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賬的時候,林翰還是呲牙咧嘴了一番。衣服是好,可是價錢也很“好”。西裝襯衣領帶還有皮鞋一起算下來,總共46000千塊!林翰有了一種眩暈的感覺,花掉這麽多錢買一身衣服,這在以前連做夢都不敢夢到。絕對的奢侈,十足的敗家。有生以來第一次的大額消費在穿著上,以今天為裏程碑。

不過效果也是明顯的,林翰步入艾華公司的業務部辦公室以後,男女同事不約而同地的投過來詫異吃驚的表情,大家都是識貨人,真假贗品還是分得清的。林翰的這身行套,每個人都知道份量。於是猜想就也開始在每個人心裏旅行,誰也不知道林翰穿的這麽考究,而且麵上帶著無比的自信,這一切的原因來自哪裏。

林翰看了看亂糟糟的桌麵,有一種想收拾好走人的衝動,但是最後還是忍住了。在同事們錯愕的目光中,施施然出門,來到了麥少鳴的辦公室。今天運氣不錯,終於還是見到了他,麥少鳴低著頭正在看一份文件,見到林翰不經意地瞄了一眼,隨後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麽,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仔細地開始打量他,嘴裏不陰不陽地笑道:“林翰,要做新郎官麽?穿的這麽帥氣,嗬嗬。”

林翰見他沒有了什麽火氣,全不見那日電話裏大叫大嚷的態度,便也調整了下情緒,不卑不亢地站在了麥少鳴的辦公桌前,說道:“麥總,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談談。”麥少鳴淡淡一笑,說道:“不用談了,你堅持的是正確的,在倉庫不簽字我也無話可說,關於你下一步的工作我也會認真考慮,很快就會給你一個滿意地答複,怎麽樣,我這樣說你還算滿意吧?”

林翰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話:“好的麥總,我會等您的好消息。打擾您工作了。”說完轉身離開了房間。麥少鳴聽到關門聲以後臉色陰冷下來,嘴角處泛起一絲獰笑;與此同時,站在走廊外的林翰,嘴角處亦掛著一份相同的笑容。

麥少鳴昨天去了吉山,他和韓維德已經達成了共識,或者說是說服了韓院長,於是加緊了計劃的下一步運作。吉山一家新成立的製藥廠硬件條件達標,而且給麥少鳴開出的條件也很優厚,所以麥少鳴打算把接下來的替代進口藥生產大本營定在這家藥廠。吉山與遼東緊鄰,無論是生產和運輸成本無形中又減少了一大塊,這個便宜麥少鳴不揀白不揀。此為林翰窺探到他的第一條信息。

而第二條得來的信息就越來越接近真相:麥少鳴和張墨果然有瓜葛,公司的一些做賬和藥品出貨,張墨一直在協助他,並且也分得了不菲的報酬。不同的是,這回不是張墨還要以本身的能力來為難林翰,而是很好的要使用“借刀殺人”這一計策。

麥少鳴的假藥買賣越幹越大,他明顯感覺到身邊缺人用。但是這個營生,可不是隨便找來一個人就可以幹的,必須要慎重挑選。當然還有一個先決條件,要用公司裏的人,外人根本就借不上力。張墨非常適時地向他推薦了林翰,但是可並沒有言明自己和林翰之間的嫌隙,隻說這個人才到公司,還是新人,如果利用一下是最合適不過的。關鍵是姬總非常不待見林翰,這就給他“叛變”打擊姬小歡提供了一個良好的先決條件,你不是覺得姬總對你不好嗎?那行,拉你入夥一起坑她,打擊報複她,這樣的機會你不會放過吧?

麥少鳴通過了解,也確實觀察到林翰和姬小歡之間存在一些不和諧的因素,聽說兩個人還曾經在姬總的辦公室公開吵過,就覺得張墨的意見可行。但是他不建議用好言相勸拉林翰入夥,而是別出心裁地想通過幾個計策騙過他,從而威脅他屈服,這樣可能效果會來的更好,新人嘛,本來就是白紙一張,跟著誰幹都是幹,如果他得知跟著自己幹的事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恐怕很難死心塌地的跟隨。

但是如果騙得林翰中計,落了把柄在自己的手裏,那就完全又一樣了。形勢會逼得他不得不計算利弊得失,硬著頭皮不幹也得幹,最後踏上自己這條船。張墨理解了麥少鳴的意圖,便又做了個天衣無縫的“計策”,要引林翰掉進來。街邊被拍的那張照片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如果那天林翰再渾渾噩噩地在倉庫簽字,基本就算大功告成了。

張墨要製造一項林翰勾結外廠職工,偷偷倒賣艾華公司產品的罪名,給林翰複印的文件全都是公司裏比較機密的藥品出廠價和成本價,又安排人在街頭假意和他相撞,然後照出了一張林翰和這個人一起“看文件”的畫麵,這就是人證了;而林翰在倉庫的發貨單上一旦簽字,過後麥少鳴肯定是不會承認當時自己曾經授權了的,相反還會假作不知,要追究林翰隨意出貨的罪責——這個很好形成物證,有林翰的親筆簽字在呢,就算他跳進了黃河也說不清。

如此一來,人證物證都在,林翰百口莫辯。在這個關頭,麥少鳴再準備假仁假義地給他“指點”一條明路,林翰就會順理成章地成為他忠心的手下,從此被逼上梁山,和他一起吃裏扒外。麥少鳴自認為這條妙計天衣無縫,卻沒想到半路出了紕漏,林翰在倉庫不知道抽了哪根筋,死活不肯簽字,全盤計劃因此隻能擱淺。

而他再次想出的毒計更加厲害,下一步打算委派林翰去吉山新聯係的廠家督產出貨。隻要他人一到廠子長期安定下來,麥少鳴敢保證,早晚會有林翰中計的時候,不怕他不就範,為了獲得一個“保險”的手下,他不介意多花點時間來布置這個陷阱。

麥少鳴的行事大膽而慎密,不然他也不會年紀輕輕就爬上艾華公司常務副總的位置,一直以來他都有一種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自信,多少次把競爭對手玩弄於股掌之上。對付一個弱弱的小白,他還是非常有把握的。

但是林翰嘴角處那一絲殘酷的詭笑,宣告著麥少鳴這個年輕有為、精明強悍的業務能手即將走下神龕;而隱藏在他背後的那些齷齪行徑也即將給他本來整潔的人生卷麵塗滿汙濁。林翰還是要感謝這份逆天的異能,能夠先一步探知道麥少鳴和韓維德的狼狽為奸;隨後在倉庫簽字的時候才因為無意中見到了二院的貨車,從而看出了端倪,拒絕簽字,逃過了一劫。

接下來的事情該怎麽做?這需要冷靜地分析思考一下了。但是麥少鳴已經被打上了必死的標簽,至於早死晚死那就是個時間問題了,林翰在計劃著怎麽應對他的這些時日裏,就由著他繼續作威作福自以為是去吧,或許麥少鳴還在為自己的錦囊妙計洋洋自得呢,殊不知等待他的結局隻有一個,那就是身敗名裂,雞飛蛋打。

為了給麥少鳴最後沉重一擊,同時也為了等孫子琪的案件水落石出,林翰暫時放棄了和姬小歡攤牌走人的想法,他一定要在臨走之前,把未完成的心願一一達成。林翰沒有和任何人再請假,打著電話離開了公司,他打給的人是陳朗。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林翰又回到了國貿大廈。原因是他接到了店家的電話,說有一隻名貴的火機是隨西裝附贈的,作為非賣品,這個火機做工精良用料考究,還是限量版,希望林翰能回去取一下,也可以專門給他送過來。

林翰是抽煙的人,有這玩意相送,就沒有拒絕的理由,想想左右暫時也沒什麽事,就答應了店家,說自己會回去櫃台取。由於路途不算太遠,又是接近中午高峰車流,就選擇了步行前往。不過當才轉過富民路的時候,前麵的一起交通肇事吸引住了他。

這是一個丁字路口,兩輛車都是右轉車輛,後麵的車前膀處刮在了前車的左後輪處,接觸麵積很微小,傷痕也不大。兩台車都打亮了雙閃,路邊圍觀的人卻越來越多。因為雖然事故不嚴重,但是肇事的雙方“接觸”的很嚴重,甚至都動起了手。

三個染著七彩斑斕顏色,頭型怪異的小青年,圍著一個身著白襯衣黑西褲,看樣老實巴交的中年人在理論。為首的一個體格粗壯,脖子上戴著一條黃橙橙的大金鏈一臉橫肉的家夥用手正在推搡白襯衣中年人。其餘的一個小黃毛和一個戴著太陽鏡的混混,也和中年人靠的越來越近,身體接觸的很頻繁。

大金鏈的氣勢極為囂張,嘴裏也振振有詞:“哥們,右轉你都能擦到我的車,你哪家駕校畢業的啊?你知不知道這車上坐著的我大哥是誰啊,你知不知道這車值多少錢啊?”小黃毛就把臉緊著欺到中年白襯衫耳朵邊,搖頭晃腦的喊的吐沫星子四濺:“咋滴,你開鬥氣車是咋滴,抹不過來還硬整啊?誰教你開的車啊?今天這事你算攤上了,說說咋辦吧。我大哥上禮拜提的這台路虎,我不和你說這車值多少錢,我就告訴你掛掉的那些漆值多少錢行不?”

許是距離太近了,中年白襯衫的耳朵有些受不了小黃毛的叫嚷,伸出手推了他一下,想要拉開彼此間的距離。這下旁邊的太陽鏡不幹了,一拳戳在中年男子的胸口,喝道:“臥槽你還來脾氣了,你撞車的還有理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