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元緯的戰鬥力果然十分凶悍!許久以來,他很少像今天一樣發瘋般的主動去狂攻一輪了。

因為沒有人值得他動用到這樣搏命的打法,正視和重視了。

太久的隱匿在溫聖賢身邊,有時候康元緯都在懷疑,自己的刀是不是已經生滿了鏽跡,他的功夫是不是都被安逸的生活所荒廢了。

偶有寥寥的幾次出手,打發掉的全都是不值一哂的小角色,康元緯事後總結發現,那都不算“出手”,甚至連熱身都不算。

有時候夜半醒來,他恍惚間都害怕。害怕曾經十二年的軍旅生涯打磨出來的鋼鐵意誌和巔峰身軀,會隨著溫聖賢賦予的終日紙醉金迷頹廢消逝。

得一強敵,夫複何求?

有時候這又是他心底裏的一種別樣奢求。寶劍終須經常出鞘打磨,才能始終銳意逼人;梅花也必須要經曆寒冬,才能愈發的恣意怒放。

康元緯知道自己的心願很難實現了。他本是衝鋒陷陣的一匹良駒,現實和他開的玩笑卻是被假伯樂牽回了家駕轅拉車。

可是那又能怎麽樣呢?

人終有結束一段生涯的時刻,也終要麵對老去,還終要麵臨抉擇。

到了今時今日,他必須要考慮更多的不是自己的曾經過往,而是今後的生計歸宿。

溫聖賢也沒什麽不好,盡管他的醜事、秘聞一籮筐,可是他並沒有對康元緯隱瞞過一絲一毫,全部都是如實相告。並且在對於康元緯的待遇上,從來不曾皺過眉頭。每年的薪金福利,流水般撥付。

溫聖賢未必是個戰功卓著的將軍,卻絕對是個心機老練的梟雄。他不懂兵法,卻極懂人心。知道對什麽樣的人,用什麽樣的手段。

對康元緯,溫聖賢從不耍一點小聰明,而是正式的把他奉為座上賓,隱隱有和自己平起平坐之意。

這大概就叫用人之道吧,康元緯明知他未必是發自真心,可是還得要感謝溫聖賢的抬舉和賞識。

日子平淡而從容的就這樣過著,直到今天!

林翰的出現,叫康元緯仿佛瞬間回到了硝煙彌漫的戰場,聽到了鼓舞人心的軍號。

他消逝已久的意識,被猛然間喚醒。心底深處一度幹涸的狂野戰誌,又盈沛周身。

林翰也看到了康元緯從內到外的巨大變化,眼神裏掠過一抹驚詫。這人像極了一柄鋒利森寒的寶劍,包裹在劍鞘裏無聲無息,一旦躍然而出,所爆發出來那股鋪天蓋地之勇,咄咄逼人!

康元緯出招太過迅捷狠辣,毫不留情。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舍命進攻的狀態,以至於他都沒觀察到,自他揮出的第一刀開始,林翰的身軀如同僵屍一樣直挺挺地自地下“滑”了起來。

直至他的一輪急攻結束,最後一刀收勢不住,偏出了姿勢幾分,被林翰伸出右手輕巧的用食、中兩指夾住,期間林翰的身體一直都是在“滑”,足不動、手不抬,像一台精密的儀器準確算計出亂刀之中僅存的微小空隙,安然泰若的遊走其中。

康元緯和林翰的身形一起頓住靜止,他的額頭已然滲出密密的汗珠。咬緊牙關用力回奪薄刀,卻發現刀片的一端像生了根一樣牢牢黏在了林翰的雙指中間!再也休想撼動分毫。

康元緯的眼神變成了死灰色,握住刀柄的指節蒼白、顫抖。沉寂了接近十秒鍾後,終於抬頭緩緩看向了林翰的臉,嘴裏吐出四個字:“你不是人!”說罷頹然撒刀,把身體挺直的像一杆標槍。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康元緯絕對是一個大行家,無論拳腳格鬥亦或是兵刃槍械。

和林翰的正麵交鋒,一開始他就沒懷有任何輕敵之意,甚至連客氣都沒客氣直接用上了兵刃全力施為,包括先聲奪人的偷襲。他似乎算準,對付林翰用拳用腳恐怕毫無意義,如果還有能擊敗或者擊殺他的機會的話,隻能在兵刃上找。

可是這一戰下來,結局超出了他能想象到的任意一種,茫然、悚懼、懷疑、悸動一起湧上心頭,最後都隨著他閃身棄刀的這個動作,化為了一聲長歎。

“你不是人”在這個時候肯定不能被解釋成是一句罵人話。林翰和康元緯都心知肚明,這句話究竟意指何處。康元緯要說的是:你不是人,因為人是做不到可以這樣從容化解我的攻勢的,我技不如人,心服口服。

林翰挑起那口鋒藍薄刀,湊到眼前看了一眼,回身走到老板桌前,緩緩放下。頭也不回的讚道:“好功夫!你確實有可以驕傲的本錢!”

康元緯神情黯然:“我總算知道房外的五十餘人是如何遇襲的了,他們沒有人能接得住你一招,包括我也是,對不對?”

林翰麵帶微笑,末置可否。

“可是世界上根本就不會有人能把功夫練到這個境界!”康元緯的瞳孔在收縮,直直的看著腳下的地板,雙拳緊緊相握。

林翰繼續微笑,還是一語不發。他和康元緯的交手,確實也很過癮,很有一種孤舟飄搖於滔天駭浪中的驚險刺激。說起戰鬥力之強,有史以來和他正麵交鋒的敵人,當以此君為最。

康元緯無論是身法、速度、協調性和應變性上,都全麵超越過苗振東一個層次,這點林翰的體會尤為深刻。康元緯可能是很桀驁,很冷酷,不過他確實有本錢,有資格。

林翰在此戰中,也更為熟絡的運用了自己多種異能優勢,雖然沒有出手反擊,越戰到後來越有一股酒酣貪醉、欲罷不能的奇妙體驗,心裏反而生了愛才之念。

他朝康元緯擺了擺手:“這個問題你不用多糾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既然是站在了自己的立場上,我也不會再多為難你……現在打也打過了,我槍子都吃了一顆,喬愷雄也已經跑掉了,你看是不是大家可以收工離場了?”

康元緯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澀聲道:“溫老板一刻不安全回來,我就一刻不會走。而你一旦要再做出危害他的行為,我縱使打不過你也不會坐視不理,最多你跨過我的屍體算完事,那樣我對老板也算有個交待!”

林翰回首詫異的看向他,搖頭輕輕一笑,叼起了一支煙點燃。

一口煙霧噴出後,他臉上的笑容驟失,森然道:“愚魯之勇!康元緯,有一件事你要搞明白,要為難不為難溫聖賢,隻看我願意不願意!那和跨不跨過你的屍體毫無幹係!你想以死相護你的主子,在我而言這樣的話就說的太天真幼稚了!”

康元緯全無懼色,昂首道:“不信你可以試試,我說過的話從沒食言過!雖然我知道就是找來再多的人也一樣攔不住你,加上我也不過是螳臂當車,但是我仍然有一戰的決心!最多就是一死!”

林翰大步走向老板椅,一屁股坐了上去,轉過身來斥道:“開口死閉口死的!溫聖賢一年給你多少錢?值當你這樣為他賣命效忠?無聊透頂!”

康元緯幹脆不再發一言,站在原地昂首而立,胸口處劇烈起伏。

林翰撣掉煙灰,沉聲道:“我臨走前告訴你兩件事,你要聽好了!第一件事,就能夠證明你剛才說的話是多麽蒼白無力,多麽無聊無意義。你打開身後的房門看看,走廊上都有些什麽?”

康元緯聞言一驚,抬頭望過來一眼,又疑慮的盯向緊閉的書房門。遲疑了幾秒鍾,終於緩步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隨著房門的開啟,康元緯的臉色刹那間變得驚恐失措,整個身體僵在了門口,眼神隨之再一次變成了死灰色。

走廊的地板上,並排躺著兩個人。

左首的是已經昏死過去的肖厲光;右首的人頭發蓬亂,衣衫不整,額頭不時冒出豆大的汗珠,身體蜷縮成一團,正是一直未曾現身的溫聖賢!

大概他一直保持著神智清醒,並沒有被林翰用什麽手段擊暈,可是偏偏就因為這樣,他遭受到的苦楚可能來的更劇烈一些。

康元緯清晰的看到,溫聖賢右手緊緊握住左手的虎口處,左手的小尾指已經被人拗斷變形!

因為痛楚,溫聖賢麵部的肌肉不住的抽搐,汗如雨下,身體躬成了蝦米型委頓在地,哪裏還有平時的半點威嚴霸氣?

林翰的聲音在屋內響起:“我說過,要為難他,你的保護跟阻攔毫無意義!收起你的執拗跟高傲,看清事實吧,把人拖進來!”

溫聖賢躺倒在地,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子勁,嘶聲吼道:“林翰!你有本事就把我們溫家全都殺光!你不敢做就是慫包一個!你來……你來啊!”掙紮著爬起身,蹣跚闖入室內。康元緯匆忙上前一把攙住他的胳膊,跟進了屋。

溫聖賢眼睛赤紅,目呲欲裂,急喘了幾口氣,大聲罵道:“今天是你贏了,我姓溫的栽了!可是你不要得意忘形,除非你現在殺了我,否則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鐵拳堂上下永世不會放過你!”

“閉嘴!”林翰跟著吼道:“我滅掉你的鐵拳堂!掐斷你的雙腿雙手,把你扔在**隻留一口氣!偏偏就不殺你!試問你還要怎麽不放過我?!溫聖賢,我這人輕易不說狠話,你不要給臉不要,逼著我把事做絕!”他說的怒意漸起,突然抄起手邊的鋒藍刀,“呼”的一聲擲出。

這一擲之威悚人心神,薄薄的刀片飛出先是應聲釘入了不遠處的實木大衣架,餘勢不衰竟然帶起了衣架繼續飛襲,“奪”的一聲深**入二十米外的書櫃中,直沒至柄!

溫聖賢跟康元緯目睹了這匪夷所思的一幕,驚得麵無人色,互相對視了一眼,險些在這瞬間呼吸都凝結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