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之敏被林翰的樣子嚇了一跳,拽了拽他的手:“傻小子,你怎麽了,這樣看怪物似的瞅著我幹嘛?”

林翰還是一時未能從震驚、錯愕中恢複過來,隻隨口嗯了一聲。

剛才的一瞬間,他起了嬉鬧之心,想到既然母親不肯說出心事,那不如窺探她一番,看看娘親到底因為什麽哭泣流淚,還死死的隱瞞自己。

誰知異能啟動,他卻清晰的感覺到,母親清澈的眼底一如往昔,要在她的腦海裏窺探點信息,毫無功效。

該死的異能又失靈了?

俞之敏對於林翰的窺探,完全免疫!

他驚訝於這個事實,心念電轉,馬上想起了類似事件不是第一次發生,早在很久以前,周遠思在初次和他會晤的時候,也一樣表現出了“免疫”能力,林翰想自他那裏窺探隱秘,結果徒勞無功。

可是今天這一幕再次上演,目標卻是自己的母親,俞之敏也一樣對林翰的異能全無反應,這叫他再次陷入迷茫、困惑中。隨後林翰又接連啟動了幾項其他異能,卻明明都有效。

也就是說,窺探技能的效用一定還在,隻不過對上俞之敏,還有周遠思,就發揮不出來了。

林翰愈發的費解,這是為什麽?

別人無法逃避掉他的窺探,沒有任何心理活動可以瞞得過林翰;怎麽偏偏就俞之敏、周遠思這樣的人可以例外?而事實上看,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自然人,沒有什麽稀奇古怪的地方啊。

俞之敏沒有繼續在意兒子的吃驚表情,起身拉住他的手:“走吧,回家去,今晚該在家吃頓飯了吧?”

林翰迷迷糊糊的和俞之敏回到了家,腦海裏一直在反複琢磨這個不解之謎。

林飛看到母親去了廚房,湊過來小聲道:“哥,有沒有問出什麽?”

林翰茫然搖頭:“沒有……再想辦法,再想辦法吧。”低頭抽起了悶煙。

林飛又道:“嬋娟晚上單位有事,要不要叫一下婷姐過來吃飯?”林翰想了想道:“也好,我打給她。”

晚飯之前姬小婷匆匆趕到,朝著客廳的兄弟倆嫣然一笑,便急急的去了廚房幫俞之敏忙活飯菜。

直到飯桌上開飯以後,林翰還是不甘心,幾次偷偷的啟動異能窺探母親,還是無果。他順帶著又窺探一下姬小婷,這下靈驗了。她心思單純,隻是在想一些化妝品、衣物,還有單位的瑣事。

林翰無奈的搖頭,三下兩下扒光碗裏的飯,坐到沙發裏繼續抽悶煙。

之後俞之敏就和沒事人一樣,哼著小曲和姬小婷一起收拾碗筷,娘倆在廚房有說有笑的。果然“症狀”和林飛描述的一樣。

姬小婷帶來了一套艾灸磁療器,給俞之敏講這是很高科技的保健強身用品,還帶著她一起進了臥室詳細講解用法功效,一晚上都是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嘻嘻哈哈的笑聲不斷。

林翰愈發的狐疑,母親到底有沒有患病。她一時哭泣落淚,一時又愉悅開懷,可著實把人弄懵了。

這種情況下要硬帶著俞之敏去醫院檢查,她一聽說是因為精神方麵的問題,一定會很生氣。但是林翰無法窺探到母親的心理,不去查一下又心裏沒底,一時之間難以決斷。

八點多一點的時候,龔嬋娟剛剛進了家門,林翰的手機也同時響起,是盧映然打來的。告訴說他們歐洲一行的人已經下了飛機,回到巢平了。要一起去吃飯,如果他左右沒事,是不是也一起過去。

林翰明白盧映然這樣說,一定是菲雅特方麵有了很多消息,他想急於碰一下頭。當即就答應下來,招呼姬小婷和自己一起出門,順便送她回家。

坐上出租車,姬小婷便乖巧的靠過來:“看你的氣色不太好,是不是這些天為了公司的事太操勞了?”

林翰想起俞之敏的“病情”,歎了口氣,便把自己的擔憂說給她聽。最後囑咐道:“你有沒有發現,隻要咱們在場,她就像好人一個似的,可是孤零零的時候多半就犯病,以後你多留心點,最好是能在我媽嘴裏套出來,究竟是什麽事讓她這樣想不開。”

姬小婷連連點頭,甚為擔憂:“不如我側麵勸勸她,找時間帶俞阿姨去醫院看看怎麽樣?”

林翰苦笑道:“我怕惹得她惱。如果她不認為自己是病,你硬要帶著她去看精神科大夫……”話音未落,出租車猛的一個急刹,姬小婷一聲尖叫身體不由自主的前衝,林翰搭手摟住她的纖腰,穩穩的勾回到身邊。

車頭處出現了一個人影,左手扶住機蓋不停的嘔吐,右手裏還拎著一瓶酒。原來是一個醉鬼橫穿馬路,險些釀成大禍。司機師傅驚的一頭冷汗,搖開車窗喝道:“灌黃湯回家去灌,喝這麽多在大街上晃,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人慘然一笑,瞪著赤紅的醉眼朝司機來勁:“老子就是活的不耐煩了,怎麽滴吧!”這句話剛說完,又一個搖搖晃晃的家夥也靠了過來,扶住先前嘔吐的人桀桀怪笑:“他說啥?說咱們活的不耐煩了?哈哈……沒錯沒錯,這見鬼的世界,誰能活的舒舒服服、滋滋潤潤的?”

姬小婷猛的抬手捂住嘴巴:“林翰……你看那兩個人是誰?”

林翰早就注目了很久,冷笑道:“還能是誰,都是故人!”推門下車,走向前麵。

這兩個酒鬼,卻是華錦鴻和葉冠澤。

他們這時也看到了車裏下來的乘客是林翰,互望了一眼,齊齊朝他怒目而視。

車門響動,姬小婷不放心,也跟了下來。看到這兩個人頭發蓬亂,衣衫不整,一臉的失魂落魄,往日寫在眉宇間的那股自信、驕傲早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便和街邊的路人甲全無分別,甚至還頗有不如。

她許久不見葉冠澤和華錦鴻,此刻二人如此顛覆的形象與原來留存的記憶完全搭不上邊,心下吃驚不小,猶豫著挪動腳步挨在林翰的身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姬小婷的出現,吸引了華錦鴻、葉冠澤的注意力,二人一般的在眼中閃過沉痛、失望、懊惱和自卑的神色,隨之大概是又憶及到不堪回首的過往,迅速調整目光,再次向林翰聚焦。

不管他們今天的下場有多不如意,至少眼前這個林翰肯定是敵非友,起碼也是個對立麵。想捍衛自己的最後一絲尊嚴,這種心情尤為強烈。

江俊傑後來跟林翰閑談,聊起了那幾個紈絝的最終下場。葉冠澤算是比較幸運的,因為葉逢時護子心切極力承擔責任,他好賴沒攤上官司,算還保有“自由身”。至於衛昂、丁劍、郭小山等人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老子”的牽連,或者進去局子裏喝茶,或者被監視居住,或者舉家被黯然調離。

這些人是官二代、富二代的真實寫照,一旦脫離了爹媽錢財、權勢的庇護支撐,從高高的神壇摔落後,一下就顯露出了原本的平庸無能,恇怯懦弱。就連本來和江大少有隱隱分庭抗禮之勢的葉冠澤,也不能幸免。

他的生活環境看似很複雜高端,其實要被打破的時候一樣非常脆弱。

起決定作用的就是圈子。這種奇妙的東西,最講究的就是門當戶對,互為援奧。葉逢時掌權當勢,葉冠澤就是牛逼閃閃的葉大少,身後就會永遠跟著一批跪舔的擁附者,人人以他馬首是瞻。

葉逢時大難臨頭,鋃鐺入獄,葉大少頭上的光環馬上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曾經圈子裏無數死黨家養的狗,都不會再來找他相認搖搖尾巴的。這爺倆因為什麽犯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國家和省裏高層震怒,肯定是不可能保得下的,誰還敢再往他們身邊湊合,惹那一身騷?

葉逢時心疼兒子,雖然極力把罪責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但是他也明白,能給葉冠澤唯一留下的財富,隻剩下“自由”了。其餘的他離不開的那些東西,很快都會被剝奪。

葉冠澤果然就是這個樣子,因為除了“圈子”,他沒有交集的人群和階層,也不會和人交流。

而“圈子”還是那個“圈子”,不同的是裏麵的人已經把他摒棄,像躲蒼蠅臭蟲一樣的避之唯恐不及。

過去由得你狠,由得你張揚,因為那時候你爸爸是手握大權的官員,你是葉大少。現在呢,現在你們父子倆是什麽?違反黨紀國法的腐敗分子,罪人,囚徒!人人唾棄不齒的落水狗、過街老鼠。誰再和你們有任何交集,那就是不明確自己的身份和政治立場,那就是煞筆。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葉冠澤的日子,過得該有多慘,也就可想而知。

華錦鴻更甚,葉冠澤最多和林翰就是個情敵的關係,吃過幾次癟而已;他和林翰的嫌隙明顯更深,同處法蘭西的孤島上開始,就是華錦鴻夢魘的開始。

他沒能等到腿上的傷情徹底痊愈就匆匆回國,但是在體檢複查中被航空公司認定為燒傷麵積、程度過重,已經不適宜再以飛行駕駛員的身份繼續工作,最後被安慰性的轉調地勤部門,從此告別了藍天白雲。

荒島之行發生的一切,最終也沒能被掩蓋,小道消息在航空公司和他的生活圈子裏瘋傳,人們鄙夷華錦鴻的無情薄幸,開始見證明星機長的隕落。

華錦鴻窩囊透頂兼且怒火中燒。他認為林翰就是自己遭遇這一切不幸的根源和始作俑者,是他“設計陷害”了自己。林翰假意隱瞞姬小歡的死訊,誆騙刺激他狂性大發……如果不是這小子那麽陰險,或者一切還都可以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