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紅相間的欄杆應聲抬起,兩名哨崗戰士齊刷刷的舉手致軍禮。勇士吉普沒有停留,一陣風般掠過了大門,直奔主樓後的停車場。容偉誠停好車,與林翰一起步入主樓後的宿舍樓,帶著歉意道:“林老弟,鑒於種種原因,不方便請您去我的辦公室了,咱們就一起到我的宿舍坐坐,怎麽樣?”林翰客氣道:“二哥,辦公室是辦公事的地方,不去也罷,宿舍不才是家嗎,咱就回家好了。”

容偉誠聽著這話很舒坦,滿臉笑意的前麵帶路。一路不斷有文職、幹事和普通士兵經過,每個人見到容偉誠都客氣地喊一聲:“容處長好!”有的甚至也行軍禮。容偉誠均麵帶笑容,回禮或者打招呼,腳下不停。林翰跟在後麵便有些納悶,中校軍官被人稱呼處長,那會是個什麽處長呢?宿舍樓足足有六層之高,兩個人一起爬上了安靜的最頂層。六層樓看格局就一點沒有宿舍的味道了,反而像是酒店的高檔房間,隻牆壁的一麵有設門。

林翰匆匆地查了下,朱紅色的實木防盜門,在這一溜長廊裏,不過區區四扇,相互之間還隔得極遠,看來每一個房間的建築麵積都不會小。容偉誠一直走到最裏麵,打開了604的房門,引著林翰一起步入了房間。果然不出所料,這是一個套間,裝修不見得多華貴,但是處處透著大氣幹練。裏外粗略的一估計,少說也有六七十個平方。正廳居中放著一麵巨大的辦公桌,真皮老板椅,桌子上電腦、打印機、傳真等辦公用品一應俱全。旁邊落地大玻璃窗前,兩株大型青蘋果心葉藤枝繁葉茂,長勢茁壯。光可鑒人的淡粉色釉麵瓷磚,平添了屋子裏一些優雅寧靜的氣息。

容偉誠一邊脫掉外套,摘下軍帽,一邊笑道:“別客氣,隨便坐吧,你去沙發上,我來沏茶。”林翰依言走向會客沙發,在賓位慢慢落座。回頭對容偉誠道:“二哥,你這裏說是宿舍,我看一定是你前樓辦公室的翻版,要做什麽,隨便在哪一間屋子都行了。”容偉誠守著飲水機沏茶,笑著解釋道:“也是沒辦法的事,我的工作有時候太雜亂繁複了,宿舍弄成這樣,就是為了方便休息的時候也能辦公。”林翰客氣道:“雨姿也是的,明知道您工作很忙,還要占用你的時間來接我……”話沒說完,電話響起,說曹操曹操就到,正是容雨姿打來的,接通後道:“你好老同學,我已經到了二哥他們的團部了,嗯……坐了他的軍車吉普,威風的緊啊,嗬嗬……”看到了桌上有兩頁白紙,隨手翻動著,應對著容雨姿的對話。誰知一翻開第二頁,上麵赫然一行紅字顯露:有關k799次列車事件內部通報材料。結尾處加印了“絕密”兩個大字,輔以一顆圓圓的紅的驚心的軍委印章。

恰在這時,容偉誠端來了熱氣騰騰的茶水,兩個人先是同時看著這份材料一怔,跟著容偉誠麵上的微笑消失不見,匆匆放下茶杯,一言不發地收起了材料,走出很遠,隨手放在了辦公桌上一角,這才又趕了回來,臉上的表情恢複自然。林翰隻一瞥間,已然明白了這份材料的內容。k799次列車,正是自己當日回家所乘坐的列車,那材料上會寫著什麽,想而可知。容雨姿半天不見林翰說話,有些奇怪,在話筒裏追問:“你怎麽了林翰,突然不說話了?”林翰回過神來,調整了一下情緒,說道:“沒事,二哥這裏上好的茶葉香氣四溢,正要準備品嚐呢,你什麽時候到?”容雨姿道:“很快,我自己開車,大概半小時吧。”林翰道:“你開車注意安全。”說著掛斷了電話。

由於材料引起的小小尷尬,導致了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氣氛略微有了點冷場。林翰想了想還是先道:“二哥,部隊的規矩我多少還是懂一些的,剛才是我無心之錯亂翻亂看的,對不起。”容偉誠不接話茬,從茶幾下取出一盒煙問道:“你吸煙麽?”說著遞過來一支。林翰雙手接過,拿出火機先給容偉誠點燃,又點燃了自己這支。容偉誠深吸了兩口香煙,淡淡地道:“材料上的事與我的工作沒什麽關係,部隊首長要求傳閱一下了解情況,我也就隨手翻了翻,你別介意。”

林翰心中一動,既然容偉誠作為部隊人員已經知情,自己也就沒什麽好藏著掖著的了,喝了一口茶,徐徐道:“不瞞你說二哥,那趟車的最後兩節車廂,當時我就坐在上麵。”容偉誠一聽他這句話,悚然一驚,剛剛靠在沙發背上的身體,又馬上立直了。訝異道:“你當時就在車上?”語氣中十分的懷疑。林翰點了點頭,就從頭到尾的大概敘述了整件事情發生的始末,連自己追出去緊跟逃跑的曾勇捷也沒隱瞞,隻省略了紅縞龍珠一節沒有說。容偉誠越聽臉色越放鬆,最後緊鎖的兩道劍眉也徹底舒展開來,把身體靠進了沙發,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居然親曆了那樣一個大場麵,看來不是我的保密工作沒做好,確實因為你是當事人嘛,知道的比我還詳細,這就沒什麽說的嘍。”

林翰連續喝了幾口茶水,接道:“二哥,我可不比你們軍人還有那天車上的兩位特工,經曆了那樣的血腥場麵,這小心髒啊,實在是有些受不住,這幾天吃飯睡覺的非常不安穩。”容偉誠笑容滿麵,說道:“可以理解。平民百姓,誰能受的了看這個啊?不過你勇氣可嘉啊,跳到窗外獨自追趕暴匪,難能可貴啊。”林翰搖頭道:“像你說的這樣就該好了,當時真的沒往這方麵想。”

容偉誠神秘地道:“知道你描述的那個陶海升,和我是什麽關係麽?”林翰被驚的瞪起了眼睛,問道:“陶……陶海升你們倆還認得?”容偉誠哈哈笑道:“豈止是‘認得’,那是我師哥啊,從打進部隊第一天起,我就是跟著他在一個班,一個排,一個連。訓練吃飯活動形影不離,連睡覺都是一個宿舍上下鋪,整整在一起摸爬滾打了四年!”林翰驚道:“這個可沒想到,原來你們倆還有這麽深的淵源。”

容偉誠跟著大笑,搓著手道:“後來情況就變了,陶海升的身手,你是親眼看見了吧?厲害不厲害?”林翰忙不迭點頭道:“不能用‘厲害’來形容了,快要成機器了。”容偉誠點頭道:“不錯,功夫練到他那般境界,和後天的努力關係都不大了,一定是他天生就是個異凜奇才。這個世界上不是誰都能玩命的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靠著自身的不懈努力,就能達到和他一樣的境界的。在後來的比武大賽上,陶海升一鳴驚人,勇奪整個大軍區第一名,顯露出來的實力令人生畏。但是這也是我們倆離別的開始。”

林翰會意道:“您說淺水不能養大魚,是不是這個道理?陶海升一定被上一級抽調走了。”容偉誠拍著大腿道:“說的對極了!前後都沒用上三天的時間,他就像憑空消失一樣,在我們身邊徹底失去了蹤影,連去處是哪裏都沒來得及告訴大家。當時我們很不解,就去問部隊的團長,誰知道團長把嘴巴閉的死死的,諱莫如深,一句話都沒有。我就知道,陶海升一定是去了極為特殊保密的新部門了。”

林翰問道:“從那以後,真的就一點也聯係不上了嗎?”容偉誠點頭道:“是這樣的,並且這一聯係不上,眨眼就是兩年。直到前年年末,這小子終於肯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才算是又恢複了聯係。聽他話裏話外的意思,終於算是‘洗白’上岸了,現在在國家安全局上班。”林翰心中一動,原來陶海升果然是在這種要害的部門工作,身份也一定特殊的很,怪不得他不肯承認自己是警察了。問道:“他就沒說說,消失的那兩年,到底去了哪裏?”容偉誠苦笑道:“兄弟,保密條例你是不懂的,即便是我們倆這樣的關係,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是酷刑加身死到臨頭,也不能說的。”

林翰吐了吐舌頭道:“我倒是把這點忘記了,估計既然不能說,那兩年他的去向一定是非常重要非常絕密的部門。不像現在,隨隨便便就可以告訴你,他已經在國安局工作了。”容偉誠道:“現在國安局已經升級國安部了,下轄六個處、一個辦公廳,十八個局。海升和我說,他在行動處任副處長,同時兼任國安部特警教官,軍銜是上校。雖然工作依然很忙碌,但是聽他的口氣,已經知足很多了。起碼現在的工作可以幹在明麵上了,或許國安部還有著上百條千條的保密守則,不過我估計與他消失那兩年要保守的秘密對比而言,現在這些事都不叫啥秘密了。”

林翰轉而道:“二哥,他還給我留下了電話,號碼是首都的。如果您與老戰友也想見上一麵,我建議找個時間您帶著我去首都走一趟吧,我也有未了的心願要找陶海升辦。”說著拿出紙條遞給容偉誠看,容偉誠端詳著紙條笑道:“是他們處的值班電話,這小子前天曾經用找個電話騷擾過我。”想了想又道:“最近手頭的事忙的不可開交,你以為我不想去看一看他啊。總得把正事都處理地差不多了再行計議,不過好在陶海升現在不會隨便消失,要找他還是很方便的,哈哈。等著吧,近期內,我就安排一下這件事,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