讓他處理好家庭的事情,但是有了這個舉報,黃達仁即便跟胡柏闖是外地老鄉,也不能姑息,所以讓紀委介入了調查。經查,所謂的受賄情況並不存在,而且黨委書記邵坤也向黃達仁表示,胡柏闖工作上兢兢業業,絕不可能有受賄的情況。這樣,胡柏闖才能安然走出縣紀委。

夫妻感情到了這個份上,胡柏闖真的難以接受,是的,他是受到了恩惠,但是呂秀鳳在這麽做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他的感受,如果胡柏闖真的在經濟上有一點點的問題,等待他的將會是丟官罷職,甚至還有牢獄之災。到了這個地步,胡柏闖又怎麽能再跟她生活下去?

高軒看著胡柏闖,覺得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挺可憐,其實出現這樣的局麵,雙方都有責任,呂秀鳳如果能對他好一點,不那麽盛氣淩人,恐怕胡柏闖也不至於跟她鬧到這個地步,相反,如果胡柏闖能夠與呂秀鳳及時溝通,自己的行為再檢點些,也不會給武誌軍煽風點火的機會,隻不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又豈是外人所能看得清的?

“胡鎮,喝酒。”高軒決定滿足胡柏闖的要求,他不是想醉嗎,那就醉一把吧。

把胡柏闖弄進了小賓館的客房,安頓他睡下,高軒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經曆了這一陣子的考驗,斤把酒對於他來說沒有太大的影響,他並不知道,經曆了這一晚,小賓館的人在背地說,鎮裏的酒神稱號要易主了,以前是邵坤喝酒是一絕的,現在看來,高軒有過之而無不及。

高軒一直有一個疑惑,那就是昨晚順崗新聞裏到底出了什麽岔子,以至於胡柏闖到了發火的宣泄點,而武誌軍更是顏色大變,連反抗之力都沒有。找到昨晚的節目錄像,研究了好一陣子,高軒才發現,原來裏麵的一段稿件是以原縣長郭玉璽的口號為基調的,可是撰稿人自己也沒在意,而郭玉璽被雙規了之後,他的一番口號也被推翻,這可以算得上一個政治性的事件,雖然算不了太大的事,但是在秦南縣這個地方,這個失誤完全可以為他的政治生涯劃上一個句號。怪不得武誌軍麵如土色了。

高軒不由一陣好笑,可是好笑之餘,他也體會到了現實的殘酷,政治向來就是矛與盾的比拚,他在想,胡柏闖會不會借這個機會把武誌軍搞下去,能夠想像,胡柏闖有多痛恨武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