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夥七嘴八舌的又商議了一會,決定今晚先等警方的消息,如果明天中午前還是不見林翰,就進一步采取行動。

陳朗麵沉似水,一臉愁容,和宋若晴、姬小婷一起離開。太好的辦法實在是找不到,除了等許展那頭的消息以外,他決定也是過一晚再看看。姬小峰開著車,說順路送他們回去,被姬小婷拒絕了,隻好先走。

林翰是在情緒最激動的時候走掉的,他總有回複平靜的時候。陳朗寄希望於,林翰經過一晚的深思熟慮和調整,明天能夠想通,再回到醫院來。

這個可能不是沒有。誰都有衝動以後犯錯誤的時候,但願林翰能客觀的正視病情,理智的回頭。

在樓門口,姬小婷叫住了陳朗,低聲問道:“陳哥,林翰的失蹤另有原因,你一定是有什麽瞞著大家,對不對?看你的表情很不尋常。”

陳朗被她問的一怔,勉強道:“你不要想太多了,我沒隱瞞什麽,先回家吧。”

姬小婷卻停住了腳步,扭頭看向宋若晴,語氣很堅決:“若晴姐,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林翰為什麽失蹤?你們兩個人這樣緊張,根本就騙不過我的,快告訴我!”她和林翰的感情比之尋常人當然更深了一層,亦最牽掛惦念,涉及到林翰的事,觀察分析起來果然細致入微。

宋若晴可不比陳朗,也是被問的一哆嗦,隨即眼珠就紅了起來,卻一言不發。

這樣一來,更加說明了情況蹊蹺,姬小婷一把握住她的手,聲音雖小卻異常堅定:“若晴姐,林翰的事我有權知道,你們不要瞞著我。”

宋若晴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出來,側頭看向陳朗,眼裏露出啃許的哀求。姬小婷握著她的手輕輕發抖,一顆心也不斷下沉,楚楚可憐地也望向陳朗。

陳朗無力的搖搖頭,仰天長歎。終於緩緩開口:“小婷,這件事……這件事是個意外,誰都不想發生。”

“你先告訴我林翰到底怎麽了!”姬小婷一改溫言細語的端莊作風,提高了嗓音追問,晚風拂過她的紗裙,可以清晰的觀察到全身都在顫抖。

陳朗歎道:“簡單點說,林翰得了一種怪病,也是絕症,今天一早檢查出來的。我把結果告訴了他,誰知道……誰知道他把我推倒在地,一個人逃離了醫院。”

“啪嗒”一聲極輕微的響動,樓道口裏,手執垃圾袋一直倚門傾聽的廖雪差點失聲叫出來,趕緊用手緊緊地捂住了嘴巴。她回屋後拿起垃圾袋本想出門丟掉,還沒走出樓口,就聽見了這三個人在外麵的對話。

樓門外的人情緒都很激動,顯然沒聽見這聲細小的響動。姬小婷一聽到‘絕症’兩個字登時麵色蒼白,搖搖欲墜,一再追問詳情,陳朗和宋若晴知道再也隱瞞不住,隻好如實相告。

當聽到“漸凍人”的可怕,門外的姬小婷和樓門裏的廖雪兩個人都被淚水打濕了臉。

林翰怎麽可能患上了這種怪病?他還跑掉了,在最需要人關懷安慰的時候,他一個人能跑去哪裏?

眼下知道真相的四個人,除了焦急憂慮和痛苦傷心,一顆心早就飛一般係在了不知所蹤的林翰身上。

林翰當然不是無的放矢的逃跑,他不是不敢麵對了,相反卻是在第一時間積極爭取自救,隻不過形勢所逼,他沒辦法和陳朗說清。

別人忙著活,他當然也不想忙著死。

說起病情,可能林翰不如陳朗;但是要說起病根,林翰是最了解自身情況的。

這本就不是一例單純的“漸凍人”症!這裏麵有著千千萬,萬萬千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林翰十分清醒的意識到,單純靠醫療手段分析治療自身,已經全無意義。紅芒,藍芒,異能,貓抓狗咬,冰封火烤,肯定和病情扯上了千絲萬縷的關係,搞不清,摘不斷,理還亂。

陳朗是林翰的好朋友,同時做為醫生,絕對不會拿病情的事亂開玩笑。那麽,他說的一切都是事實。

林翰瞬間就把利弊因果考慮的十分周全,並且馬上付諸了行動。在和陳朗糾纏的那一刻,他就決定好了下一步該怎麽走,絕不是一時衝動。

而事後的打電話詢問,是想求證下,留給自己的時間到底還有多久。

所有的異狀和病症,林翰是徹底搞不明白了。但是應該還有一個人能夠解釋的清楚,林翰決定孤注一鄭,前去求助。這個人,當然就是他的大學恩師,遼東大學生物係權威:顧雲軒教授。

想見恩師的念頭,不止一次在林翰的腦海裏轉悠了,但是一直未曾成形。他本來是想去沈雁紫公司,穩定一段以後,混的有些起色了再麵見恩師,給老人家一個驚喜,看看這不成器的弟子,如今也算小有成就了。

然而人生無常,林翰也想不到,現實逼迫的他要在這種狼狽難堪的時候去見顧教授。曾經因為異能的現象,他是有過見老師的想法,後來打消了;這次則不同,小命眼見都要保不住了,唯有硬著頭皮上門,以期能獲得恩師的幫助。

說起來這也有賭的成分,林翰不知道顧教授在得知自己所有的異能和怪病後會做何感想,采取什麽樣的行為,究竟會不會全力施為幫助他分析診治病情,還是為了學術研究,把他的所有超能力公布於眾,拿他當活體教材樣本。

可是華山一條路,唯有犯險求索,沒有閃轉挪騰的餘地。說的好聽點這叫賭一把,其實不賭又能如何?結果都是一樣的,那就是要搭上這條性命。林翰明白,縱有身家千金,去米國、日國還有歐洲所有這些醫療技術發達的國家醫治,最好的結果也隻能是“不死”,但是要渾身的肌肉一點一點萎縮僵硬,苟延殘喘的經曆死亡的逼近卻避不可免。

一想到這可怕的噩夢,他馬上就閉起了眼睛,渾身直打冷顫。真有那一天的話,林翰絕不會走這條路,與其一頭撞死,也比活生生的遭這份罪強的多。

所以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也沒有什麽能阻擋林翰的“自救”,豁出一身剮,也要麵見恩師。他老人家慈悲為懷也好,出賣弟子也好,林翰都認了。一句話,死也要死個明白,一定要想辦法弄清身體異狀的謎團。

林翰並沒有馬上就去顧教授家,他關掉了手機,打車來到了一家尋常的律師事務所。鄭而重之的要辦理遺囑。這趟危險之行凶多吉少,處理好身後事,也算沒了遺憾。林翰如是自嘲,苦澀的笑。

接待他的一名中年律師,一邊登記林翰的資料,一邊不時用怪異的眼光斜看他。

小小年紀,開什麽玩笑?你才多大的人,就來辦理遺囑?

不過看林翰一臉嚴肅,根本就沒有開玩笑嬉鬧的意思,也不好多說。律師事務所有這項業務,顧客有需求,那就得辦。這又不是民政局,兩口子離婚還能做做最後調節。

傍晚時分,林翰來到了顧教授家外的“淩天二路”,選了對麵的一家小旅館,安頓了下來。

時間無多,形式緊迫,林翰坐在床頭,苦思該怎麽和恩師見麵時的說辭。麵對比死亡還可怕的威脅,林翰有些亂了方寸,腦海裏一時都組織不起來有效的語句。他也是人,不是神。也有七情六欲和喜怒哀樂,誰又不害怕死亡呢?

林翰最後決定,今晚不動了,就住在這裏一宿。

時間太晚了,現在去什麽都做不了,不如先和顧教授溝通好,明天早早的登門。

於是他拿起電話,哆哆嗦嗦的撥通了顧雲軒家的座機。老人家有個習慣,輕易不帶手機,隻認座機。說這樣方便了自己,很好。如果帶著手機,那就是方便了別人,徒增自己的麻煩。

這話似乎也有道理,不過要看誰說。顧雲軒當然說得,掙紮在溫飽線上的勞苦大眾,卻無資格。你敢關機不許老板“方便”的找到你,這工作也就幹到頭了。

電話鈴隻響了三聲,就被人接起,一個渾厚蒼老的聲音傳來:“顧雲軒,請問您哪位?”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接電話模式。顧老還有一個習慣,接起電話先自報家門,然後再容對方說話。有時候學生們問起他這事,顧老笑吟吟地滿是自信:“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我在家裏接電話,自報家門這既是禮貌,也是本份,沒必要轉轉悠悠打機鋒。”

“老師,我是林翰。”林翰顫巍巍的叫了一聲,語音有些哽咽。重病壓身,醫治無望,一個人扛著前所未有的壓力和來自死亡的威脅,這一聲“老師”喊得如同沒娘的孩子遇見了久違的親人,滿是委屈、無助。

“林翰?”顧雲軒在電話裏提高了聲音:“你這是在哪裏給我打電話呢?遇見什麽事了?不要著急,慢慢的和老師說。”到底是林翰的授業導師,這個弟子的脾氣秉性,顧雲軒了若指掌,隻是對方的一聲呼喚,馬上便聽出了情況不對,先就溫言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