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俊傑喝了一口咖啡,續道:“剛才說了,那個大池塘,坑你還是要挖的,卻不必養魚。現在離工期已經非常迫近了,我的建議是你花錢雇人挖些樹坑,也不用多深吧,每個有半米就好。然後你就去鄉下林場,聯係買些淘汰的或者成活率低的便宜樹苗,回來栽上。你隻管樹苗有沒有埋進坑裏,不用管它活不活,甚至連水都不用澆灌。隻等著有人來找你談賠償事宜吧,後續的事情我給你打幾個電話好了。”

林翰知道江俊傑這話所言不虛,橫下了一條心。既然你們倆冒傻氣非要把這樁好買賣讓給我,那不接著我就是冒傻氣了。挖幾個樹坑絕對累不死人,弄些樹苗來也不是難事,記得石嘉的表叔就在法古縣林場上班,這事叫石嘉找上他表叔,問題不大。就算是江俊傑最後真的圖窮匕見,用個計謀陰自己一下,所失者不過是這租地的一萬塊錢,那自己也出得起。更何況江俊傑堂堂富少,這樣的小錢他不屑去賺,挖空心思要算計自己這樣的小角色,他就更加不屑了。

林翰眨了眨眼睛,也不多說,伸手道:“拿來。”江俊傑一怔,問道:“拿什麽?”林翰道:“合同,租地的合同,我簽字。”江俊傑就定定的看向林翰,好半天微笑道:“難怪雁紫說你這人有意思,你就多一個字也不問問,真打算相信我,簽了這合同啊?”林翰也笑道:“江大少爺就是想騙人尋開心,恐怕我這樣的選手也上不了你的台麵,算計我對你來說,實在是索然無味的一件事情,所以我為什麽不相信江少呢?”

沈雁紫咯咯輕笑起來,一邊鼓掌一邊道:“俊傑,你看怎麽樣,我有沒有說錯?林大半仙看問題,果然是奇準無比。單是這副魄力,常人就不具備。”江俊傑點頭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把桌上的合同和簽字筆一起推向了林翰,說道:“我好人做到底,合同你先簽,租地錢可以後給。這可是一筆包你賺到家的買賣,嗬嗬。”

林翰緊著攤開合同,上麵江俊傑的親筆簽名赫然在目,幾乎是都沒看條款,他三下倆下的就在江俊傑的名字下也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合同一式倆份,林翰又簽了另外一份,拿起交給了江俊傑,把剩餘的一份折疊好揣進了口袋裏。

沈雁紫笑道:“恭喜林半仙要搖身一變成為林老板了,怎麽樣,一起喝一杯預祝合作成功吧?”笑吟吟的端起了手中的咖啡杯。她這是不是大度可不好說,隻感覺是因為林翰這才能得以借坡下驢,終於找到了機會和江俊傑徹底複合,喜悅開心之餘,對林翰倍感親切。如果單以事實而論,林翰敢公然鼓動男朋友猜自己有沒有穿內褲,這可是很犯忌的事情,不罵他一聲“臭流氓”已經是高抬貴手了。

林翰不應沈雁紫的舉杯邀約,抬頭道:“沈小姐大人大量,不追究我的唐突失禮已經感激不盡了,您反過來還帶著江少給我弄來這樣的一筆賺錢買賣,實在是叫我有些汗顏。剛才江大少也說了,‘欲要取之,必先予之’,現在予是予完了,你們看看能在我這裏取點啥吧?”江俊傑和沈雁紫互相看了一眼,交換了下眼神。沈雁紫用手來回撥弄著咖啡杯,斟酌道:“是這樣的,我很看好林老板的能力,真的有件事想和你請教下。”

林翰擺手道:“老板就先別稱呼了,這輩子我做夢都沒坐過當老板的夢,要是等我挖了樹坑能如願賺到江少所賜的這筆錢,再叫也不遲。眼下我看您稱呼我林半仙,仿佛聽著還順耳點,嗬嗬。”沈雁紫淡淡一笑,欲待再開口說話,林翰又打斷了她,說道:“還有,沈小姐一口一個林半仙這樣叫,本來我是不想應承的,不過看在閑伉儷待我林翰不薄,鬥膽要用一用仙法,不知道倆位有興趣麽?”

這下倆個人似乎有了些精神,江俊傑坐直了身子,試探著問道:“難不成你還真會些驅符念咒的法術啊?”沈雁紫的大眼睛也是緊著盯了過來,表情裏滿是好奇。林翰輕笑道:“不瞞江大少說,那些都是小把戲,不足一曬。我坐在這裏既不用驅符念咒,也不用噀水施法,卻可以知道沈小姐接下來想要問我些什麽,你們信不信?”

江俊傑和沈雁紫被他吊起了胃口,對視了一眼,都緩緩的搖了搖頭,臉上顯露出不相信的神情。林翰自信的一笑,裝模作樣的冥想了一下,低聲道:“真人麵前不說假話,沈小姐剛才是想問我,對於昨晚咱們在賭場上遇見和她同桌的陸俊這個人所知多少?印象怎樣?對是不對?”這話一說完,江俊傑皺起了眉頭還不見怎的;沈雁紫卻是驚奇的張大了嘴巴,又趕忙用手捂住,這才沒有驚出聲來。環顧下左右,急切的道:“真是神了,真是神了!林半仙你好厲害啊,你居然真的猜出我要問你什麽!你快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的?”林翰不答,隻道:“我還知道,沈小姐和這個陸俊一定有些過節,如果沒猜錯的話,還是來自於生意上,您想擺他一道,對不對?”

這回就連江俊傑的眼睛都變的亮晶晶的了,沈雁紫更是吃驚的一臉愕然,一時說不出話來,倆個人的表情寫滿了驚奇和難以置信。林翰也不再多說話,默默的點起了一支煙,翹起二郎腿優哉遊哉的開始吸起來。窺探沈雁紫內心想法的時候,林翰是無意間收集到了這條信息,本來沈雁紫是打算簡單的問問他,對於陸俊這個人了解有多少而已的,畢竟在賭局上林翰也親見了陸俊本人。並沒有其他的後續想法。

今年年初,當時江俊傑還沒回國,沈雁紫和幾個經常一起合作的生意夥伴看中了一塊地皮,想要開發。恰巧通達地產公司也看好了這塊地皮,總經理陸俊誌在必得。在得知了沈雁紫等人已經先一步行動起來的消息後,陸俊心有不甘,聯合了其他幾家地產公司把事情弄大了,最後市政府不得已出麵協調,提出了解決的辦法,就是招標。

本來政府不協調這事,這標也是要招的。隻不過那樣的招標,對於沈雁紫等人早就已經是輕車熟路了,走走過場的形式而已。事前的運作中,中標這一中心目的早就已經攻克完成了。現在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陸俊非要把水攪混分一杯羹。通達地產也是實力雄厚,沈雁紫不得不打起精神重視起這場競標。她平日裏和陸俊的關係不惡,還有過幾次小小的合作,實在搞不明白為什麽這次陸俊非要死乞白賴的和自己競爭。沈雁紫天生就不是一個見硬就縮頭的主,尤其是在事業上。既然你陸俊非要走這條路,那也好辦,大家就都安心的準備標書,憑實力公平一戰吧。

倆個公司爭的地皮,正是原來林翰石嘉和弓語居住的城西棚戶區。沈雁紫做足了準備,隻等競標會上和陸俊一決雌雄。誰知競標這天,她公司的標書底價竟然不知什麽原因泄露了出去,這樣大的商業機密外泄,不啻是對沈雁紫的團隊一次嚴重打擊。如果底價再被競爭對手知道,無異於被人釜底抽薪,所有的弱點會全部暴露出來,這場競標幹脆再無分毫勝算。

事情最後也是真的這樣演變的,誰都沒想到,陸俊的通達地產隻以稍稍高出沈雁紫公司標書底價的0.5%的價格,成功拿到了這塊地皮的開發權。沈雁紫回到公司後發了一場雷霆大怒,所有的參與競標部門的經理全部被她罵的狗血噴頭,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氣之餘,沈雁紫意識到這是一場有組織的陰謀。通達地產要是不知道自己標書的底價,絕對不會隻以0.5個百分點的價格差拿下地皮的開發權,明眼人一看這個價格對比,用屁股想都能知道勝利的一方已經先一步掌握了沈雁紫公司的標書底價。然後在競標會上,也才敢膽大妄為的隻把價格堪堪提高到剛好超過她底價的一點點就勝券在握。

沈雁紫當然不排除公司裏出了吃裏扒外的內鬼,但是這還是其次,不管這個內鬼是誰,在哪一個部門,都和陸俊脫不了幹係。要不是陸俊攪局在先,也就沒有後來的事了。沈雁紫越想越覺得這裏麵充滿了陸俊的影子,一定是他買通了公司的員工,關鍵時刻泄露了標書。本來這樣的失敗並不算什麽,公司也沒有多大的損失,最多就是開發不成那塊地皮而已。但是沈雁紫卻把這件事看成了是自己的奇恥大辱。倆軍交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明刀明槍的幹上一仗,輸了的話也就輸了;現在陸俊不用陽謀,卑鄙下流的用起了下三濫的陰謀,還搶去了自己眼看要得手的一筆生意,這口氣如何能讓心高氣傲的沈雁紫咽得下去?雖然後來為了安撫部下,聲明說不予追究標書泄露的原因,但是背地裏她發誓一定要等機會好好找找陸俊的晦氣,早早晚晚的也要算計他一次,一雪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