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肖紫衣的問題,寧劍仁久久無言,好半天才道:“我也猜不到。”抬眼看向肖紫衣,道:“一路跟下去,黑龍會這次死傷慘重,絕不會善罷幹休,好手必然源源而至,以信倫兩個,絕對扛不住,我到要看看,這支鏢還能走多遠,還能有什麽奇跡出現。”肖紫衣點頭讚同。

知道鏢隊附近另有一股神秘力量護送,也提防被看出破綻,寧劍仁兩個的車便跟得慢了一些,這日看看太陽偏西,遠遠望去前麵有一個鎮子,寧劍仁道:“鏢隊該歇在鎮子裏,我們也緊趕兩步,早點進鎮吧。”肖紫衣點頭,令車夫緊趕一鞭,但離著鎮子還有裏餘,馬車突然停了,寧劍仁打簾子向外一看,神情一凝,肖紫衣也張眼望去,低叫一聲:“黑龍會的人。”

七、八名黑龍會殺手堵在路中,各執刀劍,凶神惡煞,不許商旅進鎮,被攔著的商旅已有好幾十人,議論紛紛,卻是沒人敢上前理論。

“黑龍會要在鎮子裏對傳燈他們下手。”肖紫衣急叫。

寧劍仁點頭,道:“我兩個悄悄下車,掩進去。”

“應該還來得及。”肖紫衣叫,埋怨:“我們該跟緊一點的,黑龍會這次來的人一定多得多。”

寧劍仁一聲不吭,隻是借著地勢的掩護當先急掠,兩人進鎮,從一間商輔後繞過去,便到了鎮中心的街道上,探頭一看,都舒了口氣,但再看一眼,卻又同時屏住了呼吸。

讓兩人舒心的是,鏢隊好好的,就停在街中心,李傳燈白試一邊一個護著楊夫人母子的馬車,白試白眼向天,李傳燈卻是兩眼瞪圓,緊握大鐵錘。

十丈開外,一群黑龍會殺手當街站著,最前麵卻擺了一張交椅,椅上坐了一個老者,手上居然還端了一杯茶,在慢慢的喝著,這老者胸前衣襟上繡了一個咆哮的虎頭,事實上不看他衣襟上的虎頭寧劍仁也能一眼認出來,無影虎管蒙,黑龍會三虎之一。

管蒙身側,還有十二匹狼中的四匹,白狼白九,禿狼僧雨,黑狼方春平,以及前日逃得性命的獨眼狼張江。

一虎四狼。

這就是讓寧劍仁兩個倒吸冷氣的原因。

七大劍派中,無論哪一派,傾全派之力也絕對接不下這五個人,更別說還有數十名訓練有素的黑龍會殺手。怎麽也想不到,黑龍會為了李傳燈這支鏢隊,竟然出動了如此強大的力量。

寧劍仁將頭略微往後縮了縮,低聲道:“想救傳燈走已不可能,呆會隻有盡力進攻,阻住一虎四狼,讓傳燈自行逃走。”

“那管蒙眼中精光四射,內力隻怕不下於你,若不用流雲劍法,隻怕擋他不住,但一用流雲劍法。”本來商量好的,為防給黑龍會看出根底追上門來,兩人救人時都不用流雲劍法,讓黑龍會查無可查,但現在麵對一虎四狼如此實力,不用流雲劍法顯然不可能。

寧劍仁聽出肖紫衣口中的猶豫之色,轉頭看她,道:“傳燈救了你,便是救了我,救了我們全家,也是救了流雲劍派,如此大恩,流雲劍派即便劍折派滅,也是回報不了的。”

肖紫衣再沒想到寧劍仁會是這樣想,心中一顫,抓住了他的手。

水誌遠當年的背叛讓肖紫衣恨入骨髓,但有時午夜夢回,卻仍然會想到那個人,肖紫衣知道,在她心底的最深處,始終有那個人的影子,愛也好恨也好,那個人永遠在那裏。然而在這一刻,肖紫衣突然在心底問自己:“如果他現在出現在我麵前,仍然象當年那樣用火一般的眼神看著我,請我原諒,說他愛我,我會跟他走嗎?”

這麽想著,肖紫衣竟是癡了,那個人會突然回心轉意,回來求她原諒,這是當年痛徹骨髓時曾做過無數次的夢,當年在夢中也無數次的原諒他,而今日,當這麽問著自己的時候,她才突然發覺,寧劍仁,她的丈夫,在她心底的份量竟是如此的重。

寧劍仁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肖紫衣這一刻竟然會有如此複雜的心緒,看著妻子熾熱的眼神,他拍拍她的手,轉頭看向大街,因為這時管蒙已站了起來。

“你們的同黨再不出來,我可要動手了。”管蒙眼光陰沉沉地,看著鏢隊就象狼在看著一群羊。

黑龍會出動這麽大陣仗,目標當然不僅僅再是鏢隊中這幾個人,而是要將所有暗藏的人也一網打盡,至少日前出手的信倫丁千手絕不能放過,信倫兩個雖蒙了麵,但黑龍會和寧劍仁一樣,也憑武功確定了兩人的身份。所以管蒙攔住鏢隊後,並未馬上動手,而是靜等信倫等人現身,一杯茶喝完,始終不見人出來,管蒙不耐煩了。

“你急什麽,老夫的茶還沒喝完呢。”聲音突地響起,在左麵的茶樓上。

寧劍仁肖紫衣與管蒙一樣,聞聲立即抬頭看去,臨街的窗口,現出一張老者的臉,並沒有蒙麵,寧劍仁一愣,想:“這人是信倫還是丁千手,怎麽前日蒙麵今日卻不蒙了呢?是了,估計是知道武功瞞不了人,所以幹脆以真麵目出手。”心中這個念頭還在轉著,卻突地覺出了不對,這老者身具異象,兩隻耳朵特別長大,尤其是耳垂,比常人至少要長出一倍,生似畫裏的佛祖。

“長耳佛陳耳。”寧劍仁低聲暗叫,而同時管蒙也叫了出來,管蒙語氣中有著明顯的驚怒和些許的惶惑。

陳耳是老一輩中的名俠,一手驚雷掌雷驚天地,三十年前便已名動江湖,隻是近二十年來不見在江湖上走動,還以為他早死了,不想竟會突然之間在這裏現身。

管蒙等的是丁千手信倫,再想不到露頭的會是陳耳,這就好比摸黃鱔卻摸出一條大蛇一樣,叫他如何不吃驚。

不過管蒙很快就鎮靜下來,一抱拳,道:“不知陳老在此,陳老是怪在下攪了清靜?還是存心要架這梁子?”他這語氣中明顯有示弱的成份,沒辦法,對手名頭太大,至少在眼前的情況下,隻要有可能,管蒙不想招惹這樣的敵人。

陳耳冷笑一聲:“你不是在等人嗎?老夫就在這裏。”

這話很明顯了,管蒙眼神一冷,道:“原來一切都是陳老在暗中主持,陳老聲名雖大,但若想和黑龍會作對,隻怕還差著點兒。”

陳耳仰天打個哈哈,連連搖頭:“錯了錯了,老夫一把老骨頭,如何敢擔此大任,主持此事的另有其人。”

管蒙又驚又疑,盯視著陳耳,叫道:“另有其人,那人是誰?”

陳耳仰天又是一陣大笑,眼光有意無意的在李傳燈臉上一溜,道:“英雄出少年啊。”

他眼光雖是一瞟而過,但無論是管蒙還是寧劍仁肖紫衣都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裏,同時一驚,也同時情不自禁的看向李傳燈,不過各人心中所想卻並不相同,管蒙心中是怎麽也不肯相信:“真是這傻小子在主持,絕不可能。”

寧劍仁想的卻是:“傳燈果然另有來頭。”

李傳燈自己也在暗裏嘀咕:“他看我做什麽?”他可絕不會認為陳耳口中英雄出少年的少年會是他,他倒是少年,但離著英雄兩字卻有著十萬八千裏之遙,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認為。

“陳老是個爽快人,我們也不必客氣了。”管蒙看向僧雨和張江,手一揮,道:“你兩個拿下老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