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這麽有骨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打不過也不甘心被擒受辱,這是跳樓求死嗎?

林翰扶住塌癟的鋁製窗欞,嘴角泛起一絲輕蔑的冷笑。深吸了一口氣,縱身躍出窗外,急速下落!

幾百米高樓的中途,藍汪汪的巨幕玻璃外,一道迅疾矯健的白色身影正在徐徐飄落。神雕借助“馭翅”的奇妙身法,每下落十幾米就伸手輕輕一觸玻璃表麵,身子倏忽之間飄起,輕輕鬆鬆的就卸去了這段墜勢。如此反複,竟然不借助任何安全保障,從破窗之後的百米高空安然逃逸。

按照這樣的速度,隻消再給他幾分鍾的時間就可以平穩落到地麵,毫發無損。然而獵獵疾風中,神雕猛然聽到頭頂林翰的一聲大喝:“你逃到十八層地獄,也終究逃不出自己心裏的魔障,神雕,省省吧!”人隨聲至,自半空中若天神下凡,子彈一般紮下!

神雕嚇得魂飛天外,一顆心險些跳出了嗓子眼。林翰說的沒錯,他若不想放過自己,天下之大注定無處可逃。眼見得他頭下腳上,整個人貼在了一道道巨幕玻璃上一掠而過,直朝頭頂撲來!

這速度看似便和跳樓尋死自然下墜的人一般無二,隻是神雕心裏明白,林翰才不會活得不耐煩做出如此傻事,他敢肆無忌憚的追來已經說明這種墜勢隻是小兒科,輕而易舉的就能消解掉。

神雕自忖今日凶多吉少了。他竭盡所能,施展了渾身解數,依然無法鬥得過林翰這個煞星。別說還手、招架,就算想求自保一逃的最後一絲希望,也完全破滅。

眼看林翰的那種下墜速度,實在驚為天人。自己若是不加以控製,也和他保持同速,再牛逼的“馭翅”也把控不住身形,非得摔成一灘肉餅不可。奈何林翰飛速衝下來,就一點沒有顧忌。疾風吹起他紛亂的頭發,眼中泛過狠惡的光芒。

轉眼之間,他已經逼近了神雕頭頂,右手張開呈鷹爪之狀抓落,口中喝道:“既然你還念念不忘剩餘的四招,我便成全了你都用完就是!”

神雕重傷在身,不敢多做糾纏,深吸一口氣拚盡全力把身軀勉強向外挪開一尺……林翰五指如風,強勢抓落,“嘩啦”一聲把厚厚的巨幕玻璃生生抓碎!

神雕更加嚇的肝膽俱裂,這人在半空中毫無籍借著力點還能有如此淩厲的攻勢,簡直匪夷所思。白色的臉膛又泛起一片潮紅,咬牙加速了下墜之勢,身軀迅捷無比的下落。

林翰喝道:“還有三招!你可要堅持到最後!”飛一般追下來,這次不再強硬的攻擊,改抓為擒,兩手閃電般觸碰到了神雕白衣的下擺,隨即輕巧的翻轉腕部抓實,奮力一扯!

神雕卻也甚為了得,仿佛之前就已經算好了這一刻的變化。加劇身軀下落的速度不過是他的障眼法,隻等林翰窮追不舍的糾纏上來,百忙中又貼向外牆,伸出手輕輕的一拍牆壁,下墜之勢戛然而止,整個人又倏忽間懸停在了半空,同時另一隻手飛快的做了個動作:解開了腰間的束帶。

他和林翰一起急速落下的狀態,很像在高速路上互相追逐的兩部超級跑車。風馳電掣之間,神雕猛的加速又猛的停住,為的是讓林翰不防,一下“追過了頭”。解開腰帶,也不過是為了來一招“金蟬脫殼”。

林翰果然又再度中計。“嗤”的一聲把神雕的上衣撕扯掉落,身體也和他擦肩而過,快速落下。兩人的位置眨眼間被拉開了一大截,並且主客易位,變成逃的在上,追的居下。林翰手中抓了一把白布條憤而仰望;神雕則精赤著上身,露出結實勻稱的肌肉線條,喘息著努力調整體內錯亂分岔的氣息,驚魂未定的向下張望。

林翰說停就停,單手輕輕向牆麵上一按,下墜之勢頓時減了大半,跟著右腳觸及到玻璃上,身子已經完全靜止,微微借力一躥,頃刻之間又折返衝上,便如發射中聲勢威猛的火箭,哪裏像一秒鍾前急墜的自由落體?

神雕暗暗歎息,知道憑自己的身法在這高空之中絕難再逃一劫。林翰接連上了兩次當怒發衝冠,再加上本來就有誅他之心,下手絕不會再容情,也不會第三次上當。正如他自己所說,上天下地,神雕都無可遁跡,必然會如影隨形的追殺他到底。

然而神雕畢竟堅持到了第九招,他逃不逃都是死,隻能硬起頭皮拚一拚。雖然自己的身法已經悉數被對方勘破掌握,實力上又差著一大截,看似有死無生的局麵已然注定……可是殘酷的現實就擺在那,激起了他最後一絲的求生欲望,也不想束手待斃。

這種決戰的環境,或者他還有一分可趁之機,若是換在平地上,更沒有僥幸之理。說時遲那時快,神雕本已懸停的身軀斜斜蕩起,之後又開始急速下墜。他居然迎著衝擊而上的林翰,勇悍的對撞了過去,同時間開聲吐氣揚起雙掌,奮起全力怒劈而下!

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咬人?林翰驀然見到神雕采取這樣硬碰硬的招式對攻,多少有些意外。

可是無論軟和硬,他都可以照單全收,沒有任何懼怕神雕的理由。怕隻怕這家夥心機老到,又存了什麽陰險狡詐的變數。明知逃掉無望,正麵對抗又是死路一條,神雕還是義無反顧的強拚,他到底是被逼出了真火,還是留存了什麽後手?

林翰帶著疑問,略略緩了一下身形,單拳轟出對向神雕劈下的掌風,同時全身戒備,以防他再度使詐。雙方的身形很快重疊交錯,拳力掌風也互相接實,巨大的氣流扭曲中,傳來一聲暗暗的悶響。

林翰覺得自己又吃虧了,吃在了患得患失、半信半疑的心理上。一方麵怕神雕假意佯攻伏有後手;一方麵又怕自己猛打猛衝的銳勢過了頭,折回到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的老路上。

因為信心的不足,他對抗神雕的拳力便沒有之前的那麽堅定、強力,反而畏手畏腳的多少有些綿軟。同時追襲到大樓外麵這種“飛簷走壁”的技術活對他來講也是生平第一次耍,盡管藝高人膽大,可是分寸的拿捏上還是欠缺經驗,上躥的衝勢稍稍過了幾許,高出了下落中神雕大概兩個人頭。

這幾個因素加起來,已經足夠神雕再冒險一搏了。林翰稍稍躍的高出幾許,還超出了他的預料,這樣的局勢明顯更加有利了。電光石火間的那下交鋒,神雕深諳虛虛實實的出其不意攻其無備,竟然是用上了全力。

當然他可不是真想和林翰比比誰的實力更強,而是鑒於自己落盡下風的局勢不得不為。神雕算準了再不出全力,反而會被林翰識破,還想故計從施憑著“馭翅”身法避重就輕,多半就會被他一鼓作氣的破解掉。

唯一還想再發揮出“馭翅”的奇妙功效,最好的辦法就是硬抗硬的吃一記林翰的重拳,然後再借勢而為或者可行。神雕像一架嚴重受損的飛機機師,他沒有辦法使飛機能完好無損的著陸,隻能竭盡所能的算計著把損失降到最低,這是非常實際也非常客觀的舉措。

隻不過需要冒險的是,他還能不能抗住林翰的一記重拳?

樓上的一拳,已經讓神雕嘔血重傷;再來一下,需要他頂住重壓,付出成倍的勇氣。

死神和幽靈全部斃於此人手下,林翰的重拳可畏可怖,絕不是輕易能捱得下來的。神雕盡管明知這一拳不好抗,但是權衡利弊之下還是毅然出招。當前形勢下唯有如此,才有機會死中求活,逃脫劫難。

他隻能祈禱,自己的掌風被對方的拳勁全部衝擊消散以後,剩餘的衝擊力不是太多太強,能夠勉強靠著“馭翅”之法硬撐下來,就離生機更近了一步。

而實際上雙方的力道互相交會那一刹那,林翰的拳勁突然有所“猶豫”,剛猛的勢頭不似之前,正是他遲疑不定,拿不準敵人用心所致……神雕暗叫一聲僥幸,看來這次冒險基本成功了。

兩個人一升一降之際,離大廈下的地麵也越來越近,僅餘最後十幾米之遙。神雕拚盡全力發掌,耳中聽到了輕微的“喀嚓”一聲脆響,左手腕骨還是被林翰狂瀾一樣的拳力震斷!同時借助這次硬碰硬產生的強大氣旋,終於得來了拉開距離的良機,身體像被狂風卷起的鵝毛,激蕩迂回後閃電般下沉!

神雕這一飄,幾乎就落到了酒店正門外的雨搭頂部,巨大的日文牌匾上嵌著七彩的霓虹燈泡閃爍不停。一輛消防車停在樓下,舉起高高的天梯連接至此,梯子一端的安全台上蹲著兩名保潔員,正在踮起腳尖費力的在牌匾旁搞清潔作業……

林翰身隨意動,回掌輕拍牆麵,怒目圓睜的俯衝追來。他多少有些懊惱,責怪自己心智不堅。神雕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逃的一招比一招艱辛凶險,隻不過是憑借著豐富的臨敵經驗取巧,已經在付出了身中一掌、左腕骨折斷的代價下從百米高的大廈頂端一路逃到地麵,而且也堪堪接住、躲避開了十招之約中的九招!

看到神雕飄落在消防車天梯旁,腳步已經踉蹌不穩,撫胸搖搖欲墜。腕骨折斷的刺痛外加之前那一掌的重傷,顯然已經不能應付他連番的催氣發力,隨時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林翰在他惶急的眼神裏讀出了絕望。十招之約還剩最後一招,可是現在的神雕熬過了前麵的九招後已經疲態盡顯,耗費出了所有的心神,再也沒有一絲的逃跑力氣可用,眼瞅著變成了砧板上的魚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