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裏的窗邊,已經訂完車票的林翰遙望著龔嬋娟高挑的背影,微微的搖了搖頭。隨後開始整理背包行囊。俞之敏走進了屋裏,手裏拿著一個信封遞給林翰,說道:“小翰,一個人在外麵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媽給你拿些錢用,多買些好吃的,別總上頓下頓的全是方便麵。”

林翰拒絕道:“我這裏還有錢,不用你的,絕對夠用了……”卻見俞之敏沒再多廢話,直接把信封塞進了自己的挎包裏。跟著似乎是眼角有些濕了,轉過頭去抹了一下。林翰心潮起伏,喉嚨裏略有哽咽。所謂“兒行千裏母擔憂,母行千裏兒不愁”,自己還沒有想起囑咐母親些什麽,老人家先來給他塞錢了,血濃於水的舐犢深情厚重無聲。啞著嗓子說道:“媽,你要多注意身體,少幹那些重活了吧,有事您就支使小飛。”俞之敏不答,用手輕撫著他的挎包,喃喃道:“這一走,又不知道多久能回了吧。”

林翰道:“不會的媽。在新的公司我的出差任務多,肯定會經常回來的,放心吧,家裏要是有什麽事,您記得一定要及時地給我打電話。”俞之敏便默默點頭。林翰心中酸楚,轉頭去床邊換鞋。暗暗下定狠心:“幾個月內一定要擺平一切障礙,把母親接到身邊再說!父母健在,兒不遠行。自己徒有孝心其表,做的卻還是遠遠不夠了。”

俞之敏並沒有把林翰送的多遠,隻是和他一起踱到了門洞,就停步不走了,身體慢慢的靠向大門。林翰知道母親不想徒增傷心,即便是送到車站那又如何?輕輕地擁住母親,在她已經皺紋略有加深的額頭輕輕一吻,狠下心扭頭而去。

林翰等坐的出租車停穩,從車門鑽出來以後,發現小小的一個縣城汽車站,安保陣容擺出的架勢有點如臨大敵了。從打門口開始,兩個人一隊的武警戰士荷槍實彈,分若幹個小隊來回的穿梭於如織的候車乘客之中;進門的過道被鐵欄窄窄的圍出一個僅容一人通行的小口,數名公安警察連同車站的保安守候在對麵,嚴格的盤查進出的每一名旅客。有些人比較大的包裹不但要過x光線投射機這一關,在機器的皮帶上滾出以後,還會被打開再檢查一遍。

林翰估計,這應該是受兩天前自己乘坐的“死亡列車”事件輻射波及的影響。上級有關部門一定接到了最高指示,不惜血本的加大了遼西區域各個火車、汽車、機場以及大型公共場所的安全防衛措施。由於封鎖了消息,知情人少之又少,可憐的百姓們出行就大大的增加了不便,可以看到,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煩躁和焦急的神情,對官方如此高規格的盤查防備怨聲載道。

其實就算是所謂的官方,能把情況了解到像林翰那樣在火車上親見的人,也不會有幾個。殘暴之極的匪徒團夥,強大的人員力量,在各有分工的嚴密組織下本打算幹一票最大的駭人聽聞、驚動朝野的暴恐大案,不幸的是他們遇見了陶海升和鷹鉤男。當暴徒們的魔爪剛剛探出,將動未動的時刻遭到了這兩個人強有力的阻擊。陶海升和鷹鉤男幾乎是憑借一己之力,以如同天神下凡一樣的神級戰鬥力摧枯拉朽般將這個團夥的骨幹人員一一絞殺或製服,並且在戰鬥過程中很好的保障了車廂旅客沒有一個人致命、隻人質輕傷的穩定局麵。美中不足的就是曾勇捷一人僥幸漏網,如同驚弓之鳥,倉皇逃竄。

可以說這個過程是完美的,戰果也是輝煌的。但是當消息傳到高層的時候,性質也是嚴重的。在國家對暴恐活動嚴厲打擊、對破壞公共安全濫殺無辜的不法分子零容忍而采取重拳出擊,持續保持嚴打高壓態勢下的敏感時刻,這樣一起事件的發生無疑觸動了決策層憤怒的神經。這是在**裸的挑釁,明晃晃的踐踏社會道義,挑戰國家社會共同秩序。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以東突伊斯蘭運動為首的回疆多個恐怖組織顯然不會甘心於就此偃旗息鼓,依然蟄伏蓄勢的蠢蠢欲動,妄圖繼續製造危害我國家安全,破壞社會穩定,危害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的恐怖活動。不是每一節列車、客車和每一片公共區域都會有陶海升、鷹鉤男這樣的超級特工出現為人們保駕護航;但是在這些地方卻存在著隨時會出現手段殘忍、血腥暴戾的恐怖分子的可能,不得不防。

強大的國家機器啟動下,一張大網漫無聲息的籠罩在遼西的土地上。在這片區域中呈地毯式鋪防,聲威懾人。林翰苦笑著走向安檢口,沒辦法,這是全社會、全國家的大事,關乎到每一個人的切身利益,凡我中華族裔,人皆有責,必須要配合協同當仁不讓。

進到候車大廳裏,人群也是井然有序,顯然是有專人控製指揮得當。操槍巡邏的武警人數一點不比外麵的少,不間歇的在周邊穿插走動。林翰按照指引走向所乘客車候車區,靜靜等候。眼見小小的建琢縣城都是這樣一個架勢,其他地區亦可想而知,此行的末陽市也多半如此了。不過回想當日在列車上的末日之劫,每每思之都有餘悸,照現在這樣的安保力度,暴匪們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出來送死了,起碼安全是有了保障。

想起被劫的列車,腦海裏不由得又浮起了陶海升堅毅的麵容,還有鷹鉤男眼裏炙熱的殺機。這兩個人那天的所作所為簡直是帥翻了酷斃了,不足以用語言來形容。林翰甚至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回味邋遢教授被斃瞬間飛濺到頭臉上鮮血的腥鹹,帶著絲絲恐懼感受兩個超級特工帶給人們暴力美學的一場饕餮盛宴。那確實是一段畢生難忘的另類記憶,尋常人一輩子都會時常被那血腥的場麵從噩夢中驚醒,而陶海升和鷹鉤男卻能從容應對,隻當是家常便飯一樣信手斃敵,這份氣勢,大有“羽扇輕搖,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之慨。那他們倆又是如何做到的呢?他們又是該經曆了多少腥風血雨、九死一生般的冥界煉獄裏的洗禮,才能練就鋼鐵般的神經、鬼魅一樣的身手、神一樣的槍法呢?

林翰最最佩服的還有一點,就是和這兩個人“泰山崩於頂而不驚”的那份灑脫定力相比,當他們靜靜的坐在候車大廳時那份恬淡、那份從容更別有一番成熟男人的優雅美。在巨變沒有發生前,又有誰能想到這兩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青年,會是身懷絕頂技藝的神級戰士呢?“靜若處子動若脫兔”,或許是對陶海升和鷹鉤男最真實的寫照。

遺憾的是風頭出盡、大開殺戒的鷹鉤男,林翰沒有機會和他結交到。這個人的神秘感在他的腦海裏越久,就越好奇。鷹鉤男叫什麽名字?又隸屬於哪個部門?做些什麽工作呢?一切都是個謎。即便是陶海升,留給林翰的信息也不是很多,不過聽他的言語,還是不忌諱別人知道自己所工作的部門的。林翰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裏的紅瑪瑙球,外麵就包裹著陶海升在浴池留給他的那張便箋。等到空閑出時間,首都一行必然要去。除了還錢,總要和陶海升多呆些時間。說實話,這樣的男人,才是林翰心目中的英雄和偶像。

林翰還發現了一個不能算是規律的小秘密,來自於飛芒。當初陶海升和鷹鉤男不動聲色的坐在他身邊的時候,盡管隱蔽性極強,幾乎已經騙過了他的感官,但是臂間的飛芒卻明顯“反應劇烈”。也就是說,飛芒對於帶有威脅性極強氣場的人能夠有“識別”能力,進而“報警”。並且它的“胃口”還很高,一般的人不屑於跳出來警示林翰。比如火車上比鄰而坐的邋遢教授和曾勇捷,林翰就分毫不知道他們倆會是匪徒中的一份子。顯然在飛芒的感知領域,他們還不夠“斤兩”,不值得躁動一下。

林翰很想再感受一下,繞著候車大廳走上一圈,看看還有沒有機緣再遇見類似於陶海升等人這樣的“頂級高手”。但是受眼下的形勢所迫,這個想法是不現實了,眾多的武警公安正在替他“溜達”呢,還是老老實實的候車吧。

電話響起,林翰看到來電顯示後心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是容雨姿。猶豫了一下便接通了電話。容雨姿極富女性魅力的磁性聲音傳來:“林翰,你好啊。我下午就要回去吉山了,家裏那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一下,你走沒走呢?”林翰請了一下嗓子說道:“我要去末陽和阜環市處理業務,現在已經在汽車站候車了。”容雨姿道:“我會在下周趕到巢平,如果不出意外,就會在新單位實習上班了,你回去以後見一麵吧,咱們還有幾個同學在那裏呢,都是初中的,你可能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林翰奇道:“是麽?還有幾個初中同學也在巢平?這個情況我還真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啊?”容雨姿笑道:“電話裏一句兩句的說不清啊,巢平見麵說吧。”林翰衝口而出道:“那還不如吉山見麵說呢。”話一出口,便覺得有點說走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