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軒本來想問問情況的,但是想到自己剛到順崗來,人頭並不熟悉,對人並不了解,言多必失,還是用自己的眼睛來看吧,便道:“那謝謝胡秘書了。”

胡海峰趕緊道:“高鎮長可別這麽說,這是我應該做的。對了,高鎮長,請你把手機號碼給我,我好重新編製通訊號碼簿。”

高軒報號碼的時候,胡海峰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也不知道是誰打的,從電話的漏音裏感覺語氣很嚴厲,但是胡海峰的臉上卻是頗有些不以為然,等他接完電話,高軒在想著是不是要再報一遍,胡海峰已經把他的號碼重複了一下:“高鎮長,是這個號碼吧?”

高軒就笑了起來:“你的記性真好。”

胡海峰笑著道:“做秘書的,要是連這點記性都沒有,那就不稱職了。高鎮長,那你先忙著,有什麽事就吩咐。”

看著胡海峰出了去,輕輕地帶上門,高軒坐到那張寬大的椅子上,還真有種霧裏一般的感覺,一個大學生村官,搖身一變,居然是副科了,真是人生如夢啊。

坐了幾分鍾,高軒回過神來,農業農村工作向來是件老大難的事情,涉及麵廣,且又看不出來成績,特別是現在最看重經濟指標,什麽財稅啦,項目啦,誰還關注農業啊,但是農村卻是一個無法不去正視的群體,不知道聚焦著多少矛盾。

所以高軒決定還是先去拜訪一下副鎮長黃洲。

黃洲的辦公室在三樓頂頭,高軒出了去,正好遇上從衛生間出來的鎮長胡柏闖。

打了個招呼,胡柏闖笑道:“還適應吧?”

高軒見胡柏闖跟他說話,自己便不好再離開,反正時日尚多,也就不急著去找黃洲:“剛剛才來,兩眼一片黑,胡鎮長,要不你給我介紹介紹情況?”

胡柏闖的年紀也不是太多,也就三十八九的樣子,高軒這麽說,他也挺樂意。高軒並不知道,無意中他迎合了胡柏闖的心理。

前文交代過,胡柏闖能做上鎮長的位置的確很有些戲劇性,任黨委副書記也隻有一年多點,還談不上有多深的人脈關係,相比於邵坤這位書記而言,他差的就不是一點半點了。當然,這裏說的不是能力,而是資曆。

邵坤三年前就已經是副調研員,近來呼聲很高,會在縣裏擔任實職,入常也隻是股掌之間,這對胡柏闖的壓迫還是很大的,在很多事情上,他這個鎮長就是個擺設,邵韓的話就是命令,胡柏闖也隻有遵命的份。據說,胡柏闖本來是不抽煙的,邵坤的煙癮比較大,為了保持與邵韓的合拍,他硬是開始抽煙了。

高軒的來曆胡柏闖並不清楚,不過在高軒過來之前,邵坤曾經提起過他與縣委書記黃達仁的一個對話。黃達仁說為順崗送一名好兵,當時邵坤就開玩笑了,說你黃書記欽點的,那肯定是高尖人才。當時黃達仁就笑了,說可不是我欽點的,市委組織部馮部長都是讚不絕口的。

在這種前提下,高軒得到邵坤的禮遇就一點也不突兀了。而此時的高軒擺出一副非常謙虛的姿態來向自己請教,胡柏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覺得眼前這個小夥子非常順眼。

在辦公室聊了一通,對順崗有了一個大體的認識,當然,這個認識還需要自己用眼睛去看,在此期間,高軒自然是虛心請教的姿態,胡柏闖雖然比高軒大了不少,但是究其年齡也就三十多歲,應該算得上是同一個年齡段的,所以在消除了一開始的陌生感之後,聊得還是很投機的。在這個方麵,高軒做得非常到位,他知道與人交流最重要的就是真誠,別人說話的時候,他很認真地去傾聽,做了一回忠實的聽眾,不過從一位鎮長的嘴裏說出這麽多話來,雖然大多都是一些介紹情況加上一些自己的理解,卻也能讓高軒感覺到平時的胡柏闖有多壓抑,現在的他與剛剛在會議室裏一言不發的他完全是兩個人。

聊著便到了中午,高軒原本是打算到食堂裏跟普通的工作人員一起吃飯的,但是這個時候胡柏闖接到一個電話,之後胡柏闖就揉了揉腦袋:“高軒,你酒量怎麽樣?”

一聽這話,高軒便知道怎麽回事了,肯定是中午來客了,笑著道:“我喝酒不怎麽樣。”

“哎呀不管了。”胡柏闖拿手機打了個電話,“老黃,中午別走,市安監局的人過來。”

隨後又打了一個電話:“海軍,中午有客人,安排一下。”

鎮政府對麵的食堂是鎮政府特意安排了一位財政所的人員專職打理的,來人招待不用去酒店,確實比較節省。下樓的時候,胡柏闖就無可奈何:“順崗是旅遊勝地,交通又便利,市裏這幫人都不肯留在省裏吃飯,非要到順崗來。”

高軒目瞪口呆,還有這樣的事,都這樣的話,這一年的招待費得要多少啊?

市安監局的人來的很快,迎接他們的是分管安全工作的人武部部長武誌軍,人高馬大,不一會兒就把人帶進了食堂的二樓小廳。

人並不多,加上駕駛員也就五個人,裏麵還有個美女,居然是高軒認識的,正是程揚的女朋友宋伶,而宋伶見到高軒在這裏也頗有些意外,尤其是在得知高軒居然已經成為順崗鎮的副鎮長時,她的驚訝更明顯了。

高軒知道,一個人的能力高低絕不僅僅表現在工作上,而是表現在很多方麵,而在酒桌上的表現同意決定著他是否能夠得到認可,他隱隱有一個感覺,胡柏闖今天讓他一起來陪客,也是想考驗一下自己是不是能跟他一條心。不知道為什麽,在有了這個認知之後,高軒的心情忽然變得很糟糕,因為他知道,迎接他的並不隻有工作的樂趣,而官場上的勾心鬥角也正式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