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翰笑了起來,說道:“江少,這個你別怨我,我就是想撈我弟弟。實在是你的名頭太嚇人,那個副書記被嚇破了膽,不得不為之。我還得說說你呢,你說你這麽高的位置上,一句話吩咐下來,差點整出人命,咱以後低調點行不?”江俊傑笑道:“你少來,他他嗎知道我是哪座廟的啊,不知道黃寬老小子是怎麽交代的,就搞成這樣。行了,隻要你弟弟沒事就成了……哎對了,我還有事找你,下周想辦法趕回來。雁紫和我說你那塊破地不知道你在哪裏雇來了那麽多盲流,玩了命的在挖坑栽樹,都快要完工了……”林翰怒道:“什麽盲流,那是我送快遞時候的苦難哥們,江少你嘴上積點德行不行?”

江俊傑哈哈大笑,也不生氣,說道:“好好好,隨便是什麽吧。我和市國土局的打過招呼了,他們是第一道坎,下周除了要去實地監查,可能有些手續得要你這個承包人親自去局裏一趟,回來你找我,我告訴你去了找誰。”林翰擔心道:“那幫孫子不好說話吧,我去了就得被當成盲流處理。”江俊傑笑道:“不怕那幫孫子,咱們是爺爺,不早了,繼續閉關修煉吧。”“江少。”林翰搶著說了一句:“謝了。”江俊傑沉默了一下,扔下了一句:“扯淡!”掛掉了電話。

林飛問道:“哥,這個江少,是幹啥的?”林翰心事重重,躺倒道:“沒幹什麽,就是一個省城的朋友。”林飛也脫了衣服躺上床,盯著林翰看了一會道:“哥,我的事情,是不是就是江少幫的忙?”林翰歎了口氣,又有了些困意,用手指刮了他一個響鼻,說道:“這些你不用多問了,也不是你該操心的,要記住我的話,好好孝敬媽,那些錢都留好了麽?”林飛便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林翰也翻了個身,有心想睡,卻難以入眠。想遍了所有的事情以後,突然想起了新租房裏的那兩隻貓兒。有段時間沒看見這對小東西了吧,要是現在能在身邊,隨便和哪隻對一對眼,補充下能量,豈不是好?也不知道張棟和石嘉把它們照顧的怎麽樣,明天得打電話問問了。迷迷糊糊中終於進入了夢鄉,誰知這一夜的夢就沒斷,反複出現在夢裏的,不是姬小婷就是容雨姿這兩個大美女。一會是姬小婷聘婷秀雅的頻頻在向他含羞招手;一會又是容雨姿豐神冶麗的朝他翹首凝目。兩個人一般的韶顏雅容、瓊姿花貌,又是一樣的千嬌百媚儀態萬方。時而隔遠,悠忽飄近,半夢半醒之間徜徉著亦真亦幻。

林翰的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方才慢慢轉醒。回憶昨夜的夢境,搖頭苦笑。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雖然自己隱隱地還不敢去想這些事,但是潛意識裏的腦細胞並沒有懈怠,已經開始了擬對著要嚐試這兩個人的激烈對撞了。這絕非是一個好現象,無論以後的變數有多大,“情”之一關,林翰自覺都無法能夠坦然麵對,這和他的性格有著直接的關係。

看似是睡了好長時間,林翰心裏感覺還是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腦袋裏傳來的陣陣轟鳴和劇痛就是明證。意念動處,引出飛芒。這個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叫飛芒升騰躥躍一會,看看能不能有些效果。俞之敏聽見了他起床的動靜,在外麵喊道:“小翰,睡醒了嗎?出來喝粥,媽早晨去的早市,買了些新鮮的蓮子,照著書上的示範熬出來的,快來試試怎麽樣。”

林翰拖遝著步伐走出門,笑道:“有新成果出爐?給我盛一碗,嚐嚐您的手藝。”進到衛生間洗漱。又探出頭來問:“林主任……林副主任,是不是一早就去走馬上任了?”俞之敏笑道:“起的比我還早呢,騎自行車馱著我去的早市。回來也等不急喝粥,嚷嚷著嫌熱,啃了兩根油條跑掉了。”

林翰擠出牙膏開始刷牙,正弄得滿嘴白沫的時候,俞之敏神神秘秘的閃進屋來問道:“小翰,那個女孩……錢卉佳的事情,你和小飛談的怎麽樣?”林翰緊著張開嘴灌水漱口,攪動著牙刷道:“沒戲!一提起這個話頭,臭小子就犯強,死活不開口。逼得他急了,也隻說對那女孩沒什麽意思。”俞之敏失望道:“傻小子不知道珍惜呀,人家上感著對他好,可是你說……”林翰開始洗臉,把臉盆四周弄得水珠潑濺,笑道:“媽,這事您是過來人,不用我再勸導您了吧?談戀愛搞對象,光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沒用的,關鍵得看倆人對不對眼鏡。小飛情商基本是零,哪裏懂得什麽憐香惜玉的。不過好處就在於,一旦有一天他自己主動相中了誰,情況就不一樣了。橫追三條街,也要不達目的誓不回還。”

俞之敏遞給他一條毛巾,歎道:“等他主動能看好了誰那一天,我早就蓋上棺材板了,還能有什麽機會看到啊,這死小子!”“瞧您說的!”林翰一臉的不以為然,走出來坐在餐桌邊開始喝粥,說道:“哪個少男不懷春?小飛隻是還沒有看見合適的,不久的將來,一定會給您帶回來一個秀外慧中、得識大體的兒媳婦,那離您什麽蓋棺材板還早著呢,差個十萬八千裏吧,將來他的孩子我的孩子,都指望著您這當奶奶的給帶呢,別人要帶我還不放心呢……這粥不錯,很清香啊。”

俞之敏被說的眉開眼笑,陪在一邊坐下,笑眯眯道:“小翰,你說的倒是蠻好聽的。媽問你,你說小飛情商是零,你的情商……又是多少呢?他能在不久的將來帶回媳婦;那你打算在多久的將來也給媽帶回來一個?”林翰一臉為難:“媽,你別跑題。這不是說小飛呢嗎?幹嘛把我拐帶進來?”“糊塗!”俞之敏假意冷下臉來,輕輕的一拍桌子,說道:“你是長子!你不帶頭做個表率,難道要反過來給小飛做負麵教材啊?”

林翰搖頭苦笑,最後還是道:“明年。明年就給您帶,我找幾個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的排成一排,全部帶回家來,站在地下,您老人家戴上老花鏡,坐在炕頭上一個一個的依次去看,相中哪個咱們就留哪個,要是不小心多看中一個,咱就和人家商量商量……”猛地後腦勺挨了俞之敏一個爆栗,隻聽她啐道:“沒個正經的,一說這些你就胡吹海侃的。你真有本事,哪用十個八個的往家裏帶,隻消帶得一個回來你中意的,媽二話不說,馬上就給你們籌備結婚。”

林翰賊兮兮的笑道:“說過了,明年,明年不行嗎?”俞之敏歎口氣,收拾起桌上的碗筷,說道:“咱們過了幾個‘明年’了?也不見你有一點動靜。你們這哥倆,天天的就叫我不省心吧。”

林翰急於岔開話題,說道:“媽,城外的皇廟山好久沒去了,今年的雨水不錯,一會我陪您去轉轉,揀些山蘑菇怎麽樣?”俞之敏果然中計,尋思著道:“小飛中午也不回來,咱娘倆倒是也好將就,那行,咱們收拾一下,一會就去轉轉。”

林翰偷得半日閑,陪著母親坐車來到城外,足足在皇廟山逗留了一大上午。直到日頭過晌,母子倆才意猶未盡的回轉家中。俞之敏身體硬朗,並沒有太大的疲態,忙活著又是做飯又是熱菜,兩個人吃過飯後,又去小院裏把揀來的山蘑擺開在石台上晾曬。

林翰早晨小小的調動飛芒亂舞,卻是大有功效,身體狀態已然恢複。靠在了床頭邊拿出手機,搜索本地的客運網絡,開始訂票。不一會的功夫,聽到俞之敏在外麵好像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和誰說話。凝神細聽,果然是斷斷續續的兩個人講話的聲音。心中好奇,走出門外來一看,卻見母親興致勃勃的一邊拾掇蘑菇,一邊正和前麵小房新來的女租客龔嬋娟有說有笑的聊天。

龔嬋娟大概是要去上班的節奏,已經換好了一身警服。這身警服很是得體,被她穿出了幾分英姿颯爽。肩章在陽光下生出耀眼的光芒,半蹲在地下正幫著俞之敏拾檢那些黴爛壞掉的蘑菇頭。深藍色兩邊翹起的帽簷遮住了她的臉盤,聽語氣似乎卻是很愉悅的樣子。龔嬋娟也不過是瞬間就覺察到了身邊有人,猛地抬起頭一看是林翰,站在那裏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臉上的笑容馬上消失不見,變成了“多雲轉陰”。隨即又埋頭繼續整理,看樣是似乎不想和林翰說一句話。

林翰皺眉冥想,似乎自己並沒有得罪衝撞過這個冷麵女警吧?要說衝撞,那也是林飛幹的好事。怎麽這姑娘對自己的意見,好像很大似的。究竟是哪裏不對頭呢?俞之敏沒有抬頭看,仍然笑眯眯地給龔嬋娟坐著介紹:“小龔你看啊,這個就是比較常見的草蘑了,用它和新鮮的豬肉一起炒,又嫩又滑,口感清脆有嚼頭,改天我教給你做啊……”龔嬋娟細心的拿起那段草蘑打量,會意的點點頭,卻不說話了。

林翰看到訂票係統能夠進入了,無心再多逗留,轉身進去了屋。與此同時,龔嬋娟低垂的眼中,兩抹異樣的光芒閃現,同時又撇了撇嘴,露出了既無奈又不服膺的神情。低聲道:“阿姨,我要上班了。”起身走向門洞,這句話似乎是超越了她以往不肯多說一個廢字的極限,算是比較完整的一句了。