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翰緩緩的點起了一支煙,並沒有急於表態。

武田敬夫給出的計劃書,其意昭然若揭,給人第一印象再明顯不過,就是奔著超級電池來的。

他可以提供一部手機最占比重的大部分硬件配置,還拿出比給同行業更低的“半價”優惠做餌,為屹林手機的產品組裝提供廉價的供貨渠道……在一大堆誘人的高精尖配件中,唯獨沒有提及“電池”這一環節。林翰很清晰的意識到,鐵匠要買的不是鋤頭,而是鋤頭上的那段洋槐木。

可以說鷲直株式會社也好,或者是武田敬夫也好,他們的市場嗅覺極其靈敏,眼光也極其毒辣,最先一批的找上門來,想打屹林公司還未麵世的手機電池主意。

林翰甚至有些不相信他們有這樣的戰略眼光和超前意識,沒有經過實際的市場調研和成品研究,僅憑臆測和孔慕蕾“千呼萬喚不出來”的廣告效應,就直接賭上這麽一注大手筆。

會不會是電池技術參數不經意的走漏掉了消息,而恰恰又被武田敬夫掌握到了呢?不然他憑什麽這樣理直氣壯、胸有成竹的把計劃書都作的有板有眼,連帶著這個天大的便宜遞到了林翰的眼前?

自古以來,小鬼子們就從不曾做過一次賠本買賣,相反他們精似猴、奸似鬼,利用自己的優勢長足發展,在遍及世界的各領域商貿交易中,一次又一次的攫取到巨額的利潤。日國人肯做慈善家,扶持幫助屹林公司這樣名不見經傳的企業成長,傻BI才會相信。

林翰掐滅了煙蒂,淡淡道:“武田先生,不得不說貴公司的合作意向非常誠懇,我都有點被打動了。不如這樣吧,給我三天時間考慮,然後再開個高層會議磋商,最後把結果回複給你,如何?”

武田敬夫拿出一張表格遞了過來,說道:“林總,我們的誠意全在這張紙上,你可以看看配件的規格、品牌和供貨價,相信縱觀整個業內市場,誰也不會再拿出這樣的讓利來。我希望貴公司的高層會議上,您能把這張表格給所有的人過目,大家久在領域裏摸爬滾打,是不是真金白銀自然一看便知。”

林翰點點頭,接過表格一並夾入計劃書中,起身和武田敬夫握手:“我會全盤考慮,盡快的給出答複。”抬手招呼冷敏:“冷主管,幫我送一下客人。”

武田敬夫淡淡一笑,對林翰不親自相送的倨傲渾不當一回事,禮貌的鞠躬後帶人離去,冷敏隨後跟出。

林翰輕輕的抄起武田敬夫之前留下的名片,前後翻看,若有所思,平靜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殺伐之色。

他回到了辦公室,盧映然趕了過來,拿給他幾份文件需要簽字,隨後問道:“我聽冷敏說你剛剛接待了那批小鬼子,他們說的合作是什麽意思?”

林翰淡淡一笑:“通俗點說,就是舍了孩子套狼,舍出老婆要抓流氓……盯上了咱們的超級電池。”

盧映然坐下,臉有憂色:“我一開始就想到了會是這個結果……問題是小鬼子們這樣的主動很耐人尋味,我懷疑電池信息對外泄露了。”

林翰點燃香煙道:“或許會,或許不會……映然,這件事我來拿主意,你隻管聽我安排。”

盧映然嗬嗬笑道:“看你的樣子,倒像是蠻有把握的,成,都聽你的。”

房門再次輕響,一名陌生麵孔的行政女職員怯生生的走進來,小聲道:“林總好,接到前台外線通知,有位訪客想見您。”

林翰皺起了眉頭看向盧映然:“難不成又來了一批?往日裏沒這麽多客人的。”

“她特意要我和您提一下她的名字。”女職員禮貌的陳述。

林翰奇道:“叫什麽名字?”

女職員脆生生道:“這位小姐說,她的名字叫露琪亞。”

林翰伸出去彈煙灰的手臂一下僵在了半空,抬首看向那名女職員,愣住了神。

盧映然和那名女職員也一樣愣了神,看向林翰。女職員隨即道:“林總,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林翰把身體靠向了椅背:“請她進來吧。”

盧映然狐疑的看向他,說道:“露琪亞?誰是露琪亞?我留在這裏是不是不方便……我還是先走吧。”

“映然!”林翰朝他擺了一下手:“是霍家豪那個行政女秘書,侯旑冰。”

“什麽?”盧映然吃了一驚:“她又來做什麽?上次那些債務啊、欠款啊我都已經處理完畢了……不對,你怎麽知道她英文名字?侯旑冰就是露琪亞嗎?”

林翰苦笑道:“一言難盡。”

說話間,房門輕啟,侯旑冰落落大方的走進了辦公室。她今天一襲黑色職業套裝,絲襪加跟鞋,除了顏色和第一次來時穿的那套衣服不同,款式大小如出一轍,還是一樣的性感,一樣的驚豔。

侯旑冰俏臉微紅,好像施了淡淡的妝,懷裏也依然是抱著一迭資料夾。不同的是,她的表情不再是孤高冷傲的神聖不可侵犯,像春風吹拂而過,解凍了冰封的湖水。居然朝盧映然禮貌的淺笑鞠躬,口中說道:“盧總您好。”隨即朝端坐在老板椅上的林翰笑的更甚,眼裏便如融化了無數朵嬌豔的桃花:“林總,別來無恙。”

盧映然有些發懵,隨即意識到情況不對勁。

時隔半月,侯旑冰再次出現,和初次光臨她那番冷若冰霜、淡漠倨傲的態度相比,今天笑靨盈盈、嫵媚多姿,還格外的禮貌有加,便如換了一個人似的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怎麽透著十分的古怪和詭異?

看她望向林翰的眸子中,好像有著難以言喻的炙熱之情和千言萬語,不加一絲刻意的掩飾……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盧映然微微挪動身體,向門邊靠去。

林翰知道侯旑冰的另一個名字叫露琪亞,現在這位大美女又乖巧的找上門來含情脈脈的盯著他看……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有故事發生過,交集也絕不至於上次在這個房間裏的劍拔弩張。

盧映然相信林翰說的那句“一言難盡”應該是實話,這小子和侯旑冰的關係必然要比自己看到的深上一層,或者不知道是幾層。好吧,你惹來的禍事你自己扛,我是不會摻合進去的。

盧映然幹脆不想再發表任何意見,眼瞅著挪到了門邊就要開溜。

“映然!”林翰果然不想放過他,隔著侯旑冰俏麗的身形探出半個腦袋:“你先回來,我有話要說。”

“盧總。”侯旑冰也慢慢的轉過了身,看到他伸出去的手扶在門邊,嫣然一笑:“如果您還有很急的事務需要處理,就請您忙去吧……我和林總單獨談談。”

她婉轉的客套,居然喧賓奪主般給盧映然下了逐客令。

“好好好。”盧映然趁機開門閃身而出:“侯小姐,你們慢慢談,我先失陪了。”大步開溜而去,任憑林翰在房間裏扯著脖子喊也不稍作停留。

盧映然暗忖,和霍家豪、周遠思的糾纏應該告一段落了,有關玉獅和飛馬兩家公司的官司、債務也一並結算清楚了。侯旑冰找上門來,不會再為了公事。看她與上次判若兩人的態度,還有對林翰眉目傳情的曖昧,排除掉“公事”,不外乎就是“私事”,搞不好還會是“情事”。

既然不是公事,便與盧總扯不上半分幹係。林總裁若能擺平最好;擺不平那也一定是他幹了什麽壞事,全部都是咎由自取。

盧映然暗暗好笑,也感慨林翰這家夥本事果然“神通廣大”,居然背地裏和霍家豪的女秘書不清不楚,還被人家找上了門……這小子痛恨霍家豪、周遠思兄弟的所作所為,難道就是要用這樣的手段打擊報複麽?

辦公室裏跑掉了盧映然,隻剩下林翰和侯旑冰兩人,一站一坐,氣氛沉默中略顯一分尷尬。

林翰無奈,不得不打破沉寂,起身道:“身體恢複的不錯,氣色也好了許多,坐吧,我給你倒杯水。”

侯旑冰抿嘴一笑,也不客氣,擰身款款,直接坐在了待客沙發裏,把懷裏的資料夾隨手放在茶幾上。

林翰倒來水,躬身放到茶幾上。侯旑冰伸出青蔥般的玉手,攤開掌心道:“拿來。”

林翰一怔,問道:“拿什麽?”

侯旑冰輕輕掩嘴一笑,說道:“感冒藥啊,你這人難得給別人親自倒一杯水,不是生病的時候怕得不到這種待遇,我要喝林總倒的水,不得加一份感冒藥麽?”言罷咯咯嬌笑,多情的眼神毫不避諱的掃過林翰。

林翰一臉尷尬,搖頭道:“想不到你改變的這麽多,也這麽快,真叫人刮目相看。”

侯旑冰緩緩收起了笑容,淡淡道:“在意大悧的這些天,是我人生裏經曆最多、最重大的一段時間,雖然短暫,卻永生難忘……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我如果還是和原來一樣絲毫沒有改變,這可能麽?”

林翰搓了搓手,在她對麵坐下,歎道:“你說的也很有道理,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下午。”侯旑冰端起水杯淺啜了一口:“坐爸爸的專機飛回來的。”

林翰抬首道:“周先生也一起回來了?”

“還沒有。”侯旑冰搖了搖頭:“他直接回去了米國,還有很所事務要處理。你走以後的第二天晚上,他就和豪哥……霍家豪、遠思哥一起抵達了意大悧,開始為我的事奔忙。”

林翰點燃了一支煙:“想不到他們去的這麽快……看來我們提交的證據得到了米國當局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