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朗懶得自己倒水,拿起宋若晴的杯子一口喝幹了裏麵的殘水,抹抹嘴吧接著道:“如果就是這樣的話,許展也隻是出了點名氣,並沒有給他的地位帶來什麽實際的提升幫助;叫他想不到的是,不到一個星期時間,省政府辦公廳找他談話。約見他的人,居然是省政府秘書長,這可是堂堂整個政府的大總管,他親自找到許展談話,事情可就不會是小事了。果然秘書長笑眯眯地先是問許展工作情況開展的怎麽樣,又問他生活上過的好不好,最後很嚴肅地和他談到了正題:要調整一下許展同誌的工作崗位。由省法製辦調到省政府辦公廳秘書處,並且擔任秘書一處的處長職務。”

姬小婷聽了半天,終於小聲插了一句嘴:“晴姐你的表弟好厲害,說要做官,果真沒幾天就憑自己的本事升官了。”她並不怎麽了解官場,不過想來從法製辦幹事一下變成一個“處長”,肯定算是提拔升遷了。

陳朗笑道:“小婷妹子,你理解的算是對,但隻算是對了一半。省政府辦公廳秘書一處處長,可不是誰想當都能當的。其實這個處長的名頭多半都是虛的,未必會具體管些什麽事物,不過因為他的另一個身份,卻必須要身兼處長的職位。”

林翰隱隱猜出來些端倪,有些吃驚的道:“陳朗,你的意思是說……是說……”陳朗得意地點點頭,笑道:“對。許展的新職位,就是擔任遼東省政府省長呂瑾逸的秘書!省長的秘書,一般是要處級配備的,有的甚至是虛職副廳了,許展沒想到,自己稀裏糊塗地就要做呂省長的秘書了!”

林翰聽的心動,驚歎道:“真的想不到啊!原來有這麽好的事在等著他,這不就是許展夢寐以求的機會嗎?怪不得他不肯再想挪動,去別的地方發展了,這個起點太高了,是多少人一輩子做夢都可遇不可求的天賜良機,如今被他一把抓到,哪裏會放過?”

宋若晴笑吟吟地道:“所以嘛,我和陳朗也幹脆就熄了再勸他的心思,現在已經反過來和許展一夥,開始勸我姨媽一家人了,嘻嘻。”陳朗道:“許展想不到的是,呂省長在陪國家工業部有關領導一次調研後,要了解下本省十家大規模工商企業的改製重組狀況,巢平市第三冶煉廠作為典型的正麵代表在列,翻看卷宗的時候,呂省長也一並看到了他寫過的那份調查材料。這份材料嚴謹詳實、結構標稱,筆酣墨飽,有理有據。字裏行間都顯示出了許展靈活的頭腦和深厚的專業功底,一下子就勾起了呂省長的興趣。他的前任秘書在身邊已經追隨了他快要十年了,歲數一天比一天大,不久前呂瑾逸親自安排,給下派到了遼南的丹城市任市政府常務副市長,之後就一直沒有確定新秘書人選,辦公廳也是在物色期間。說來這也是許展的運氣極佳,就偏偏趕在這個時候他寫的材料被呂瑾逸看到了,動了想把他調到身邊的念頭。為此,呂省長還親自找來了法製辦的負責人了解情況,基本上把許展方方麵麵情況摸透了。在和秘書長商量後,決定新秘書的人選,就定許展了。”

陳朗說到這裏,門外腳步聲響,一個中等身材的年輕人開門走了進來,笑著說道:“姐,姐夫,我來晚了。”宋若晴有點羞,斥道:“什麽姐夫,還不是呢,叫陳哥!”陳朗就和那年輕人一起擠眼笑了笑,這人顯然就是許展了。看來雖然時間不是很長,他和陳朗混地已經很熟了。林翰打量著許展,西褲配白襯衫,油光錚亮的頭發,未脫稚氣的臉盤上始終掛著笑容,和氣陽光,和他成熟穩重的氣質巧妙地溶解在一起,顯露出了一副長袖善舞,左右逢源的特殊風度。

宋若晴起身介紹道:“許展,我們正聊你呢。來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我和陳朗的朋友,林翰、姬小婷,今天聽說許大秘大駕光臨,我們特意找來陪你的,論歲數的話,你得叫哥哥和姐姐了。”許展就很有禮貌地微笑著,和林翰熱情地握了握手,有礙於性別,揚手和姬小婷打了招呼,客氣地打著招呼,親和又有定力的表現中規中矩,有板有眼。林翰心中暗讚:“這個許展光是看這份出場的氣勢就十分了得,隱隱然有一種王者風範,看來天生就應該是一個當領導的材料,難得難得。年紀輕輕地就跟在一省之長身邊做秘書,假以時日,必然會振翅千裏,一鳴驚人。”

宋若晴又道:“今天找你來也沒有別的意思,你一個人在巢平生活不容易,要是平日裏有些什麽大事小情的,這裏的人都在你身邊,有困難一定要和大家開口,不要不好意思啊。另外大夥認識一下許大秘也很有必要,我們都是屁民小老百姓,保不齊什麽時候有什麽事還要求到你呢,許大秘可不要到時候官升脾氣漲,忘記了你最初的抱負。”

許展嗬嗬笑了起來,說道:“姐,你說這話就要讓林哥和姬姐笑話了,你們是至交好友,我又是你親表弟。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對別人虛以委蛇是被逼無奈的事;對咱們在座的哥哥姐姐,我就不需要再裝了吧?全都是家裏人,有什麽事千萬不要客氣,隻管來找我,能力範圍之內的,一定幫;範圍之外的,想辦法找別人幫,總之不能不管就是了。”陳朗拍拍他肩膀道:“有話就行了,現在你這情況誰不知道啊,腳跟都沒站穩呢,有事也不會這個時候找你,一定要全力以赴地幹好工作。找你來就是怕你在新的工作崗位太過緊張,給你解解壓,放鬆放鬆。”

許展道:“自然自然!姐夫深諳勞逸結合張弛有度之道,惦記著我呢。讓誰一天天守在手術台上不停的做手術,肯定是人都吃不消吧,嗬嗬。”宋若晴紅著臉啐道:“還亂說!”許展笑道:“你明明愛聽,還假裝不許我說,指不定心裏希望我多叫幾聲姐夫呢,是不是?現在是準姐夫,以後是真姐夫,這還不是早晚的事?”說完和陳朗、林翰一起哈哈大笑。

菜肴一道道擺上桌來,陳朗提議喝點酒,許展想了想答應了,說道:“隻是就咱們幾個人喝得,我在單位是從不沾酒的,這個秘密可要給我保守住了!”林翰很欣賞許展的這份實誠,不矯揉做作,滿口答應。小夥子果然是極有分寸,對什麽人說什麽話,在姐姐麵前誠意十足,不擺領導大秘的架子,隻做乖乖小弟。人說宰相家丁七品官,多大的主子就有多大的奴才,許展貴為新科省政府一秘,不用說身份是極為高貴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請他不得。而一般的年輕人忽然到了這個位置,由於缺少必要的人生閱曆,難免沾沾自喜得意忘形。甚者可能還裝模作樣狂妄自大,“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少年得誌之狀表露無遺;許展的穩重矜持裏透著成熟的練達,一點沒有自命不凡、趾高氣揚的架勢,把握住自己身份的同時還能做到遊刃有餘,這正是他的高明之處。

其實陳朗還是心裏有些小九九的,一直以來他也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外人隻知道陳醫生豐神俊朗,醫術精湛,生活上當然是順風順水幸福無比的了。其實走在一個人要麵對的人生路上,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在身邊,其間的苦楚陳朗是深有體會,難向人說。他沒有別的選擇,隻能咬緊牙關奮勇前行,苦的難的咽到肚裏;展現給外界的是陽光健康瀟灑倜儻的一麵,直到遇見宋若晴,兩個孤單的靈魂熱烈相溶,陳朗才有了一種歸屬感。

然而壓力也並沒有因為現在有兩個人分擔就減少很多,未來的路依然任重道遠。陳朗和宋若晴都明白,幸福的彼岸是真實存在的,但是需要的卻是他們勇敢地逆水行舟,披荊斬棘,衝破層層險阻才能到達,這條路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如果歸咎到目前的具體困難,內在和外在的兩件大事都迫在眉睫。首先就是十月份的婚禮,房子、車子、宴席和婚禮籌劃等等,這處處都要用錢。而首當其衝的大頭,就是房子。

陳朗決定在大學同學劉凱的手裏把那套一層的別墅買進,雖然關係是很好的舊日哥們,但是也隻能做到“優惠”,不可能分文不收。他工作的時間很短,積蓄也沒有那麽多,能想到的辦法就很有限,每天都在為這房子的事頭疼;再說單位,常務副院長韓維德,為了給表妹蔡海梅撐腰,已經明裏暗裏地三番五次在找他和宋若晴的麻煩,有這麽一個位高權重的院領導每天虎視眈眈的環侍在側,陳朗開展工作的困難程度可想而知。能夠慶幸的是,其他領導包括一把手申晉昌院長對他的工作和能力還是很欣賞肯定的,這無形中成為了韓維德要對付陳朗的些許阻力,勉強還可以保證他在現在的工作上保持常態。

但是陳朗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韓維德越是遇到阻力,可能就越是表現出不肯善罷甘休的狠心,變著法得在算計兩個人,樂此不疲。早晚終會因為地位的相差懸殊,被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