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過上次的猜測,林翰甚至大膽的預設,xv病毒是不是在體內有了某種質的變化?如果一次是出於偶然,那麽第二次病毒的頹廢表現,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顧雲軒曾經把xv病毒的原理和結構詳細的講解過,林翰清楚的知道,這東西不發作而已,一旦成熟起來占據了血液和細胞以後,發作起來就會一次猛於一次,斷斷不會越來越“孬蛋”。

現在接連兩次,xv病毒越發作越“小氣”,這絕對是個與常理相悖的異狀。它到底發生了什麽變化?又是因為什麽其他的原因,導致它出現了如今的表現?

謎團再次出現,林翰的心頭也再一次緊張起來。這條小命自打被xv病毒侵襲以後,生與死的碑界就一再從他的心中劃分,天堂和地獄也幾次重疊交叉顯現,林翰像坐上了過山車,從高高的山頂一路狂衝山底,然後再猛然拔高,翻轉挪騰,一刻都沒有平歇過。

隨著順利登機,十幾分鍾後安然升空,林翰撩開舷窗簾,看著外麵的朵朵白雲,臉上淡定了許多。他已經打定主意,還是那句話,死也要一定死個明白,必須要再去顧教授那裏一趟,全麵複查!看看體內的xv病毒,究竟到了什麽地步,在搞什麽鬼。

其實他在內心裏還是騙不了自己,總是存著一絲求活的奢念。螻蟻尚且貪生,他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當然留戀這多姿多彩的美好人生。萬一要是病毒有變呢?萬一要是病情見好轉呢?

林翰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徐徐的闔上了雙眼,靜待飛機落地。

隻要飛機落地,他就會毫不猶豫的、不顧一切的衝向顧教授的家!那是此刻世界上誰也不能攔截住他的第一個目的地,必須前往!必須的!

林翰說到做到,巢平桃花機場,飛機準時安全降落。出了通道,他就怕不急待的催促苗振東先走,回去自己的家裏看一看,順便打理出必要的用品,等他的電話。

苗振東狐疑的道:“我回去出租屋做什麽?我不打算再回去了,那裏一定還有黑幫的人盯梢,就等著我回去呢,我隻跟著你好了。”

林翰歎了口氣,說道:“那你就在附近找一家酒店先住下,等我電話。”

苗振東皺眉道:“那你要去做什麽,又把我甩下了麽?等你三天時間,這可是你說的,現在我已經等到了第五天……”

“你少廢話!”林翰瞪起了眼睛,突然改口道:“我現在憋的很難受,要去找女朋友叉叉圈圈,這樣的事隻能我自己去辦,難道你還想一路跟著嗎?”

苗振東聞言裂嘴樂了,笑道:“你早點說明白不就得了?哈哈……我還以為你這麽火急火燎的要去辦什麽要緊事呢,原來是幹這個調調,瞧你那猴急的樣……”

林翰幹脆繃起臉不再理他,匆匆快走幾步,先出了機場大廳。攔住了一輛出租車後,終於還是有些不放心,回頭看向苗振東,囑咐道:“小心自己的行蹤,找個穩妥的地方住,一定要等到我的電話!”

苗振東便朝他擠了擠眼睛,笑道:“放心吧,幾十年早飄慣了,倒是你自己,小心點身子骨!”

林翰不禁莞爾,鑽進車裏,一陣風般駛離。

在車上,他掏出電話,第一個就打給了姬小婷。這個電話當然不是約她真的叉叉圈圈,而是要抱一下平安。最近幾天的深夜,兩個人都有聯係通話,林翰回來的時間姬小婷也知道,現在他臨時改了行程,當然要知會一下她。

電話響了半天,居然出人意料的沒有被接通,最後響起了忙音。林翰狐疑的掛斷電話,不明白姬小婷在忙什麽,沒顧上接聽。

他隨後又發了個短信,大致說自己臨時有一個別的事情要辦,晚上就會到家。這才囑咐司機,直奔淩天二路而去。

不巧的是,顧雲軒今天並不在家,又去開學術會了。林翰氣喘籲籲的敲開顧宅的大門,迎接他的卻是師母顧夫人。

老人家一頭白發,長得慈眉善目,麵色紅潤,身板看上去極其硬朗。見到林翰一眼便認出了他,笑的臉上開了花,一迭聲的連忙把他讓進客廳。

林翰和顧夫人的感情也極深,此刻也不再多講禮數,直接說明來意,詢問老師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自己找他有一件極為重要的大事。

顧夫人也是知識分子出身,極有見地,看到林翰一臉緊張嚴肅,知道這孩子必有要緊的事,不忙著詢問,隻沉吟道:“他說要下午才能趕回來了,不如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吧,催他早些回來。”

林翰也不客氣,說道:“師母那您就打給老師吧,我這事確實很急……顧薇是不是在實驗室?”

顧夫人點頭道:“在的在的,昨晚在下麵住的,一直就沒上來過。”

林翰道:“我去看看她。”也不待師母答話,匆匆出門直奔側院的地下通道。他想見顧薇是假,另有自己的打算,這麽一說,就是給自己的行動找個借口。

顧夫人也不阻攔,呆呆的看著林翰的背影,滿臉疑惑。

在她的印象裏,林翰知書達理,待人接物不徐不疾,禮貌有加,今天這是搭錯了哪根筋了呢?非但屁股連凳子都沒坐熱,和師母一敘別來長短,還突然魯莽起來,直闖顧雲軒視若禁地的實驗室,隻用“看看顧薇”這麽個牽強的理由搪塞,實非他的本質。

不過顧夫人也是非常了解林翰的為人,能叫他方寸大亂一反常態,必然大有事由,肯定遇見了特別棘手的麻煩。這孩子都幾乎“目無尊長”的一頭鑽進了實驗室,自己又怎能再去強行阻攔?隻好等顧雲軒回來,多說幾句好話為他開解吧。

其實顧雲軒並沒把林翰患病中毒的諸般事宜告訴夫人,一直偷偷的保守著這個秘密;而顧薇滿腦子都是實驗論證,廢寢忘食的隻為此而活,也渾渾噩噩的不曾透漏,顧夫人對林翰的事情反而一無所知。

林翰直衝實驗室,來到最大的那間顧雲軒當日領他來過的屋子,推門就進。血液,血液!他向桌麵的儀器挨個看過去,很是惶急。最想找的就是能夠檢測血液的儀器,即便是顧教授沒回來,他自己也完全可以把“前期”工作全部做完。

有了體內的血樣,林翰首先可以按常規方式檢查,這一點難不倒他。至於更為高端的層麵分析,就必須要等顧雲軒親自出馬了。他也知道所謂的常規檢測,未必能看出什麽端倪,就連醫院都誤診為“漸凍人”,自己久疏戰陣很長時間來都沒坐過操作性的實踐了,更加不會得到什麽收獲。

不過寒熱流兩次的無端變化,讓林翰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一絲求索欲,寄希望可以先一步在血液中得出些有價值的發現。當然他隱隱的是盼望,能有好消息傳來。

翻開消毒櫥櫃,林翰找到了塑料袋密封的一次性針管,順手遞到嘴裏咬住,四下找洗手池要把手清洗幹淨。他畢竟還是有底子,大學四年跟隨著顧雲軒做了很多次類似的實驗,先期的步驟應該如何進行,已然養成了良好的習慣和記憶,此刻都不需要怎麽多想,到什麽時候該進行哪個環節順理成章,手到拈來。

“林大哥!”顧薇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口,瞪大了圓圓的眼睛看著他,一臉又驚又喜的表情。“你什麽時候來的?是不是病情有了好轉?”她看到林翰的到來,顯得很是高興,快步走進屋來。

林翰不防顧薇突然出現,咬著針管一怔,含含糊糊道:“我剛到,老師沒在家……就下來看看你。”

顧薇卻聽不出他編謊,或者也無暇理會他是不是敷衍,巧笑嫣然:“林大哥,我就知道你早晚一定能回來的,看看我當初和你說的是不是全對了?”

林翰怔道:“當初你說什麽了?”

顧薇揚起頭很驕傲的道:“你忘記我給你推算的物理定式了?那個演算我費了好大的勁,最後是算定你能平安無事的。”

林翰猛地想起是有這麽一檔子事。上次最後離開的時候,顧薇特意找到自己,拿給了他一張物理定式,言明上麵按著人為、客觀等等各方麵因素計算過後,林翰能活下去的概率有百分之八十。

當時顧薇非常自信,一口咬定林翰絕對不會死掉,一定會再次安然回來。因此還和他立了一個君子協議,如果林翰能得脫大難不死,無論要求一件什麽事,林翰都會答應她做到。

林翰回想那天自己的心境淒涼亂麻,完全沉浸在大限已到的悲痛憂慮中,根本就不曾有多在意小丫頭的這張推算定式。顧薇的曆史別人不知道,他還是一清二楚的,這個“學癡”師妹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樣有模樣,本來再加上她優異的學業,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極品女孩;但偏偏就是顧薇太過專心學習,幾已到“學瘋”了的地步,導致她在大學畢業後根本就不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終日把自己關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實驗室裏,繼續不知疲倦、幾近病態的瘋狂實驗學習。

為此她的腦筋也未必靈光,若是說起某個定理或者知識點,顧薇可能一點就透舉一反三,還能說出一大堆滔滔不絕的見解;可要是和她談起生活上的待人接物、瑣碎常識,這小丫頭反而不如一個高中生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