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翰斂定心神,盡量不讓心中的欲火燃燒,清了清嗓子,隻望著這女子的臉,特別小聲的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女子眉宇間的哀愁好像揮之不去,與生俱來一般。聽聞他這樣問也全無害羞的意思,輕輕的也小聲答道:“小雪。”林翰微睜雙目,又仔細的端詳她,看發型和神色不像是久在洗浴一行工作的年輕女子,怎麽看怎麽都像個少婦。林翰不好再問別的,隻小聲道:“做你們這行看來也是很消耗體力的,別這麽受累了,差不多就歇歇吧。”少婦的眼中就閃過一絲焦急,有些激動似的問:“怎麽了大哥,難道我做的不好麽?你不需要我做了嗎?”林翰不防她突然這樣激動,有些吃驚,道:“也不是……我是說你會很累……”“我不怕累。”少婦的手上又加了把勁,用近乎央求的口吻道:“我隻上夜班的,白天……白天我還有事,夜班的客人不多,賺錢不易,大哥你就讓我做完吧,我……我很需要賺錢。”

林翰見她說的可憐,便也無語,動了惻隱之心,想要窺探下這極品少婦究竟為了什麽這樣需要賺錢,大半夜的還要央求多做幾個活,猛地想起自己給過自己的警告,最終還是打消了念頭。本來就不是和自己有關的事情,一旦窺探出這少婦有什麽隱情和困難,幫是不幫?難道又要看著不平忍心不理,再受下良心的譴責麽?

這樣想來,林翰心中再無了情欲之事,又慢慢的躺平身體,想了想說道:“那你就多做一遍吧,剛好我的腳也覺得乏得很,這樣行不?”少婦像是得了賞賜一樣,眼神中露出欣喜的神情,重重的點了下頭,更加賣力的開始按摩。林翰心中便輕輕的歎了口氣,徐徐又閉上了眼睛。這少婦的手法果然甚佳,不重不輕的捏起來極為舒服,林翰不再胡思亂想,隻安心享受著放鬆,不知不覺間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尖銳的響起,林翰聽出是自己手機的鈴音,在身側的茶幾上叫個不停。按摩的少婦大概早已經走了,四周依然靜的很。幾個鄰床的客人也被鈴聲吵醒,一臉怒意的望了過來,神色頗為著惱。林翰勉力睜開重如千斤的眼皮,懶洋洋的拿起電話,也沒顧得上看是誰打來的,閉起眼睛接通道:“誰啊。”“翰哥!”電話裏傳來了弓語很是焦急的叫喊。林翰重重的“嗯”了一聲,含糊道:“這麽早,有什麽事?”

隻聽弓語氣急敗壞的喊道:“你在哪裏啊,昨天晚上沒回來啊。能不能回來一下啊,胖嬸……胖嬸家的澡堂半夜被人弄塌了。胖嬸她……住在了澡堂裏,被砸死了!”“什麽!”林翰騰的一下坐了起來,大吃一驚,有些不相信的道:“砸死了?死了?”弓語就有點帶著哭腔了:“是啊,倆大塊房梁直接把她埋在了中間,救護車來的時候挖出來……已經沒氣了。”林翰隻覺的冷氣直冒,問道:“誰?誰拆掉的房子?”弓語急道:“公安的來了正調查呢,哎呀一句倆句說不清的,你快點回來看看吧。”

林翰掛了電話,匆匆的起身就走,看王蘊明還在沉睡也不想驚動他了,到了更衣間取鑰匙開鎖,三下五除二的穿好衣服就直奔大堂。經過一個銀行ATM機時候,想了想停了下來,取出自己口袋裏的大疊鈔票,隻留下幾千塊,剩餘的一股腦存進了卡裏。聽著機器在刷刷的操作,林翰卻有點心不在焉。腦海裏浮現出那天看到田福成和萬朋安等人鬼鬼祟祟的聚集在樹叢中的那一幕,皺緊了眉頭。

現在回想那幾個人的對話,再對應今天發生的一切,跡象已經很明顯,線索直指萬朋安和田福成。這些人膽大包天,真的就強行拆掉了胖嬸的澡堂,他們不知道胖嬸還在裏麵住嗎?楊曉元的血案現在還沒分曉;現在因為拆遷又是一條人命!難道就是因為胖嬸的堅持和不屈從?他們就這敢做出這樣傷天害理,利欲熏心的事情來?林翰的拳頭緊緊的握在一起,憤怒布滿了他的每一條神經。不行,這次絕對不能再昧著良心,一定要找出真凶!一定要為胖嬸昭雪鳴冤!

ATM機吐出了銀行卡,林翰抽出來揣進了口袋,急急的走出大廳門口。外麵正是清晨,人車稀少。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林翰再一次給自己提出了警告,處理事情,尤其是這次這樣人命關天的大事,一定要仔細謹慎,謀定後動,萬萬不可因為一時意氣,壞了大局。招手攔住一輛出租車,一路往家而來。

遠遠的看見大雜院周圍警燈閃耀,人來人往。看看胖嬸那熟悉的澡堂果然已經房倒屋塌,化為一堆廢墟。還未散盡的灰塵在晨風中不時揚起,碎磚瓦礫隨處可見。林翰看到滿眼的殘垣斷壁,和昔日比起來幾乎已經物是人非,心情愈發的沉重。沉穩的邁著步伐走了過去。一名警察伸手攔住了他:“案發現場,閑雜人等不得靠近!”林翰盡量冷靜下來,和他解釋:“警察同誌,我是租住在這個大院裏的住戶,和房東也就是死者張彩雲也比較熟悉,昨天晚間我沒回來住,今早才得到這裏的另一位租住戶的電話通知,趕了回來的,我想進去看看我的房間,還有通知我消息的鄰居,看看有什麽意外麽。”

警察聽完他的話,想了一下,對著裏麵的一個警官說道:“閻隊,請您出來一下,這裏有些狀況。”一個麵色黝黑,較為威猛的警官答應了一聲,大步走出院來,林翰注意到他的警號下直接掛著一張卡片,上麵標明:巢平市公安局東城分局刑事偵緝大隊副隊長,閻紹鈞。那民警簡單的說明了情況,林翰就又向閻紹鈞闡述了下自己的目的。閻紹鈞聲音很憨重,說道:“現場已經被封鎖,不允許外人隨便進入,你是這裏的住戶,也不例外。根據我們的調查,這裏的三間廂房都有住戶,其中一名青年男子和他的祖母昨天剛剛返鄉;一名單身女性昨夜事發的時候就住在家裏;還有一名單身男性,就是你吧?”林翰點頭承認。閻紹鈞繼續道:“這樣最好了,你說的鄰居,也就是給你打電話的人,是不是那名單身女性,叫做弓語的?她在對麵的警車裏做口供,麻煩你配合我們的工作也去做一份口供,現場暫時還是不允許你們進入的。”

林翰隻好點點頭,在那民警的帶領下來到警車邊。他惦記弓語安危,發生這樣大的事情,別把小丫頭嚇個好歹的。車門打開,弓語坐在了車裏一張簡易的折疊桌邊,裹著一條毛巾毯正瑟瑟發抖,手裏捧著一杯熱水,臉色極為不好看。一看到林翰站立在車門外,大聲道:“翰哥!”林翰點頭致意,示意她不要激動,回頭對民警說道:“我要上車的是吧?”那民警道:“是的,您先上車吧,我們的同事很快就會車裏來找你的,請。”林翰彎身鑽進了車裏,和弓語對麵而坐。關切的問:“有沒有受傷?”弓語不吱聲,眼中噙著的淚水終於滾落,哭道:“翰哥,胖嬸……胖嬸被砸死了。”

林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小語你先別哭。”幾年同住於一間大院,張彩雲為人平日裏雖較為刁蠻,常常被拿來當做石嘉和弓語的談資,好些鄰居也很懼怕胖嬸,但是這些都是和死扯不上關係的。大家彼此做了很長時間的鄰居,天長日久的,人與人之間就自然而然的產生感情,而越是熟悉的人彼此間的情感越是如同無聲的春雨,於不知不覺中滋潤到彼此的記憶中,這在平日裏是不會被人在意的,可是一旦出現了比如現在這樣的狀況,這種缺失感就會油然布滿心間。林翰都覺得心底裏酸酸的很不舒服,弓語是個女性,再加上她的直爽性格,這種仿佛失去了親人的感覺被挖掘出來,也就更加不足為奇了。

和楊曉元不一樣,胖嬸幾乎天天出現在他們幾個的生活裏,已經是組成日常所見所想的一部分了,弓語可以對楊曉元的死沒有太多傷感,因為接觸的著實不多;但是對於胖嬸的突然離世,一時半會的肯定無法接受。林翰想起胖嬸不久前鑽進自己的屋子神神秘秘的打探房產的樣子;想起平日裏追著自己和石嘉大罵討要房租的樣子;又想起石嘉和奶奶臨別時,她抱著一壇子醃菜追出來的樣子。種種她的音容笑貌浮現腦海,卻沒想到現在突然陰陽相隔,已成訣別。一時間怔怔的發呆,想不起要再說什麽。

弓語止住了哭泣,低聲道:“翰哥,你怎麽不說話?”林翰醒過神來,歎口氣道:“沒事,昨晚你喝了不少酒,我和小婷妹子把你送回來的,可能你不記得了,身體沒事吧?”弓語就無聲的搖了搖頭,問道:“你沒有回來住,做什麽去了?”林翰道:“是原來快遞公司的王總,約了我一起談點事,後來看看時間很晚了,就沒選擇回來,哪知道就這一夜功夫,出了這麽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