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出現在滇南邊境的一個小鎮上,獨自坐進了一家茶館裏,優哉遊哉的品嚐著一杯濃濃的普洱茶。

由於時節已經過了旅遊旺季,天氣漸冷,這個邊境小鎮來往的旅遊觀光者很稀少了,顯得愈發淡雅寧靜。初冬的陽光即使是在午後,投射下來的光線也並不如何強烈,照在身上隻有一層淡淡的暖意。

神雕隨身帶著一個大大的雙肩背包,一身幹練的休閑運動服,潔白的旅遊鞋一塵不染。胸前斜跨的專業單反相機一直不離開手中,品茶的間隙還不時舉起它瞄準某個角落拍上一張,露出滿意的微笑。

茶館的老板和服務員很容易辨識出,這是一個比較狂熱的攝影愛好者,旅遊很可能和他的愛好相輔相成。出現在客源稀少的邊境小鎮采風,是再正常不過了。

神雕的鼻尖沁出微細的汗珠,又品了一口茶後從容的四下觀望。

隻有他自己才知道,這次出行遠赴滇南的目的是什麽。

大師兄雪神把龍珠托付給了他,然後輾轉橫跨大半個華夏國來到滇南邊境,最後和薩仁花碰麵。

神雕隻想著把龍珠交付的那一刻,連帶著把自己十年前許下的三個承諾也做最後的了解。至於薩仁花本尊,他更多的是發自內心的不想見。

十年生死兩茫茫,這位昔日的師尊和救命恩人一直不曾再謀麵,見與不見又能怎樣?

時光的遷移和年歲的增長,神雕愈發的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再和薩仁花還有“慕士之聖”在一條路上走下去。道不同不相為謀,肯維護兌現曾經的三個承諾,已經是他最大的遷就。

可是就因為這個堅持,一生鮮有敵手的神雕在林翰手下慘敗,險些搭上了性命,重傷铩羽。

盡管有雪神傾盡全力助他療傷,神雕的元氣依然大損,往日裏輕盈飄逸的身姿無法短時間內恢複,翻越一座小小的山峰來到邊境小鎮,都不免覺得心跳氣喘,腳下虛浮。

好在畢竟來到了目的地,神雕的身手大打折扣,可是老到的經驗和閱曆一直都在,千裏護珠的長途跋涉總算安全圓滿的走了下來。更有利的消息則是他接到了大師兄雪神的短信,約定在這個小鎮見麵。

雪神直到現在才處理完事務隨後趕來,對神雕來說還算“及時”。

盡管龍珠已經運抵,他卻是存了心不想見薩仁花的,大師兄這時來到,正好把龍珠物歸原主,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免去和薩仁花的見麵。從此了無牽掛,天下之大任其飄蕩。

一對年輕的當地土著兄弟很規矩的站到了神雕麵前,靦腆的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年歲大點的哥哥局促的搓著雙手,投來羞澀尷尬的眼神,欲言又止。

神雕看到他們衣衫單薄,赤著雙腳,頭上圍著青布,十足的本地青年打扮,弄不好還是少數民族的阿哥。淡淡一笑,禮貌的問道:“兩位小哥,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說?”

兄弟倆的臉一起漲的通紅,哥哥猶豫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用手指了指神雕胸前的照相機,弟弟搶著說了一句話,聲音青澀而稚嫩:“這位大叔,我們……我們想請您給照一張相。上一次我們兄弟倆的合影,還是在十年前,您能行行好嗎?”

神雕微笑道:“原來是這樣啊,沒問題,我這就給你們照,來來來,站好了靠在一起。”

哥哥默默搖頭,指著茶館後院的一棵大榕樹道:“我們想在那顆樹下照,上次就是……就是在那裏的。”

神雕笑道:“嗯,比較有紀念意義對吧?你們的創意很好嘛,十年間,榕樹下的親兄弟,很好很好。走,咱們就去樹下照,回頭我把照片導出來給你們郵寄,好不好?”

兩兄弟興奮的點頭,轉身爭先恐後的穿過茶館弄堂,跑向後院的那棵大榕樹下。

神雕站起身隨後跟來,平端相機湊到近前調整焦距和曝光,嘴裏安排道:“再湊近一點嘛,對對,這樣顯得多親熱……”就在他手指要摁動快門的瞬間,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恐怖氣息,倏忽間逼近!與此同時,鏡頭裏的那對兄弟臉上早沒有了那股淳樸天真的神態,取而代之的浮現出一片強烈的……死氣!

“噗”的一聲悶響,神雕猛然發覺自己的胸前多出了一隻半人半狼的鋼爪,上麵布滿了淋淋鮮血!

他的眼睛瞬間睜的溜圓,充滿驚疑和不信。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傳來,才意識到這隻鋼爪不是憑空多出來的,而是穿越過了自己整個胸腔,自背部硬生生掏過來,破體而出!

神雕的意識沒有完全消失之前,耳畔傳來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那聲音的金鐵交磨和牙酸刺耳來自他熟悉而永生難忘的故人:“雕兒,十年了,你終於舍得回家了……為師把真正的自由徹底賜予給你吧!”

這句話說完,神雕的意識開始渙散,眼前的一切都為之模糊,包括那隻恐怖猙獰的“血爪”,他甚至做不出任何掙紮的動作,死魚一樣的眼睛拚命鼓起,呻吟道:“薩……仁花!”

蒼老低沉的聲音轉為陰森的桀笑:“為師心疼你啊,十年來哪一天不是在惦念著你?外麵的風波險惡,再自由也不如家裏舒服,你還是留下來吧……何況有許多事,你知道的比誰都清楚,對不對?”

神雕喪失了最後的任何感官反應,他隻依稀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是緊了一下……

隨著“噗通”一聲的屍身踣地而倒,那隻駭人的“血爪”平端在半空,顫巍巍的展開,裏麵是一顆紅的奪目的龍珠。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是問向大樹下“索照”的兄弟倆:“直升機準備好了嗎?帶上雕兒,咱們一起走吧……”

林翰風塵仆仆的奔赴到這座小鎮的時候,天色近晚。夕陽的最後一抹餘彩,已經隱沒在山邊。

出人意料的是在外表上,他此刻的狀態是“武田敬夫”,也就是雪神。

大變活人的神技他一直很少使用,因為這樣的機會不多。而平白無故的變成身邊熟悉的人胡鬧,一旦生出誤會那就是給自己找病。迄今為止,意大悧一行中出現的“東方老漢”,是林翰運用此技最多最頻繁的一次。借助這位“東方老漢”的軀殼,他沒少在異國他鄉製造一起又一起的屠戮血案。

容偉義為林翰編寫了一套特殊的程序植入了他的手機中,神雕接到“大師兄”短信邀約,在這個邊陲小鎮會麵,正是林翰的傑作。搶奪龍珠不難,難的是要確定神雕的位置和不讓他生疑。

林翰不指望著把搶來的龍珠再拿回國安局,和另外一顆合璧,然後探查出薩仁花的老巢……那樣太耽誤時間了,也太費事。既然已經來到滇南,尋找據此不遠的薩仁花老巢,哪怕就是在境外,這些都難不倒林翰。他想誆騙神雕現身,奪到這顆龍珠,更大的象征意義在於要把此物奉在陶海升的墓碑前祭奠。

那是陶海升生前念念不忘的一個心願。

至於誘騙神雕和追查薩仁花行跡,林翰分環節前後施行。他首先啟動“神級嗅覺”,一路找到了陶海升等人遇難的那個大山澗,在複雜多變的環境中仔細搜尋每一個微弱的可疑氣息;同時假冒雪神之名用他的手機號聯絡神雕,約好在邊境的“瓦子鎮”碰麵。

根據他的分辨,除了陶海升比較熟悉的氣息外,現場留存的其他氣息都很陌生。這可能包括了遇害的自己人和薩仁花以及她的部下。時間不允許林翰再采取尋找殺害孫子琪的凶手那種方式,一個一個的用排除法。他必須準確、快速的敲定究竟哪股氣息是薩仁花留下的。

然而這似乎是個難題,因為之前林翰與薩仁花素未謀麵,也沒有什麽賴以分析識別她身份的物體可以憑借。不過這也在林翰的計劃之列,他縱使現在不能確定薩仁花的去向,可是神雕能。

無論是武力威脅亦或是窺探,林翰都有辦法迫使神雕泄露出薩仁花的老巢和散落的據點。盡管他離開已經十年之久,這些底細必然還是能掌握一部分的。隻要給林翰機會摸到一個瓜,整條藤上的果實基本就會被他穿成串,無一漏網。

而事實證明,林翰到事發的大山澗探查一番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因為雖然陌生的氣息很多,他還是在雜亂無章中尋找到了非常有價值的線索。有一股氣息中,夾雜著一種淡淡的“意境”。很難用語言形容這股氣息的特別之處,所以林翰把它歸結為“意境”。

非要做一個解釋,那意境或者別人無法理解體會,林翰卻有過再熟悉不過的感同身受:xv病毒!

沒錯,就是曾經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萬劫不複的xv病毒!

那種吞噬骨腐肉的感受,讓林翰輕而易舉的就分辨出了xv病毒的“味道”,雖然隻是淡淡的、稀薄的,甚至不能說它作為一種氣息存在。

不止一個人曾經和林翰強調過,他與薩仁花是同一類人。這個觀點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恐怕就都來源於恐怖的xv病毒。兩個人都曾經身染此毒,又都一樣的九死一生,險險送了性命。

他們異能的得來與發展,亦都和病毒或多或少的沾了些關係。

唯一的區別在於,他們化解病毒的方式方法不盡相同。林翰借助大章魚的黑色細胞以毒攻毒,徹底攻陷了xv病毒的陣營,並且因禍得福強化了身體的神奇機能;薩仁花又是如何壓製克服病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