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迷霧籠罩著大地,綠草地間露氣重重。點燃的黃紙遇到這些鬱鬱青草發出了劈啪爆裂的脆響,一縷青煙嫋嫋騰起。眼前的墓碑上,楊曉元的遺像一副憨憨地傻笑模樣。林翰心酸地看了一眼,喉頭有些哽堵。他仿佛透過墓碑後的石牆,看到了楊父楊母痀僂的身影,正在艱難的蹣跚而行,飽受著人間的疾苦和磨難。風燭殘年的餘生對兩位老人來說可能再也毫無生趣,與之相伴的是無盡的悲壯和痛苦。

石嘉添了幾張黃紙,輕聲道:“翰哥,你別太難過。費大彪他們那些流氓痞子已經被抓進去了,判刑是早晚的事。大叔大嬸得到了開發商和政府的賠償款,帶著傻大哥下半輩子的生活衣食無憂,不會再受苦受難了。曉元哥地下有知,他也不會留什麽遺憾了。”林翰眼角濕潤,歎道:“老來喪子,這種傷痛又是多少錢能補償得了的?可是事已至此,已經是能慰藉老人家們最大的程度了,希望他們能夠過的好些吧。也不知道楊家女婿最後會不會被輕饒,但願他不再見錢眼開,改過自新。”

兩個人轉而再去到山上殯儀館,在存放骨灰的祭堂拜祭胖嬸。想到田福成無情無義卑鄙貪婪,林翰心裏五味雜陳,久久不能平靜。石嘉在一邊看得明白,伸手輕輕碰觸他的肩膀,無聲安慰。林翰的電話響起,他接通後快步走出祭堂,很快臉上的神色變的驚恐。渾身輕輕地發抖。石嘉追出來,見狀一臉擔心。

林翰盡量的壓製著自己情緒,放下了電話,對石嘉道:“走吧,咱們下山去。我臨時有事要回去公司,你找上武子去銀行取錢,今天之內負責把勞務費發出去,記得叫每一個領到的人簽字。”石嘉應了,跟著問道:“翰哥你的臉色難看的很,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麽事?”林翰心亂如麻,隨口道:“沒事,走下山。”轉頭就走,步履惶急的很。

孫子琪出事了!林翰接到了張墨的電話,由於一直聯係不上孫子琪,他派了公司的一位員工親自去了孫總的家。沒想到這位員工到了以後發現孫子琪的家門是虛掩著的,在臥室內發現了孫子琪的屍體!孫子琪被人殺害,死在了家中。這消息讓林翰刹那間如同五雷轟頂,手腳冰涼。好端端的昨天才一起出差回來,一夜之間就被人殺害在家中,這個事實無論如何叫林翰都不敢相信。

張墨通知他火速趕往公安局,現在他是非常重要的涉案人物。因為隻有林翰是最後一個和孫子琪接觸後分手的公司員工,警方有一大堆問題等著要他配合調查取證呢。張墨還告訴他,根據現場初步分析,也排除了自殺的可能,認定這是一起他殺的刑事案件。

林翰在山下甚至都沒有選擇和石嘉一起乘坐出租車,簡單的再囑咐一遍石嘉分發勞務費的事宜,急匆匆地就鑽進了一輛車裏直奔市區。一路上憂心忡忡,疑竇叢生。孫子琪的遇害來的太過突然了,事先一點沒有征兆。這事蹊蹺地叫人匪夷所思,是什麽人潛入到了他的家裏,又是什麽深仇大恨能導致來人狠下辣手,直接要了他的命呢?

林翰從打進公司,和孫子琪認識和相處下來,也不過堪堪不到一個星期。對於這個人的社會關係和家庭環境,他一無所知。唯一留給自己的印象,就是孫總的為人嚴於律己,待人寬厚,工作嚴謹,性格溫厚。如果按照這個層麵去推斷,他與人結仇的麵並不大,就算是有些小小嫌隙,也不至於能遭到殺身之禍。

林翰激動之餘,思維是跳動的。猛地想起自己曾經窺探到過,孫子琪對於公司的常務副總麥少鳴侵吞貪汙貨款的事知之甚詳,並且那個麥少鳴涉及到的錢財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那麽孫子琪的死,會不會和這件事有什麽關係?難道……是麥少鳴終於知悉他已經掌握了自己的諸多罪證,狗急跳牆之後就鋌而走險……林翰不敢再多想,深深的不斷呼吸,穩定自己的情緒。

車子停穩在市公安局門前,張墨正在門口焦急的張望。林翰從車裏出來,隻是沉重的和他點了點頭,兩個人快步走向西側偏樓的刑偵大隊。一進大廳,就看到姬小歡、姬小峰兄妹二人一臉愁容,默默地站在窗邊。身邊一個穿著淡紫色金絲絨西服的青年男子,正在打著電話,看他圓臉闊口,眼裏殺伐決斷,估計應該就是麥少鳴了吧。此外公司的行政部和企劃部的幾位主管也跟在了一邊,正在小聲的交換著意見。

姬小歡今天一襲白色職業套裙,打了淡淡的口紅,臉上膚色亮白細膩,一雙丹鳳眼神韻流轉,依舊是美豔絕倫。隻是眉宇間深鎖,這難得的神態給人一種知性美女獨有的特質,與之原本冷豔高傲的外表性情對比鮮明。見到林翰到來,少見的主動走了過來,說道:“林翰,過來給你介紹,這是公司的常務副總,麥少鳴麥總。”

林翰心想果然沒有猜錯,伸手簡單的禮節性和麥少鳴握了一下,說道:“我接到張部長電話就馬上趕過來了,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昨天下午我們下了飛機一切都還是好好的……”姬小峰沒有和他多客氣,打斷道:“最後分手是什麽時間?孫總說過什麽?”林翰簡單答道:“大概是下午四點半左右,孫總當時隻說非常疲累,哪裏也不想去,隻想回家休息,我們兩個人打的一輛車,在他家門口我看著他下車的,然後我才走。”

麥少鳴開了口,聲音穩健且有力:“孫總和你在吉山,是和什麽客戶約談的業務?”林翰道:“最主要的是和‘青竹’公司的副總關君南談的,我們昨天中午一起吃的飯。”姬小峰便和麥少鳴對視了一眼,一起搖了搖頭,顯然這條線索不怎麽重要,對於破案應該沒什麽幫助。姬小歡道:“跟我來,警察要找你了解情況。”翹臀輕搖,走在了前麵。林翰和姬小峰以及麥少鳴點了點頭,跟了上去。姬小峰囑咐道:“把知道的盡量說詳細!”林翰回頭應了。

在進刑警隊辦公室之前,林翰心中的疑慮再次升起。剛才的瞬息之間,他和麥少鳴握手的時候,已經先一步啟動異能進行了窺探。答案卻是和自己的猜測不符,麥少鳴心間沒有什麽思想活動,也在想孫子琪的死究竟原因在哪裏。這就排除了他作案的可能,林翰相信自己的窺探還是非常靠譜的,麥少鳴沒做就是沒做,如果他有一點這方麵的心思,斷然不會瞞過自己。

問題就隨之而來,麥少鳴既然不是凶手,那麽到底是誰殺害了孫子琪?排除了麥少鳴以後,推測麵反而無限變大,不知道從何下手了。林翰進到了屋裏,一位瘦削的中等身材的警官起身接見了他,握手之後就示意他坐下來談,姬小歡看了林翰一眼,沒有多說話,移步走向室外。一分鍾以後,一位記錄員拿著本夾匆匆趕來,坐在了林翰的身側,打開夾子做好了準備。

這位警官大概不善於笑,表情一直很嚴肅,在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後馬上恢複常態,說道:“林翰是吧?我們得知,目前為止,你應該是從昨天遇害人被害之前最後一個和他見麵並且分開的人。在此以後,遇害人孫子琪應該再沒有和任意一個熟識的人見麵相處,下麵有些問題我要對你做出問詢,希望你能積極配合我的工作。”林翰便點了點頭。

在整個過程中,林翰具體詳盡的述說了他和孫子的琪行程以及分開的前前後後。後來猛地想起,紅縞龍珠也是一個重要線索,一起說了出來。瘦削警官仔細地詢問了這枚瑪瑙珠的細節和得來的經過,林翰便說是和火車上一位陌生乘客發生了過節,產生了肢體衝突,過後在地下拾到的,至於是不是這位乘客的,他也不能肯定。之所以要略去曾勇捷的名字和火車上詳細的橋段,林翰覺得那已經上升到“國家機密”了,龍珠就是龍珠,火車上的事與本案無關。

瘦削警察說道:“你說的這個紅縞龍珠是一個重大線索,受害人孫子琪答應代替你保管,並且回來以後還會去鑒定,這給我們破案或許指出了一個方向。隨著案情的發展,我們會隨時和你聯係,希望你能配合。你在這張紙上簽名吧,在一邊留下你的聯係方式。”林翰依言而為,然後在這位警官的陪同下走出了房間。

姬小峰和麥少鳴已經先一步走了,姬小歡還是留了下來,張墨和其他的主管也陪在一邊。警官又和姬小歡簡單地交涉了幾句,眾人一起走出公安局,回去公司。林翰見到這些人大多都是開了私家車,便自己守在路邊,等待著出租車經過。張墨的黑色奧迪靜靜地滑了過來,他搖下車窗問道:“林翰,要是回公司一起吧,我也要回去。”林翰心中紛亂,瞅了瞅他也沒拒絕,鑽進了後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