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翰在敬老院的街角苦等了半天,才攔住了一輛已經載著客人的出租車搭了上去。沈雁紫和江俊傑的相約叫他有些分神,根本就沒注意到身後短短的幾十米外一個小小的胡同口,一個黑衣黑袍、麻布遮臉的老嫗正靜靜的站立在那裏,空洞無神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看。

快到三點的時候,林翰出現在了中央大街上的‘摩歐’咖啡廳門口。探頭探腦的向裏張望,發現臨近窗口位置的飛機座上,江俊傑和沈雁紫已經並排坐在了一起。正好整以暇的喝著咖啡,還不時有說有笑的聊著天,神情間甚是親昵。江俊傑不經意的一側頭發現了林翰,立刻挑了挑眉毛,揮手做了個‘進來’的動作,神色間看不出是喜是怒。

林翰歎了口氣,無奈的走了進來。這倆個人看來躲是不好躲掉的,隻好先應了他們,看看說什麽吧。坐在了二人對麵,林翰一言不發,掏出煙自顧自的點上,開始噴雲吐霧,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擺了出來。一名男侍應恭敬的走了過來問他要點什麽,林翰就道:“一杯紅茶,謝謝。”沈雁紫從他落座開始,就一直笑吟吟的看著,這會終於嬌笑道:“林大半仙真的是不好請啊。怎麽,我聽你的意思,是要從今以後不打算再見我們倆了嗎?”林翰抽了一口煙,牛哄哄的道:“正有此意。”

沈雁紫今天穿了件如同她名字一樣的一件紫色薄紗連衣裙,不用看就是名牌貨,做工質地都不落俗套。要命的是這件裙子太薄了,透明度也極高。隨著她身軀的不斷扭動,上衣裏黑色的胸罩若隱若現,絕對的波濤洶湧。林翰斜著眼描了幾下,不為所動,低頭開始喝侍應端上來的紅茶。沈雁紫又是一聲輕笑,揚起雪白的脖頸,用手理了理後麵的黑發,擠兌道:“德性!你得罪姑奶奶的事情還沒和你算賬,你倒先牛起來了。”林翰聞言看了看江俊傑,見他並不搭話,眉毛隻是一挑一挑的。索性自己也就閉緊了嘴巴一言不發,給他來個默認。這倆個人非常人可比,全都是精奸似鬼的角色,再想編瞎話蒙蔽他們難度極大,那就不如什麽話都不說,等著他們說明來意好了。

江俊傑輕輕的拍了拍沈雁紫的手,看向她的眼中全是柔情蜜意。這才轉過頭來定定的看著林翰,終於吐出了一句話:“誰教你這樣沒禮貌的,抽煙不知道給別人一支啊。”伸手就拿起了林翰扔在桌上的香煙,也點燃了一支。林翰斜睨了他一眼,不陰不陽的說道:“我一個送快遞的,能抽什麽好煙,別害的江大少爺燎了嘴巴沒了興致。”江俊傑也不生氣,不徐不疾的繼續品著煙,三個人就這樣無語的對坐著。

沈雁紫看看江俊傑,又看看林翰,抿著嘴微笑也不搭話,不時的端起咖啡小酌一口。江俊傑堪堪抽完一支煙,在煙缸裏慢慢的掐滅煙頭,低聲道:“有些話……”林翰搶道:“有些話不好說就別說了,你就直接說些好說的,我聽著呢。”江俊傑抬頭看著林翰,目光閃爍不定,眉毛終於又挑了一下,還是慢慢的接道:“古語有雲,‘若欲取之,必先予之’。我隻簡單的和你說倆件事,第一件是關於我的,第二件是關於雁紫的。”

林翰粗暴的大口喝了一口茶,一抹嘴巴說道:“說,我洗耳恭聽。”江俊傑倆隻手修長的指節緩緩的交叉在一起,把胳膊也抬起壓在了桌子上,徐徐說道:“賭場外的停車場,就是那片賭客們來玩要停車的空地,你一定知道的是吧?這片地向南200米,你昨天離開的時候注意到是什麽地了麽?”林翰腦子飛快的思索和回憶,最後慢慢的搖了搖頭。江俊傑接道:“向南200米,本來是一個大池塘。但是現在日積月累的已經幹涸了,長滿了一大片荒草。這個大池塘粗略估計有20畝地,一直是荒廢著的。”

林翰不耐煩的道:“這荒廢的破地和我有什麽關係,你有話快點說。”江俊傑的聲音還是慢條斯理的道:“直到去年,我的一個朋友包下了這塊地,他想把淤泥和雜土挖出來,然後再注水,恢複這個池塘的往日生機,然後再養些魚苗之類的,開個假日休閑垂釣的小樂園。再後來,我今天上午聯係了他,把這塊地的承包權轉包了過來,你看,這是合同。”說著自打懷中掏出了一份折疊的合同書,扔在了桌上。目光炯炯的看著林翰續道:“現在我想把這個承包權,再轉包給你。價格也不貴,一年才一萬塊。”

林翰抄起那份合同隨意看了看,沒好氣的道:“你開什麽玩笑,轉包給我這個破魚塘要做什麽?要我挖坑養魚嗎?對不起,我沒那工夫,不感興趣。”江俊傑仿佛早就知道他會是這個態度,和沈雁紫相視一笑,低聲說道:“按著雁紫的說法,挖坑養魚那是埋沒了林大半仙這樣的人才了,嗬嗬。隻是要你挖坑,卻不用養魚。一個月後,這個池塘所在的這片地,會被開發。項目方是巢平市通訊公司,它們已經完成了這片地的可行調研、論證和審批,要在這裏建起一座大型的信號基站鐵塔。說到這裏你也就該明白了,你包下這塊地,在一個月的時間裏,或者說是搶在施工方進駐前,要盡量的在地表大規模的弄一些附著物。而隻要你一旦弄完,通訊公司在這裏建塔的計劃不可能改變,征地、賠償等等一切先期工作他們就要來做。你想一想到那時候,作為這些地表附著物唯一合法的擁有人,你喜歡怎麽談就怎麽談,既可以謙虛恭敬的配合政府征地占用;也可以獅子大開口的做個大大的釘子戶,訛它個盆滿缽滿。”

江俊傑這一席話把林翰聽的如墜雲霧裏,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這小子是啥意思?這是真的要給自己些好處呢,還是設了個坑騙自己跳下去呢?這樣的好事,他自己不做怎麽會無緣無故的想到他林翰?簡直有點匪夷所思啊。

林翰感覺到江俊傑這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雖然對他了解的不多,但是看他為人的脾氣秉性還有在賭場裏一擲千金的氣魄,肯定不簡單就是了。可是和他的交集,無非隻是不到半個夜晚,雖說有了些小矛盾最後都化解了,但是關係也隻停留在一走一過而已,並沒有什麽相見恨晚、惺惺相惜的意思。那憑什麽現在江俊傑就把自己找來,給了這樣一份大買賣,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林翰眯起了雙眼,開始盯向了江俊傑漆黑深邃的眼睛。好吧,我先不作答,倒要看看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隨著飛芒亂舞於臂間,林翰隨手又點燃了一支煙,目光遊離於沈雁紫和江俊傑的眼睛之間,慢慢的吸著煙,一直不開口說話。於是一段一段比較殘缺的倆個人的內心想法不斷的傳來,最後匯總成了一個比較圓全的事實真相,浮現在了腦海。

江俊傑追求沈雁紫,並且一直在追,都已經好幾年了。倆個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曾經很快的陷入了熱戀,幾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沈雁紫出身貧寒,隻是鄉下農村來到城市裏打拚創業的千千萬萬女孩子中的普通一員。但是她天資聰穎,為人處事拿捏的十分世故圓滑,同時心計也很深。所以隻在很短的一段時間內,她就憑借著自己美貌的外表、出眾的外交能力和沉穩老練的處事風格,長袖善舞左右逢源的出沒在眾多的達人顯貴圈裏。並且一步一個腳印的開拓出了屬於自己的事業,賺的了她人生裏的第一桶金。

在認識江俊傑之前,沈雁紫已經開始利用人脈和能力籌得了一大筆款項,再加上自己幾年下來賺得的錢,搞起了一個規模比較大的房地產開發公司。由於房市看漲,這一行業紅的發紫,再加上沈雁紫自己的能力優秀,這家公司的買賣被她做的風生水起,勢頭越來越大。在沈雁紫終於從“脫貧”轉型到“中產階級”再到“成功人士”的初期,在生意場上結識了江俊傑。當時她也不了解這個溫文爾雅、高大英俊,還總愛有事沒事挑一挑眉毛的大男孩的家世,稀裏糊塗的就和江俊傑談起了戀愛。

然而好景不長,當沈雁紫憧憬著和心愛的男人一起走進聖潔的婚姻殿堂的時刻,江俊傑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開始終日酗酒、抽煙,流連於賭場和高檔娛樂場所。身邊的女人走馬燈一樣的換著陪,一點也不介意沈雁紫的感受。沈雁紫開始是奇怪,後來察覺到這裏麵一定有些隱情。哭也哭過,鬧也鬧過,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和江俊傑推心置腹的談,苦苦哀求他能夠回心轉意,別再這樣自己禍害自己繼續沉淪下去。但是江俊傑不為所動,照舊自己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生活,對她愛理不理。最後幹脆電話不聽,連麵都不見了。

沈雁紫百思不得其解,也得不到江俊傑的解釋,心灰意冷之餘,就把精力都專注了事業上;而江俊傑在不和她聯係了一段時間後,終於徹底銷聲匿跡,臨末了隻留給沈雁紫一條短信:我去法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