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翰回頭看了看楊父問道:“曉元的遺體……”楊父黯然道:“還在殯儀館,開發商和政府的來了幾次了,催著快點火化,我尋思著家裏的親戚還有不少沒趕到的呢,都在來的路上,總要等他們一等。”林翰默默的掏出200元錢,塞在了楊母手中,道:“老嬸子,這是我的一點意思,您收著。”楊母推拒道:“這可不用了,小林子。你平日裏幫我們家的,還有幫曉元的已經夠多了……”

林翰用力的按住楊母的手,說道:“您別客氣了,曉元是我的好兄弟。這是我的心意,您不收,我心裏更不安寧,別客氣,要收下。”站起身對楊父道:“叔叔您要是定了曉元出殯的日子,就記得通知我,我也要送他最後一程。這期間家裏有什麽事情,您也甭客氣,隻管找我,能做的我一定盡力。”楊父就點頭答應。

林翰見這老倆口愁容慘淡,心力交瘁的樣子,心情也很沉重,又簡單說了幾句,就離開了楊家。剛才他不經意的用上了異能,窺探了楊父楊母。原來楊曉英夫婦倆在出事的第二天回到了家中,一起商量善後的事宜。女婿主張開發商的賠償還是要了的好,官司就別打了。人已經死了,說啥都是白搭,抓到凶手能怎麽樣,判他無期崩他腦殼,自己的兒子就能活轉過來麽?女兒楊曉英沒有主見,就跟著丈夫一個意見。

老倆口思來想去的,無奈之下隻好聽從了女婿女兒的意見,並且當天下午就收下了開發商送來的120萬現金。林翰甚至窺探到,這錢幹脆就沒經過老人的手,直接被楊曉英夫婦帶走存進了銀行。不由得感慨頗多,像楊家現在這樣的情況,楊父楊母一把年紀的人了,他們真的不會再在乎錢財了,他們在乎的隻是兒子的生命,全家人的幸福和穩定。過了一輩子的窮苦日子,一把老骨頭的風燭殘年,你就是給他們多少錢,對於這對老人自身來說,還有什麽意義?大兒子癡呆,老兒子殞命,這樣的打擊,對於任何一個家庭的老人來說,都是致命的,難以接受的。都不是用多少錢的補償,能來衡量的。

至於楊曉英夫婦拿了這錢,是昧著良心占為己有不再管這對孤苦的老人和傻哥哥;還是能夠合理的分攤,給出老人和哥哥足夠的生活補償費用,擔負起繼續維係這個家的責任,就不是林翰等外人需要左右的了。林翰能做的也就是去看看,吊唁一下,即便他有異能,知道的再多,也不好插手人家的事情,尤其是錢財上的事情。除了打心底裏同情這對多災多難苦命的老人,別的什麽也做不了。

林翰走出楊家大門,心裏沉重,滿是一種無助感。麵試過關的喜悅和獲知右臂異能秘密的興奮被衝洗的很是幹淨。難道這個世界,就充滿了這麽多的不公嗎?渾渾噩噩的走著,迎麵一個黑衣男子和一個戴著眼鏡的幹部模樣的人和他擦身而過,邁進了楊家的大門。黑衣男子似乎是注意到了林翰,不經意的回頭看了一眼。林翰也恰在此時看到了對方的眼光,一段驚人的信息傳了過來:這小子耷拉著腦袋好像很不爽的樣子,難道是老楊頭家裏的親戚麽?得速度快點的催著他們趕緊火化了,不然別等這家的人越來越多,那已經偷偷地把楊家二小子的屍體都火化了的事,搞不好就要露餡。

林翰一得到這個信息,大吃一驚。這群喪盡天良的禽獸,竟然背著楊家,偷偷的把楊曉元的屍體火化了?為什麽?誰給了他們這麽大的膽子?那現在楊家二老還不知情,等到家裏的親人來齊了,要去殯儀館真的火化的時候,見不到兒子的遺體,到時候該怎麽辦?林翰皺起了眉頭,尋思著自己能做點什麽。

幾分鍾後,林翰出現在了東片開發區工地上的辦公室門前。一個戴著安全帽的管理層人員模樣的男子接待了他。林翰開門見山的就道:“我想見你們的經理,汪海汪總經理。”男子上下的打量了他,問道:“請問你是哪裏的?幹什麽的?我們汪總今天不在,去總公司開會了。”林翰忍住怒氣,道:“他說什麽時候能回來了嗎?”“那說不好,聽說來了公司的大人物,不知道要到幾點。”男子說道:“你有什麽事就說吧,我可以在他回來後轉達。”林翰沒再說話,轉頭走了出去,重重的摔了下辦公室的門。

那男子在屋裏就喝斥道:“你吃錯了藥是咋的,關門關的這麽大勁頭!”林翰告誡自己還是冷靜些好,壓製住心中的憤懣,慢慢的踱步到了街頭。楊家二老在這件事情上吃盡了虧,本來內心就是萬分的悲痛淒苦,那如果現在他們發現兒子的遺體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都已經偷偷的被火化了,該是怎樣的悲痛欲絕?林翰一陣莫名的衝動,攔住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殯儀館而去。

進了館裏的大廳,林翰換上了一副模樣,裝著比較悲苦的表情走到前台。一名在裏麵打著毛衣的中年婦女也沒停下手裏的活,頭不抬眼不睜的問道:“辦什麽業務?”林翰就帶著哭腔道:“大姐,俺有個親戚死了,說遺體還在這裏放著。最近幾天就要出殯,俺二叔囑咐俺今天先過來一趟,說要往屍體的衣服裏塞上幾個柿子餅。咱們鄉下以前興這個,說是可以叫死人早點投胎轉世。”

中年女子常年在殯儀館工作,林翰杜撰的這個風俗到也知道,沒怎麽懷疑,沒精打采的問道:“死者叫什麽名字啊,說說,我給你查下。”林翰道:“謝謝大姐,你給查下吧,叫楊曉元。”那女子一聽“楊曉元”的名字,表情明顯的緊張了一下,伸出去翻資料的手也慢慢的收了回來,仔細看了看林翰,突然改口道:“對不起,最近幾天民政部門正開展糾察無死亡證明直接火化的專項活動呢,所有要火化的遺體之前一律不準親友接近。你還是先回去吧,要塞什麽柿子餅,等到火化那天來再塞也不遲。”

瞬息之間,通過凝望這女子的眼睛,林翰得到了信息:“張館長囑咐了,無論是誰來,以什麽理由要接近楊曉元的遺體,都不能允許。”林翰確定這裏肯定有鬼,再窺探一下,也還是這條信息,看來這女子隻是聽了張館長的命令,她也不知道楊曉元的屍體到底有沒有被火化了。林翰決定不再追尋下去了,看來這個事情基本屬實,楊曉元的遺體肯定被火化了。因為什麽上級檢查的事情根本就是這女人信口胡謅,要是換了別的死者,十九也就放自己進去辦這事了,還用這樣藏著瞞著的嗎?但是,楊家的追悼會早晚要開,隻是時間的問題,那等到楊家老小來的時候,殯儀館怎麽交代?

林翰感慨開發商手眼通天,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再生事端,暗中搞定了殯儀館,竟然敢先把人就火化了,同時也納悶這個張館長,怎麽就能這樣膽大妄為,和開發商勾搭成奸,下了這樣荒唐的命令。這要是被家屬追究起來,是吃不了兜著走的後果,到那時要如何善終?林翰決定晚上再去一次楊家,看看楊父楊母究竟把出殯的日子定在哪天,現在這秘密事關重大,一定要好好考慮周全再做定奪。

回去的一路,林翰都覺得胸口壓了一塊大石。這事隻能自己知道,沒法和弓語還有石嘉說,甚至該不該告訴楊家二老也拿不定主意。因為大夥除了吃驚外,還會問:你是怎麽知道的?林翰就做不出合理的解釋,難道說,我有異能,窺探出來的?思來想去的,煩躁的很。一會覺得這事和自己無關,錢也給了,人也去了,已經做的禮數周到了;一會又覺得良心受譴責,楊曉元生龍活虎的一條漢子就這樣含冤而死,自己不能為他做點什麽也就罷了,難道還眼睜睜的看著他的父母再要受一次屈辱?

突然之間林翰有些痛恨這個異能,它給自己帶來好處的同時,也帶來了煩惱。像今天這事,如果沒有異能,自己就不可能知道這麽多,心裏也就不必受什麽煎熬了。看來以後要下定決心,不關自己的事,不要使用異能,不然這滿大街全是人,認識不認識的,總不能為了好玩見到誰都窺探一番吧?那窺探完了,好些事情都知道了,能當做不知道嗎?總之這條原則必須要把握住了,一個人可以去騙任何人,包括自己的至親友人和兄弟父母;但是唯獨騙不了自己,一旦把該知道的和不該知道的,統統探知的清楚,那無論如何也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這一關,裝作不知道。徒增煩惱,徒增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