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朋安熱情的招待了費大彪,算起來這小子還成了“功臣”,幫著倆位老總解決了一些老大難問題,在一眾小弟眼裏儼然成了拆遷隊伍裏的狠角色。但是受了孟文力的叮囑也不敢太過張揚,隻是在工地找了一間條件算不錯的辦公室兼宿舍安頓了他,每日裏好酒好菜的供著,還不時的帶著人來和費大彪一起打牌聊天。

萬朋安琢磨著費大彪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來,解決了一家釘子戶,如果算是“武鬥”的話,那自己尚在進行的套住田福成,解決胖嬸這家的事就應該算是“文鬥”。嚴格的來說,萬朋安自己沒那麽多腦筋轉,這裏麵所有的點子都是孟文力給支的招。他就是個執行者。孟文力看準了田福成貪婪懶惰不作為的性情,準備以他為突破口,一點一點的逼胖嬸就範。粗略的按市場價以及產生效益價值看,胖嬸家的房子確實不值錢,但是那間澡堂真的很值錢。如果說,實打實的按拆遷條件來補償這間澡堂,首先它不是臨建,有著自己的獨立產權;其次房子沒用於居住,而是商業性質,也有合法的經營許可。那估計最後全都下來,沒有個80到100萬是拿不下的。

萬朋安也讀懂了這裏的關鍵,知道要是能用10萬塊買通田福成做“臥底”,能把他老婆說服最好;即便不成,有他在裏麵攪合,搞的胖嬸心緒不寧,那最後渾水摸魚也能給公司省下不少一筆錢。因此對田福成,他一開始就是安撫加懷柔政策,變著法子的一麵討好他;一麵又給他下套,叫他一點一點站到自己的這麵來,深陷泥潭而不能自拔。

這些天田福成幾乎就是被“招安”了,但是效果不是很樂觀。胖嬸和田福成貌合神離,幹脆就不買他的帳。這婆娘鐵了心要走法律程序了,每日裏不是跑區政府就是去律師所,開始為房子最後的歸宿奔波。這些被田福成和萬朋安看在眼裏,均是搖頭皺眉不已,徒歎奈何。萬朋安眼見工期臨近,心中焦急,便生出一條毒計。說來這計策也簡單的很,澡堂不是現在還營業嗎?那好,趁著你沒有啥證據前,今天晚上這裏是澡堂,明早起來的時候變成一片廢墟,看你還怎麽耍?那時候房倒屋塌,事實已經形成,隻能按舊房折算。胖嬸要是哭鬧那就給她來個死不認賬,房子不是我們推倒的啊,自己塌了幹別人屁事?

澡堂白天營業,晚上不可能還繼續。正是這樣的商業性質,決定了它裏麵不會住人,房子倒塌,無論損失什麽財務,隻要不出人命,那就萬事大吉。你胖嬸要是托人找關係,上訪告狀,我們都不攔著,自有人接著;眼前公司隻要事實,要你這一片狼藉的廢墟從營業商用變成不值幾何的破舊占地就成。萬朋安找來田福成商量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田福成眼睛瞪的溜圓,張口結舌的道:“這樣……這樣怕是不行吧。”他再怎麽和妻子離心離德,還不至於良心全部泯滅,偷偷地拆房子這樣大的事情,隱隱覺得很是不妥。

萬朋安冷冷的道:“找你田大哥,這麽多天過去了,你不也是沒轍嗎?你這老婆忒不知好歹,放著5萬塊便宜不取,就憑你家那破澡堂,她以為能值幾個錢?不怕告訴你,就這間破房子,惹得我發火,最後叫你們一分錢也得不到你信不信?”田福成見他變了臉,心下惴惴,一時沒有接話。萬朋安接著又陰陽怪氣的諷刺道:“老田大哥,東片的事恐怕你也知道了吧?這年頭,有好些錢呢,可能就是有命拿,沒命花吧。”語音一轉突然問道:“那咱們開始給你的10萬塊,聽說老田大哥最近手氣差的很呐,輸了不少了吧?”

田福成的身體就開始篩糠一樣的哆嗦起來,咬牙道:“我……還錢,我還你錢……這錢我不要了。”萬朋安哈哈大笑道:“那好啊,那你還吧,現在就還,十萬塊。我連多一分的利息錢都不管你要。”田福成嘴裏說還錢,其實他哪裏有什麽能力還?現在他家裏家外眾叛親離,不算原來的賭債,就是從萬朋安這裏拿的10萬塊由於自己賭癮發作,沒能管住這雙手,也已經輸了不少。此時聽到萬朋安要錢,不由得大是驚懼,愁上心來。萬朋安見到他一副唯唯諾諾的孬種樣很是得意,哈哈大笑道:“老田大哥,和你開個玩笑,瞧把你嚇的,哈哈。”田福成忙陪著笑臉,抹了一把汗,說道:“是是,開玩笑,開玩笑。”萬朋安止住笑聲,正色道:“一句話,老田大哥。這件事情,你要是肯幫忙,不但咱們開始給你那10萬塊不要了,我再另外給你加5萬塊,現在就給。咱們以後還是好兄弟好哥們。總之我也看出來了,這房子現在倒不倒塌不塌的和你也沒啥關係了吧?你老婆就算最後討了些好處,她還能分你一分半厘的嗎?既然這樣,你還有啥好怕的啊,咱們要的是房子倒了,又不是要你老婆的命。你可別犯傻,放著眼前的便宜不占呦。”

田福成的臉色就一陣青一陣白的陰晴不定,眼珠來回亂轉,額頭的汗珠開始往外滲。萬朋安默默的取出一個信封,裏麵鼓鼓囊囊的,放在了他麵前,同時又低低的加了一句:“事成之後,還有5萬。”這話音一落,田福成的瞳孔迅速開始收縮,猛的抬頭看了看萬朋安,半晌,從喉嚨裏憋出一句話道:“你說要我做什麽吧!”

萬朋安的計劃不算複雜,有一條是關鍵的,把胖嬸想辦法從澡堂或者家裏支走。最好是在外麵一夜不歸的那種,等第二天她回來,再說啥也都晚了。田福成一口答應,但是不能保證是啥時候,總之最近無論如何也要想個辦法把胖嬸匡出去,然後第一時間通知萬朋安。金錢的力量真是無窮的,尤其是麵對老田這樣的潦倒漢子。鬼迷心竅,幾乎就是一夜之間,他已經從一個家庭的一份子,走上了賣家求榮叛變妻子的不歸路。或者,這段婚姻在老田心中,可能也從未幸福過。

這一天天色才擦黑,萬朋安約了田福成去喝酒。飯後田福成和萬朋安以及他的倆個小弟來到了胖嬸澡堂的臨街對麵開始觀察地形。萬朋安斷定正門不是弄塌這間房子的最佳點,便和這幾個人輾轉的來到了胡同外澡堂的側麵,躲在了一處深草叢樹林中,拿出圖紙開始研究起來。這一幕,恰巧被才回來的林翰撞見了。

換了別人,可能撞見也是白撞見,這黑布隆冬的別說看人,腳下的路也得慢慢摸索著走才行。可是林翰就不一樣了,他和王蘊明談的很開心,心裏的結也終於有了著落,這一路心情不錯,目光望去,哪裏都是亮白一片,就仿若隨時有n個大瓦數的探照燈在他前後左右的隨時打著照明,吹著口哨,快步如飛就回來了。

看見草叢中鬼鬼祟祟的幾個人影,林翰皺起了眉頭。其中一個瘦小幹弱,一個彎腰駝背的,不是萬朋安和田福成嗎?這麽晚了,這幾個家夥鬼混也就鬼混了,不去牌場飯店之類的,跑到這裏來是要幹什麽?林翰放輕了腳步,悄悄的從另外一側繞了過去,借助自己的夜視能力,輕易的就捱到了這群人身後不遠的一個小土包下,凝神細聽。

隻聽得田福成的聲音有些焦急,道:“這裏也不成,這是和旁邊的鄰居家緊挨著的地方,這一鏟子下去,倆家都塌了,不行。”林翰探了探頭,看見這幾個人手裏拿著手電蹲在地下圍著一張圖紙,手電筒的光亮照耀之下,果不其然就是萬朋安這幾個人。一個小馬仔壓低聲音道:“你先別嚷,這裏要是不行,你再看看這裏呢……”幾個人全神貫注的交頭接耳,全沒注意自己身後有個大活人正在偷聽。

林翰聽了半天,也沒能聽明白這些人具體的談話內容。不過話題到是聽明白了,拆房子。而且聽他們說的方位,正是胖嬸的澡堂。胖嬸和開發商達成協議簽字了嗎?怎麽會這樣快的呢?不對,這幾個人偷偷摸摸的蹲在這裏研究,就是怕人看見,胖嬸看來還是沒有妥協呢。可是這些家夥明明就在研究拆房子的角度啊,用什麽機械啊之類的。林翰正在狐疑的時候,猛的想起了田福成,現在這小子也摻雜在開發商堆裏,在沒確定胖嬸還有沒有簽署協議的情況下,居然幫著對立麵的人一起參謀拆自家的房子,他哪裏來的這義務?

猛聽得萬朋安一拍大腿道:“就是這裏了,你們看,從這裏鏟車剛好可以開進去,還連累不到別人家,跟裏麵的住宅也不挨著,把鏟子舉起來直接麵對的就是承重牆……不錯不錯,這裏不錯,就定這了!”其餘幾個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就聽到紙張收起的窸窸窣窣的聲音,這幾人很是匆忙的離去了。

林翰站起身子,跺了跺有點麻的雙腳,心裏滿是疑問,尼瑪的田福成這是唱的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