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少鳴也是在強忍著氣,他不比張墨,起碼還要自恃身份。這個林翰,未免有些狂妄的過了頭,沒能把他拉過來給自己賣命,已經就算他運氣好撿著了,這樣趾高氣揚的破門而入,把張墨都罵的像個孫子,真當他自己是一號人物了?

然而接下來麥少鳴就明白了,林翰對他來說非但算是一號人物,簡直就算是他的八輩祖宗,再生父母了。當林翰把那幾張輕飄飄的紙張甩在桌子上的時候,麥少鳴的瞳孔一下收緊,整個人僵在了座位上。盡管距離是那麽的近,麥少鳴伸手即可拿起的那些單子,就擺在了眼前,他還是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無法做出下一個連貫性的動作。

這一瞬間,麥少鳴的心底空了,像胸腔的心髒突然被強行摘除,隻餘了一具空蕩蕩的軀殼。這些單子對他來說有多麽重大,當林翰出示給他看的時候,必然也已經一清二楚。

麥少鳴跟著想起,他這副有恃無恐的架勢,肯定留足了後手。雖然看桌上的交易單張張都似是原件,可林翰敢於這麽大膽的隨隨便便一擺,說明他根本不怕自己搶過來撕毀。

這種單子上的內容,未必用原件,一張複印件,也足以讓麥少鳴身陷萬劫不複之地。

林翰就是摸準了麥少鳴的這種心理,大膽的全部出示了原件。而實際上,他一點後手都沒留。沒那個必要,麥少鳴嚇也被嚇尿了。這種梟雄常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窺準了他的脈門,沒什麽交道不好打。

何況林翰已經第一時間啟動了異能,麥少鳴的心理活動,被他掌握的無一遺漏。林翰有著雄厚的實力,可以保證,就算是本次把這些單子全部歸還給麥少鳴,下次他也一樣有辦法再拿回來。

麥少鳴下意識的扭動僵硬的脖子,不安的看了看辦公室的房門,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神情絕望。林翰究竟是用了什麽手段弄到了這麽多他黑交易的詳盡記錄單?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是事!麥少鳴設想過千百個可能出現紕漏的原因,唯獨就是想不到這個不起眼的小職員能夠不動聲色的一下掐死他的脈門。

韓維德隻丟掉了一張交易單,被她的姘頭掌握到並且死纏不休,就已經不堪其擾,坐立不安。誰料想這一幕轉眼就發生了麥少鳴自己的身上,林翰幹脆給他出示了一摞單子!

栽了,徹底栽了!昨天在家檢查這些單子可都是好好的一張不缺,一覺醒來就飛來這麽大的橫禍!

想不到自己謹小慎微,步步為營,可是到頭來這麽重要的證據,被一個他從未正視過的小小林翰,輕而易舉地掌握到。這還有什麽話好說?陰溝裏翻了大船了!

麥少鳴很少吸煙,哆哆嗦嗦的自抽屜裏取出一支煙,又顫巍巍的點燃,一連深吸了好幾口。

煙霧繚繞中,他俊俏的臉上寫滿無奈,黯然道:“林翰,說說你的條件。”聲音發澀發苦。

麥少鳴是個聰明人,已經猜出了林翰的意圖,直接開門見山。現在去糾結單子是怎麽遺失的已經毫無任何意義,且顧眼前吧。林翰的態度,還是想讓他自己有所選擇的,不然就不會把這些單子出示給他看了。那麽他也必然有所求,與其遮遮掩掩的說些繞彎子的廢話,不如爽快的直入主題。

果然林翰很“配合”,沒有多一句的廢話,直接道:“我要你手上艾華的7%股份。”

麥少鳴有些疑惑的望了過來,他搞不明白林翰的目的原來是這個,腦子裏飛快的在轉動。

林翰冷冷的聲音又響起:“麥少鳴,我奉勸你一句,千萬別打別的鬼心眼。我隻要你的一句話,給還是不給?其他的廢話,我不想聽,沒用的濫事,你也不用多想。”

“給!”麥少鳴幾乎沒怎麽猶豫,呼出了煙氣,歎道:“我隻想知道,我答應了你的條件後,我的最好結果是什麽?”

林翰笑了,也燃起了一支煙,慢慢的坐在了他的對麵,說道:“到底還是聰明人,做起買賣來有板有眼。”麥少鳴垂下了頭,不置可否。

他完全在被動挨打,林翰則處在了絕對的優勢上,此刻還能叫他再說些什麽?

林翰輕鬆的撣了撣煙灰,說道:“你聯合張墨給我做的那些扣,我可以不和你計較;這麽多年你侵吞了艾華公司那麽多錢,我也可以當做不知道;你和周遠思如何商談的商業大計,還有你跟姬小峰的個人恩怨,我統統都不想過問……如果我說,此事過後,你帶著你全部的家當遠走國外不再回來,這樣的條件你能不能接受?”

麥少鳴的眸子瞬間亮起,猛的抬頭看過來,顫聲道:“你可以……可以放過我的麽?”

林翰微微點頭:“前提是你要配合我做幾件事。”

麥少鳴掐滅煙蒂,沉聲道:“股份不是問題,我可以無償轉讓給你;去國外也不是問題,隻要你不把我趕盡殺絕……其他的呢,你說說看。”

林翰道:“也很簡單,除了股份,我還要一份韓維德犯罪的確鑿證據,一份張墨的。你親自收集整理,交給我。然後在我還沒著手對付他們的時候,帶著你的黑錢,徹底從華夏國消失,天高海闊隨便你去哪裏,我可以保證你從此高枕無憂了。”

麥少鳴越聽越訝異,張墨倒是可以算在林翰的報複之列,韓維德什麽時候也把這個瘟神得罪到了?他們倆本來是不挨著的呀。

林翰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麥總,我隻負責說,你隻負責做,難道我剛才提醒你的話,都沒聽明白?”

麥少鳴悚然心驚,喘息道:“明白了,明白。給我兩天時間,一切都能搞定。”

林翰道:“一天!隻給你一天時間。至於股份,我要現在你就轉讓給我,帶齊手續合同跟你的律師,我和你馬上就去公證處辦理。”

麥少鳴長長地歎了口氣,咬牙用力點了點頭。此時此刻,他徹底感受到了絕望。一切來的都是這麽突然,一切又都那麽無助。自己苦心策劃經營的美好人生之路,一度那麽的真實宏偉,誰知最後全是虛幻的水中月鏡中花。

遠走他鄉避難,已經是一個最好的結局了,這還要看林翰是不是一個反複無常、食言虛偽的小人。除此以外,麥少鳴不可能再抱有其他任何的希望和幻象了。

在和林翰一起踏上去公證處的出租車上,麥少鳴甚至還動了心思,思忖能不能有奮起一搏的生機。最後理智占據了上風,熄了這個念頭。

他不理會林翰的威脅,就意味著身無分文、孑然一身,如同喪家之犬一樣要開始一段亡命之旅,躲避來自艾華公司、公安機關的緝拿捉捕,在華夏國的山山水水之間東躲西藏,直至被人發現,最後被繩之以法;這和他帶齊充足的家當資金,安然踏出國門去海外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當然是截然不同。

林翰給了他這條還算說得過去的生路,如果非要不走,這可就怨不得別人了。

下車的時候,林翰還小聲的囑咐了麥少鳴一句:“麥總,你的一念之差,可是會決定你到底去天堂還是去地獄的,我奉勸你千萬別想歪了,對不起誰都不能對不起自己。”

麥少鳴的冷汗就涔涔而下,終於用力的點了一下頭。這小子難不成會讀心術?這份警告發的適時適當,好像看到了他的心裏去,隻幾句話,就堵的麥少鳴再也不敢胡思亂想了。

有了麥總的誠意配合,股份轉讓的非常順利。看到林翰滿意地裝起合同,麥少鳴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周遠思約好了他今晚見麵,並且也基本談妥了價錢。他肯出到七百萬,來買自己手中的7%股份,這種土豪砸錢的手法,讓麥少鳴樂不可支。

不過他恐怕要讓周先生失望了,為了自己的下半輩子,麥少鳴必須放棄遞到嘴邊的這七百萬。莫說是七百萬,就是七千萬,麥總此刻也不能皺一皺眉頭,金錢誠可貴,自由價更高。若為林翰逼,兩者皆可拋。

遇到林翰,麥少鳴就注定束手束腳,必須聽之任之的發落,還半點不能有怨言。

“明天的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林翰在出門後和麥少鳴打招呼:“不見不散。”說著還有意無意的摸了摸口袋裏的交易單。在辦公室裏,他見到麥少鳴失魂落魄,還是先一步拿過了這些單子,塞進口袋。

麥少鳴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默默點了點頭,鑽進了出租車裏。林翰留給他的時間隻有一天,要辦的事簡直多如牛毛,肯定要夠他忙的了。

林翰燃起了煙,步行朝早上定桌的菜館進發。

這一戰收獲頗豐。在如何懲罰和利用麥少鳴的問題上,他找到了一個還算滿意的切入點。既徹底割除了這顆惡心人的毒瘤,又獲得了諸多自己想要的東西。麥少鳴唯一欠姬小峰的賬目,林翰不打算替他追繳。姬部長不能慧眼識人,隻當一個要飯花子一樣打發他的同門師弟,還阻撓小妹妹這段美滿姻緣,林翰每每想來,不免胸中有氣。

老子以德報怨,替你搶回了這7%股份,就已經是少有的高風亮節了。不是看姬小婷,毛都讓你一起搭進去。林翰捫心自問,是對得住姬小峰的。無論他當初是迫於小妹妹的請求,還是真的照顧到同門之誼,肯留下林翰工作,如今這危急關頭的7%股份,便都抵消的綽綽有餘。

讓林翰始終無法釋懷的是,姬部長的翻臉無情。一涉及到他親妹妹的終身大事,果然這人也是和常人的嘴臉沒什麽不同,勢力的很。拋卻了大家的有來有往,唯獨這筆賬,該當如何結算?

林翰的難言之隱在於,他的每一個決定和行為,都不得不為姬小婷多考慮考慮。而姬小峰和姬小歡他們,真正的反過來為他林翰考慮過什麽了麽?大棒一揮,痛打鴛鴦,絲毫不見仁慈念舊之情。唯姬小峰可笑,還拿來一個歐琳克的工作名額慰藉,需知你姬部長的境界未免不長進,以為林翰與你苟同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